八一章 二層
趁女主人拿食物的空檔,周洵問米婭說:「弗蘭西斯卡怎麼就大名鼎鼎了,你何以知曉住在地獄里的人?」
米婭正拉開窗帘,欣賞一道道快速推移的雪浪,聽見周洵問她,隨手丟開帘子,邊向雙手呼熱氣邊回到座位上,說:「弗蘭西斯卡出生在亞德里亞海的拉文納,她說她不幸地嫁給了保羅的哥哥央西托,又最不幸地深深地愛上了保羅,她和保羅都明白,無論愛得多真摯,倫理道德不會容忍他們生活在一起的,但是他倆還是選擇了愛情,情願為情赴死,下到充滿罪惡的地獄世界!」
周洵說:「叔嫂相戀?現在也是不能容忍的!愛情真有那麼大的魔力嗎?他們是怎樣知道對方深愛著自己而陷入其中,並甘心下到這種可悲的地獄里的?」
米婭說:「央西托是個大大列列的男子,娶了弗蘭西斯卡卻疏於過問她的內心世界,偏偏保羅能夠細緻入微地洞察嫂子的內心,他倆經常湊在一起讀書,被朗賽羅與亞瑟王后的浪漫愛情感染了,由於他倆對這種脫塵的純情嚮往至誠,深愛著對方的靈魂,在現實中又看不到希望,只好把他們『亂』情逐漸顯『露』出來,最終雙雙被央西托殺害。」
弗蘭西斯卡象徵『性』地切塊食物送入嘴裡,看見二位客人仔細瞅著高腳酒杯內的紅酒並未進食,於是舉起酒杯說:「一位是東方神明,一位是西方的精靈仙子,二位在雪地兩身纏繞,相擁禦寒,近乎身心合一,既然己熟知我的名字,二位結伴同行來到地獄,冒昧猜度此行的用意,莫非是為情私奔?」
米婭忙舉杯回敬,說:「忘了介紹,我叫米婭,這位名叫周洵,實話相告,我們是為外星人入侵地球一事,來求取救兵的,雖然對第二層的環境氣候早有聽聞,但親臨此境還是猝不及防,一時難以適應,為你能夠接納我們向你致謝!若不是女士及時開門,我倆怕是走不出浩『盪』雪域了!」
周洵也向弗蘭西斯卡舉起了酒杯。
女主人吃驚地觀察他倆,說:「人間有事,你們來向地獄求取救兵?這合適嗎?」
周洵說:「這次是外星人入侵地球,居於地球各族類世界理應精誠互助,同仇敵愾,米婭是撒旦的子孫,地獄之王總不能坐視不理吧?」
女主人含笑說:「生前一介草民,哪裡知道這些事,請吧!因為這裡的惡劣氣候,我每天都獨飲幾杯!近幾個月來,我這個店內也沒有住過顯神,我們將窗帘拉開,一邊賞雪浪,一邊暢飲!」
米婭聽弗蘭西斯卡說每天獨飲,覺得有點奇怪就問道:「獨飲?順便問一下,保羅沒跟你住一塊?」
女主人回答說:「我們當然是住一起的,他正在樓上,好幾年都是一個人呆在他的房間里,他不出來,也不讓我進去,我寂寞了要尋他聊天也是隔著牆壁說幾句。」
米婭瞪大眼睛說:「這都是我們未曾聽說過的!你與保羅之間是超越生命的自然之愛,只因為觸犯了人倫才下到地獄深淵,感動了大詩人但丁,也因此感動了全世界的人。
這不僅在當時那個含蓄壓抑的生活環境下,蒙上了羞恥的『色』彩,就是在當今社會仍舊是不被人類的生活規範所包容的,據說央西托也在該隱圈承受殺害親兄弟的磨難。
當我們探討這種存在最普遍、發生率最高的自然之愛時,面對自己內心深處真正的想法,我們如何看待自然法則與人倫道德?它們是否有矛盾?你們一直生活在這種冰天雪地里終日見不到太陽的環境下,對你們當初時的選擇有過後悔嗎?為什麼你與保羅這種真『性』情如今生分了呢?你們兩個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是外因還是內因造成的?」
弗蘭西斯卡說:「我許多年都未曾跟人交談過,盼望有人能陪我說說心裡話。既然你如此關心我倆的事情,今天你有什麼話就問吧,自從但丁打地獄經過,我們叔嫂之間『亂』情的故事就成了人間傳奇,我也要將我們的真實情形向人間作了介紹,讓人間對我倆目前的情形作一番討論吧!
作為人,當然應該遵守人倫道德,人是有高等智慧的生命,一切社會規範本來就是來自於人的內心的守則,是自然法則的啟示。
我與保羅之間的愛情發生了,為人世所不容,我們決定逃逸人世選擇了死亡,也是對人倫的醒悟,只不過我們更看重愛情。」
米婭說:「在人世間,身體之愛已經得到了放開,事實上,從心理學角度講,作為一個發育正常的自然人,在『性』生理和『性』心理成熟之後,『性』就變成了可以平衡社會心理壓力及家庭精神負擔很重要的手段之一。
甚或有哲學家把人類的所有文化思想、藝術形式、社會發展、道德規範等,歸根溯源為「『性』的主觀能動『性』」起著最主要的推動和決定作用。
身體之愛的基本特質,首先是要求有新鮮強烈的刺激,來喚起人體對『性』的本能反應,之後才有交體和高『潮』。
那種高『潮』,是讓人難以抗拒的,讓人一切堅不可摧的意志在瞬間被徹底轟塌,甚至有一種類似『瀕死狀態』的『極限體驗』,恨不得讓人交付出自己的一切,來換取和保留這種徹入骨髓的快樂體驗。
然而身體之愛開放的確給社會帶來了諸多疾病與社會問題,人們重新呼喚純潔的愛情,那種純粹精神上的共鳴,如何看待人世間的『性』開放,『性』自由?」
弗蘭西斯卡聽后說:「保羅正在樓上他自己的房間里,他絕對不會出來見人的,我也不打算讓他出來見你們!但是我還是要對你們說,保羅他病了,病得很沉重,他要承受環境與疾病的雙重摺磨!
既然人類生來是一個兩『性』生命體,滿足身體之愛似乎和道德、倫理就沾不上邊了,沒有必要大驚小怪似的。
事實上也並非完全如此。一味強調和追求生理高『潮』的人,在身體之愛方面就會變得反覆無常,見異思遷。久而久之,發展成為『性』方面的專家,風月場上的高手。
有能力和理想追求穩定情愛的人,肯定不願接納和親近這樣的人。
只為追求高『潮』和快感的人,在年輕的時候也許會風流瀟洒,一旦上了年紀,到了中年韶華已逝、風采不再,身力漸衰、『性』欲減退的時候,情感上的孤獨和生活上的無依無靠等諸多問題就會突現出來,使他們陷入恐慌和驚怖之中,難以自拔。
頻繁更換『性』伴侶而縱慾的人,除了增加感染各種『性』病的危險之外,還會造成缺乏信任感和社會安全感、情感淡漠、精神空虛等精神癥狀,更嚴重的,就會導致狂躁不安、妄想型偏執甚至『自殺』。
滿足對身體的渴望,絕對不是愛情,愛情是純粹的精神,有利於個人精神提升的才稱得上是愛情。
另外人類是以社會群居的方式存在的,不能沒有社會規範,愛情所指是人類的精神生活,也暗含著人類群居的道德規範,『性』不僅破壞了人類精神超越,還破壞生活秩序,任其發展最終會毀滅人類。」
米婭說;「我們來地獄就是聽聞真理和教訓的,身體之愛是如此誘人,難以讓人抗拒,可卻總是需要變更新鮮的對象。
誠如弗蘭西斯卡女士所言,滿足對身體的渴望,絕對不是愛情,愛情是純粹的精神,有利於個人精神提升的才稱得上是愛情。
情愛是如此可靠,只得終生相守,可如果沒有足夠的素質來化解矛盾、讀解心靈,這樣的穩定就會趨於平淡,甚至麻木不仁、索然無味。
兩個人間的愛中,既有身體上的,也有精神上的,無論是哪方面都需做到和諧共識,愛就是更為純粹的意識!能夠以一種人最特有的智慧『性』質來確定它的。
智慧是人類與其他一切生命最不共的特徵,所以愛情讓我們區別於其他的動物,讓我們的愛情和單純繁衍後代的『性』貌似一體,實際上卻相差很遠。
再頻繁的身體之欲也不能填補一顆空虛的、沒有人回應他愛情的心靈有時候,愛情並不一定就非要相守在一起。
愛僅僅是一種相互的認可和接受,是一種相互的坦白和緣念。
人類作為萬物之靈長,用心去愛用智慧去愛,智慧才是心與心的橋樑,兩心相悅,就能釋放一種天地的情懷。」
兩位還沒有把話說停當,周洵忽然『插』言:「哲學家將愛情指示為:超越身體之愛的渴望。雖說沒有給愛情定義,卻是給愛情指明了方向,在這裡也提到身體之愛,但是很明顯,身體之愛只是一條界線,它本身不在愛情之內,卻與身體之愛有關,好象是『性』完了之後,對方給予他的精神上那種安慰的感覺。
但超越了身體愛之後,他渴望什麼呢?如果錢能讓他取得精神安慰作用,恐怕也算,開明人不會沖著錢去干那事兒,反過來說,他凈干那事意在一種超越,畢竟言明了愛情是追索精神上的一種非非之想。」
米婭與弗蘭西斯卡相視而笑說:「每個人都可以就愛情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