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臭味相投
恩慧被這少年言語一激,更是對其破口大罵道:「你……你這臭小子,真後悔今天沒一刀宰了你,竟讓你逃脫了,還……還連累了我恩凈師弟一條性命。你這臭小子這麼壞,今天貧道就是性命不要,也要找找你晦氣。」說著持劍向那少年攻來。
只聽那少年道:「這位相公,你都已殺了一人了,這臭道士無論如何得留給我,你……你可不能再和我搶。」說著他便撒開腳丫子在林間穿梭,恩慧在後面提劍追砍。
那少年更不時的叫道:「喂,另一個臭道士別光看不練啊,小爺我以一敵二也是綽綽有餘。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想教我先料理了你這師兄弟,日後你再當掌門便少了一個對手是不是?了不起,了不起……你這手借刀殺人的計謀盤算的真不錯。」
恩空也「唰」的一劍揮出,腳不停步的追了上去,喊道:「你這臭小子,休得胡言,誰……誰想當掌門,誰又想借刀殺人了?」
那少年在這兩個道人的追逐中,越跑越快,口中也不斷的打趣道:「哦?難道你二人想要拿下我,好去山上的老道士那邀功?我……我怕掌門就只一個,就算你二人今天立了大功,日後怕也要再費些周折的打上一架,倒不如今日你二人就決出個勝負來,一勞永逸,豈不是好?」
恩空大怒道:「放屁,放屁……你這臭小子,給道爺們站著別跑,待會兒拿住了你,非把你大卸八塊,給……給我恩凈師弟報仇。」
那少年更是在前嬉笑道:「你……你這臭道士好不講理,殺你師弟的又不是我,冤有頭債有主,殺了真兇那才算報仇。怎麼,你沒本事殺那真仇人,殺我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孩子,就想草草了事?唉,看來我這回可當了替死鬼,死的也有些冤枉……」
那少年先前還在黃休三人跟前左竄右跑,邊跑邊是出言調侃,更引得蘭嗅井頻頻搖頭含笑。
可是到得後來,那少年越跑越遠,那兩個道士也是越追越遠,雖然他三人仍是在林間左追右逐,可是一盞茶時分后,那三人已離著蘭嗅井有幾十丈開外了。
蘭嗅井尋思:「這小孩兒壞的有趣,倒是合我口味。不……不過他可別教那兩個道人給殺了,我看還是先料理了那兩個道人,要是驚動了山上的道觀,雖不怕他們,倒也棘手一些,更……更會壞了我的好事兒。」
心念及此,蘭嗅井一提氣,躍上了樹梢,只見他腳尖兒點在一排排的松枝上,像是蜻蜓點水般的朝前奔去,待快要追上那兩個道士,又是兩股青光一閃,跟著「哎呦,哎呦」「蒼啷,蒼啷」的幾聲,那兩個道士手中的鐵劍跌落在地,人也倒了下去。
那少年回過頭來,見那兩個道士撲倒在地,面色暗青,竟和剛才死去的恩凈一般無二,顯然也是蘭嗅井故技重施了。
那少年見蘭嗅井殺了人之後,轉身又往那一男一女那走去,便也跟著走來,只見他心有不快的道:「我都說了,那個道士留給我,你幹嘛又多管閑事?現下人都死了,我再殺個誰來尋開心?」
蘭嗅井一本正經的道:「呸,被人拿劍追的滿山跑,竟然還好意思說我多管閑事兒,你的小命也算是閑事兒?」
那少年道:「你當我是怕他們么?我……我不過是想和他們玩玩『老……老鼠戲貓』的遊戲。嘿嘿,先把那兩隻笨貓整累了,累的動彈不了,再慢慢的折磨他們,豈不有趣?」
蘭嗅井冷笑一下,說道:「要想變著法兒的把人整的動彈不得,你那法子豈不太笨?」
那少年問道:「哦?難道相公你有更妙的法子?」
蘭嗅井得意的嘿嘿一笑,道:「妙的法子自然有,你瞧,這二人是不是半點兒也動彈不得?」
頓了頓又巧笑,道:「更妙的法子我還有哩,什麼讓人渾身發癢又止不住,恨不得把全身的皮肉給挖爛;什麼讓人痛不欲生,都想自個兒把自個兒的腦袋割下來。這……這你也都想學嗎?」
那少年聽的兩眼發光,更是來了精神,問道:「那……那是什麼道理?」
蘭嗅井笑道:「什麼道理?使毒,嘿嘿,你不曉得罷?有的毒能令人見血封喉,有的毒會教人痛不欲生,也有的毒能讓人麻癢不止。而且有的毒性發作,需要個時辰,你手頭裡又有解藥,你想讓它什麼時候發作就什麼時候發作,你想讓他什麼時候好就什麼時候好,這是不是比老鼠戲貓更有趣?」
那少年一聽,拍手笑道:「有趣,有趣,果真有趣,這世間竟還有這麼有趣的東西我卻不知道,倒是奇了怪了。」頓了頓,又道:「對了,敢問相公你如何稱呼?小弟我姓木,名字叫作七止。」
蘭嗅井道:「『木七止』?嘿,姓的不同尋常,名字起的也是特別,哈哈,有趣,有趣。為兄蘭嗅井,想不到我蘭某人一生難逢知己,今日不成想竟遇到一個一見如故的小友,哈哈。」
木七止道:「我名字么?也沒什麼特別的,不瞞蘭兄,小弟我沒爹沒娘,據說生我的是棵幾千年的公孫樹,這『七止』么?哼哼,我要是一天不做完七件壞事,這一天就不算完,你說有沒有趣?」
蘭嗅井一聽,喜道:「啊?你當真一天要足足做上七件壞事?這……這倒是和為兄臭味相投了,哈哈……」
木七止聽他贊著自己,臉上也滿是歡喜,可是片刻之後,面色卻突然凝重起來,之後又不斷的搖頭嘆息。
蘭嗅井不知何故,疑惑的問道:「七止小弟,怎麼突然不開心了?你有什麼難處,不妨和為兄的說說,天底下再難的事,怕也難不住我蘭某人。」
只聽木七止漠然的道:「我……我今天還沒幹夠七件壞事哩,這天都快黑了,我還能再去哪兒尋些壞事乾乾?」
蘭嗅井一聽,登時轉惑為喜,笑著道:「哦?哈哈……你怎麼這麼不小心,你說說今天到底只幹了幾件壞事?」
木七止道:「我……我早上到這山上的呂祖殿里,把殿里供著的瓜果點心糟蹋了個遍,一時吃不完的也都踩了個稀巴爛;還把那呂洞賓塑像的鬍子,用匕首給颳了下來;再溜到他們『經房』里,把那書架上的什麼《道德經》、《太一生水》、《十大經》、《太原經》……一股腦兒的統統撕了個粉碎,保管那大羅神仙也拼湊不起來……」
蘭嗅井聽著一臉的歡喜,沒待木七止說完,便打斷話茬,介面道:「那……那山上的道士豈能和你善罷甘休?」
木七止道:「哼,可不是么?我事成之後跑下山去,終於被這些臭鼻子道士給追了上來,我又費了些手腳,揍得他們哭爹喊娘的……」
蘭嗅井見木七止鼻青臉腫的樣子,竟還說「將那些道士揍得哭爹喊娘」一時忍不住,「噗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木七止正色道:「蘭兄,小弟我……我可沒撒謊,我雖也吃了些拳頭,最終卻也是勝了,江湖上受傷流血,都是家常便飯,但勝負之分卻如何能馬虎?不過……」
蘭嗅井問道:「不過又什麼?」
木七止道:「不過這幾個道士的武功稀鬆平常,他們的一個長鬍子師叔可不易對付,我稍不留神,被那長鬍子道人給點中穴道,就被這幾個道士五叉八仰的抬去了山上。」
蘭嗅井道:「七止賢弟大可放心,回頭為兄定幫你找回場子,尋尋你說的那長鬍子道人的晦氣。你被抬回山上,吃了些苦頭沒有?」
木七止笑道:「苦頭倒是沒吃,就是請了一個道士喝了一頓童子尿。」
木七止剛伸手指向了躺在地上中毒而亡的恩凈,可是見他臉色青黑,面上的笑容立馬也僵住了,就此動也不動的怔怔出神。
蘭嗅井見他怔怔,歉然的道:「為兄的不是,為兄的不是……七止小弟有意要再請他喝上一壺你那銀漿玉液,不成想為兄卻把他給毒死了,掃興,真是掃興。」
木七止適才還怔怔神傷,聽了蘭嗅井的「掃興」,突然雙眼眯成一條縫,笑道:「便宜倒是便宜了他,今天我受制於穴道被點,受盡了這群道士的辱罵逼問,什麼『你這兔崽子,究竟受誰的指使來山上搗亂?』『經房裡的經書,都是被你糟蹋的么?』『你這沒教養的臭小子,洞賓聖人的鬍子,是你颳去的罷?』『你這小子,玄真師叔說你內力不錯,你究竟無意中吃了什麼靈花妙草,快快招來?』……」
蘭嗅井道:「七止賢弟,這……這可不好對付,不回答不是,回答也不是,總之……總之卻是兩難了。」
木七止笑道:「我自然有我的有辦法。」
木七止頓了頓又道:「我東拉西扯的說什麼昨夜裡做夢,夢見呂洞賓真人嫌那殿上的貢品不合口味,他要皇帝老兒吃什麼,他也吃什麼;他還說修身練道貴於推陳出新,有所頓悟,光看些幾百年來的陳經爛書,又有何用?不如一把火燒了的乾淨;他還說他那塑像和他本人一點兒都不像,他哪裡是那個醜樣子了,特別那鬍子,最是看不順眼……」
木七止笑著又道:「嘿嘿,我幹了那些個壞事兒,不……不過是照著洞賓真人的意思行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