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福兮禍兮

第三章：福兮禍兮

韓利回到寨內，各路將領立刻圍了過來，滿面敬佩之色。

韓利進了寨門也是鬆了一口氣。

一將領說：「小侯爺果然勇猛過人啊。不愧是侯府之人！」

韓利抖了抖衣襟，說道：「你們可是不知道，我滿身大汗。」

另一將軍說道：「小侯爺，赤哈紅兒可會退兵？」

韓利說道：「暫時還不知道，寨門一直嚴守，恐生變亂。」

各路將領領命道：「是。」

站在寨門上關注敵情的統領突然大聲地說道：「小侯爺，敵軍退了。」

眾人歡喜地跑上了寨門，望著三萬人馬在風雪之中，向北撤退而去。

赤哈紅兒一員草原猛將，卻是被一個十來歲的毛頭小子給嚇怕，的確是前無來者啊。

而且赤哈紅兒也沒料到自己竟然會在護州空虛的情況下，率領八萬本部兒郎，卻落得如此慘敗而歸。

汗王率三十萬草原最為彪悍最為矯健的精銳之師，敗於韓賀之手。現在部落首領赤哈紅兒率八萬人馬，攻打區區九水寨竟是不破，還被韓家十來歲的小二郎給打敗。

難不成這韓家竟是雪族剋星不成？

韓賀以及武帝的確聽到系落山沿線遭受雪族部落攻擊的軍情，系落山乃是西北抵禦雪族入侵的屏障，如果攻破，雪族定會自北向南、自西向東雙面夾擊。到時候整個王朝都是處於危機之中。

武帝命韓賀率西北軍星夜兼程，務必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系落山沿線，確保系落山沿線關卡不被雪族攻破。

因為風雪阻擋，赤哈紅兒人馬卻是行程了一天半的時間，才扯出百餘里地。

韓利命數十餘斥候哨兵，沿路察看，確保赤哈紅兒人馬撤退了百餘里地方才放人。

一萬餘俘虜步行與赤哈紅兒回合又是一天一夜的時間，如此這般就是兩天半的時間。如果赤哈紅兒想再揮兵過來攻打九水寨，又得一日時光。如此往返，卻是耽誤了三天半的時間。

兩軍對壘，爭分奪秒，時間就是生命，時間就是勝利。

九水寨人馬較少，系落山沿線南方人馬前來援助需要時間。

三天半時間，又是有萬餘援兵趕到，長久死守九水寨自然不在話下。

而且韓利也得到軍報，韓賀率領的十二萬西北軍已經到了天護關，在半月之內可以趕到九水寨。

就目前九水寨將近三萬人馬而言，死守赤哈紅兒四萬餘人的攻擊半月，倒是不成問題。

卻說赤哈紅兒與俘虜匯合之後，異常憤怒，大罵一通被俘虜的人馬，然後又將俘虜的將領叫過來，詢問九水寨目前情形。

一個將領說道：「當時首領大人與西北軍談判之時，九水寨內只有一萬多人馬。后每天陸續都有幾千甚至上萬的援軍到來。算算時間，此刻九水寨內恐怕得有五六萬人馬了。」

赤哈紅兒心中悔恨不已，可是戰機錯失，他也是無可奈何了，只得搖頭悲痛嘆息一聲。

他又問：「可知道那個主帥小孩是誰？」

將領說道：「聽說那小孩乃西北侯韓賀長子，小侯爺韓利。」

赤哈紅兒咬牙切齒地說道：「又是韓家人，總有一日，我要將韓家人趕盡殺絕！」

說了一句無關緊要，看上去威風凜凜，殺氣逼人可實際上毫無實際效果的狠話之後，部落首領赤哈紅兒只得無奈地率領本部人馬，繞道雪州西北，繞過雪州三郡九城，躲過王朝軍防禦線，直奔寒州大草原而去。

十日之後，星夜兼程快馬加鞭的韓賀趕到九水寨的時候，九水寨已經開始在清理戰火硝煙所遺留下來的破損，整頓防禦，而且還井井有條。

韓利見到父親，自然是要好好地寒暄一陣。不過韓賀並沒有給韓利太多的時間，而是草草地跟韓利交談幾句，就立刻召開了軍事會議。

軍事會議的參加人員是西北軍四品統領以上的將領，而韓利由於沒有官職，不能參加，更何況韓利還是一個小孩子，參加如此嚴肅的軍事會議，顯然是不合適。

韓賀首先向留下的三位副將詢問了九水寨戰事以及目前系落山沿線防衛問題。三位副將你一言我一語就將整個事情給說了出來，當聽到指揮這一場緊迫戰事的人卻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的時候，整個西北軍軍事高層全都感覺不可思議。

韓賀聽到是自己的那個引以為傲的兒子的時候，即使欣喜又是擔憂。他立刻詢問了目前的系落山沿線防衛情況。在得知目前系落山防衛已經到位，而且還將州內其他城市的一半守軍給帶了出來，支援沿線的防衛的時候，韓賀卻是放心了。

韓賀之所以擔心，就是害怕韓利年輕不懂事，目光短淺。為了堵住九水寨這一次戰事，就將九水寨周邊附近的系落山軍事沿線的防護人馬盡數拉過來，導致系落山沿線的防衛人馬真空。好在聽到系落山防衛人馬各自到位，也沒有出現其他問題，就詳情地詢問了三位副將當時調動援兵的詳細。

年紀較長的副將谷開說道：「當時九水寨軍情緊迫，敵軍人馬達八萬之餘，而九水寨只有四千守軍。在得知這個軍情之後，小侯爺命人立刻將太白城以北的所有城池守軍盡數出動，首先趕往花合城匯聚。白谷寨以北關卡即刻出動三成人馬，奔往九水寨，如九水寨關卡被攻破，埋伏於九水寨以南山脈狹道。白谷寨以南所有關卡出動一般兵力，沿著系落山防護線，首先補充白谷寨以北出動的兵馬，剩餘兵馬彙集九水寨。」

韓賀聽了心中瞭然，露出欣慰和讚賞的目光。韓賀說：「這乃是當時萬全之策。太白城以北所有城池守軍盡數出動，匯聚花合城。這是因為花合城就在九水寨附近，如果九水寨關卡被攻破，花合城可以阻擋敵軍，防止敵軍南下。系落山沿線兵馬運作，是流水行軍之法。白谷寨以北系落山沿線，雪州王朝軍相對薄弱，以南有雪州王朝軍阻擋，各路關卡軍事相對輕鬆。由於九水寨兵情告急，所以先將白谷寨以北小部人馬為援軍支援九水寨，再以流水形式將白谷寨以南各關卡抽出一半兵力，首先補充白谷寨以北各關卡抽離出來的兵馬，以確保系落山沿線關卡有相互相成的防衛。再以剩下兵馬為援軍，支援九水寨。至於首先屯兵九水寨以南山脈，這是以防九水寨攻破，敵軍由北往南，入侵護州內部。以北倒是不懼，尚有三寨兵馬，抽出一部人馬由北南下，埋伏九水寨以北山脈，這就形成一個弧形防守，相當於依舊將敵軍困於九水寨一般。如此弧形防守，只當堅守，哪怕是九水寨攻破，也是可能支撐到本侯率大軍趕到的時日。嗯，調兵的確合理，進退有序，步步為營，多方考慮啊。」

韓賀當時完全沒有想到他所誇讚的人是韓利，而韓利就是他的親生兒子啊。所以西北軍高層將領臉上都流露出一絲怪異的神情。等韓賀醒悟過來的時候，都是覺得老臉一紅。不過他所讚譽的並沒有錯，哪怕韓利不是他親生兒子，他也會不吝讚賞的。

當然，是自己兒子那是更好。

哪個做父母的不想有一個讓自己胸襟開闊，引以為傲地在大眾廣庭之下讚譽的兒子的？

韓賀見到眾人的古怪神情，加上心裡的確高興，就索性再說了一句無恥略帶炫耀和給他人帶來精神攻擊的話來：「嗯，這孩子不錯，很有天賦，不愧是我的親兒子！」

韓賀又從新布置了護州的防衛工作，在布置的時候韓賀特意將韓利帶在身邊，而且在布置時候召開的高層將領會議以及布置現場臨時軍事會議韓賀都會讓韓利參加。

韓賀這個意圖很明顯，就是想將韓利好好培養，培養想他一樣有勇有謀的合格主帥。同時也在告訴西北軍給路將領，他是在將韓利當成下一任接班人培養。

同時在上書朝廷捷報文奏的時候，韓賀對於是否將韓利事迹實事求是寫上去猶豫不決起來。韓家掌握中原十州之一護州兵馬將近二十萬餘，自西北侯韓恆開始，六世經營護州。在護州可謂是根深蒂固，大權在握。經過此次的寒州親征，韓賀他也知道在三甲城之戰上自己大放異彩，立下曠爍古今的蓋世軍功。而武帝好大喜功，以絕對優勢雖奪取當陽城，但是身負重傷，軍功暗淡，多少有一些出糗的味道。

如此一來，就顯得韓家功高震主的意思。

這功高震主可不是好玩的事情，一旦被皇帝盯上，不死也得脫一身皮。你有七分虎氣都給你整出十分貓氣來。

官場整人這玩意兒自古有之，不過與現在不同。古時候整人就直接把你整得家破人亡，喊打喊殺的，明目張胆還整得光明磊落。現在整人就跟古時候的跳樑小丑一樣，在暗地裡使出什麼下三濫的手段。抓出你屁股上沒擦乾淨的屎，丟到法院上，讓法官看一眼聞一下，然後翻出各類法律，只是將人「法制」！

韓賀雖然在軍事才能之上有過人的天賦，但是在官場廝混的貓膩詭道還是差了一些火候，這個他也是知道。尤其是在揣摩皇帝心思這事上，韓賀自知不在自己掌握之中。

但是韓賀身邊有一位當時特別傑出的軍事家、教育家、外交家、陰謀家，大家集於一身的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李谷斯。

李谷斯，字純泰，安帝三年生，護州太白人。

武帝二年第一次參加科考，名落孫山。李谷斯不信邪地在武帝四年、六年、八年再連續三次參加科考，同樣名落孫山。一時間滿腹經綸的李谷斯對科考心灰意懶，便是回到護州。

可李谷斯並非閑得住，甘心寂寞之人。

年輕人嘛，多少會有一些人生目標，不甘現狀。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越是得不到的，就越覺得最美。

自古以來，誰不想當官？

那些有才有名的人之所以沒有當官最後隱居起來，那是朝廷壓根就沒有給他們機會，所以在憤怒之餘，開始鑽研精神生活，搞起了封閉的隱居生活來。

正好韓賀在搞什麼「招賢納士」的「食客」活動。

「食客」故名，就是我有錢還是官宦之家，你有一顆會高速旋轉的腦袋和一雙能夠快速奔跑的腿但是沒錢。為了互補，相輔相成。我給你沒有的錢，還供你吃供你喝，只要你喜歡我樂意，在你情我願的情況下賞賜你美女。吃了喝了女人也美美地玩了，你就得把你那顆高速旋轉的腦袋瓜子旋轉起來，給我出謀劃策。你的那一雙能夠快速奔跑的腿就得給我運作起來，為我的事情東奔西跑。

見到這個李谷斯就報名參加了，活動主辦方的主管韓賀親自考核，發現李谷斯這小夥子還不錯。人長得五官端正，也沒有殘肢少腿，也不是一個身體殘疾之人。看他的身板和膚色，看上去也是一個健康的人。更重要的，他能說會道，說話中聽，分析事情也是有板有眼，井井有條，有條不紊，入木三分，粗細明顯。

而當時，韓賀手裡下掌握近二十餘萬驍勇善戰的精銳之師，已經不缺少能衝鋒陷阱這種粗活的人了，獨缺李谷斯這般不會動手只會動腦，才華橫溢，滿腹經綸，陰謀詭道之稀世人才了。

於是韓賀就把李谷斯給收了。

李谷斯畢竟年輕氣盛，不懂得徐徐漸漸，倒是喜好一步登天。他並不滿足於當時「食客」的身份。就寫了一篇《論戰事防禦體系》的文章以及《論作戰統籌方針》、《行兵三十六道》兩篇作戰方針兵法給韓賀。韓賀看了內心躁動不安，猶如排山倒海一般翻滾，就將李谷斯從「食客」裡面提拔到了謀士。

武帝九年，老軍師範進病逝，韓賀就將年僅二十一歲的李谷斯提拔為西北軍軍師，護州左內丞。

韓賀之於李谷斯而言，可謂是有知遇之恩啊。

李谷斯也是一個懂得「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感激之人，自此忠心效忠韓家，至死不渝。

韓賀就將自己的不安跟李谷斯說了。

李谷斯一聽立刻對韓賀說：「上書奏章之上絕對不能提及小侯爺隻字片言，知道是西北軍守軍奮死抵抗，方才守住。侯爺手握重權，又握西北軍二十萬人馬，已經位極人臣。寒州戰事，侯爺功名遠播寒州海內，已有功高震主跡象。如若此次再提及小侯爺，定會讓聖上多疑。侯爺且想想，侯爺已經如此勇猛，此刻小侯爺年紀輕輕又展現出強於他人的軍事才華，聖上會作何想法？」

這就很明顯了，你韓賀如此勇猛了得，皇帝控制都要多費心思。現在還沒把你韓賀控制起來，你們韓家又冒出一個十多歲的小毛頭，以少勝多，將雪族八萬人馬給嚇跑了。人家皇帝即位以來，一直對雪族用兵，這都打了八年，還沒將雪族怎麼樣。

一個毛頭小子就打退八萬雪族兵馬，你這讓武帝那一張「老臉」往哪裡擱啊？

皇帝那張老臉還好說，還有一個更加嚴重的問題。

你韓賀統帥二十萬人馬手到擒來，你兒子以少勝多擊退八萬彪悍雪族兵馬還只有十多歲，再等十多歲，又是第二個可以統兵二十萬兵馬的大將。你們韓家父子各領二十萬兵馬，合起來四十萬兵馬，如果要攻打王城，試問天下還有誰能夠抵擋得住？

韓賀的奏章之中就沒有再提及韓利的事情，但是「人怕出名豬怕壯」和「樹大招風」這句話還真沒錯。一些朝廷委派到護州來的文職內政官員，看到韓家世代風光，大權在握，出於看不得人比自己好的私心，就對韓家就很不滿意，悄悄的給武帝打了小報告。

武帝聽了又是驚駭，又是恐懼，又是憤怒。

驚駭的是覺得這是太駭人聽聞了，一個十一歲的毛頭小子打跑八萬大軍，而且還是在缺兵少將的份上。而且還跟人家部落首領「文斗」不落下分，手握三十斤的流星錘砸破敵軍將領的腦袋。這一些發生在一個十一歲的小孩的身上，的確是駭然聽聞，古今未有。

恐懼的是，韓家又多了一隻露出獠牙的老虎。

憤怒的是，韓賀竟然隱瞞不報，難不成有其他不軌居心？

為了證實，剛剛箭傷有了些轉機的武帝下了一道聖旨，說是犒勞韓賀，獎賞韓賀三甲城之戰的功勞，讓韓賀進京面聖，也將長子，西北侯下一任繼承人韓利也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