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麵包熟了

「當然。」王澹笑著說道，「這麵包就要做得蓬鬆，口感才會好。要知道，吃麵包不是為了當飯吃飽，而是為了享受那種滋味，那份感覺。」

劉佑似懂非懂地答應著。王澹也不多說，這飲食成為文化，不是從吃不飽的平民中產生，只有恪守禮的君子在衣食無憂時，才會可能。

論語中說過：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食饐而潔，魚餒而肉敗不食；色惡不食；惡臭不食；失飪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醬不食；肉雖多，不使勝食氣；唯酒無量，不及亂；沽酒市脯不食，不撤姜食，不多食；祭於公，不宿肉；祭肉，不出三日，出三日，不食之矣。

讓一名普通百姓，天天吃不飽肚子，誰還顧得這些，有吃的先填飽肚子再說。

將麵包胚放到烤爐中去，一邊填著火，劉佑一邊問王澹，「公子，這麵包，你打算賣多少錢呢？」

想一下，王澹說道，「這是最普通的品種，就賣十文一個吧。」

「什麼？」劉佑從地上驚叫著跳起來，「十文一個？」他實在是不敢相信，這王澹怎麼就敢如此要價。

一個麵包而已，而且用量還是他的一半，就算加入糖、油、蛋，這一個的成本也不足一文，再折入其他成本，一個麵包的本錢也就一文稍多點，做得多了還能再攤薄其他成本，甚至會到不了一文，而王澹竟然要賣到十文錢。而且聽他的意思，這還是最普通的品種，要是其他品種的話，還要更貴。而平民百姓吃一頓飯，最低水平兩三文就能吃飽。誰會來買這十文一個，只好看，不充饑的麵包。

「怎麼了，劉佑，你不相信？」王澹問道。

王澹做銷售出身，又與農業有關，隨時地關注物價已經是一種本能。這幾天在汴京城四處逛，並不只是遊玩，他對京城的物價已經大體有數。要不然也不必急著開拓財源。就是知道這京城的物價比起淄州來要高，等他們家從淄州遷來的話，雖不至於一下生活窘迫，卻也很難支撐起那一大家子來，要是減了下人，那就顯得他們王家有了破敗之相，不吉利。

「這，……公子，太貴了點吧？」猶豫了一會，劉佑還是說出他的疑惑來。剛才王澹指揮他和面時，他還感覺王澹是個敗家子。現在來看，什麼敗家子，根本就是貪財之輩，這樣的人不可能敗家，一個小麵包就要賣十文，這心也太黑了點吧。

「貴嗎？」王澹問一句，不等劉佑回答，又轉入賣方的角色，冷笑著說道，「覺得貴請到別的地方買去。」劉佑被王澹說得一愣。

王澹繼續問，「劉佑，如果我不與你講，你能不能知道這麵包如何做得出來？」看劉佑搖頭，王澹繼續講道：「你不知道吧。那你之前為了做這麵包已經花費多少？花了那麼多錢，用了那麼多的時間，到最後，你做的麵包才只是稍微地有那麼一點樣子。如果我跟你講，也許要成百上千年，這麵包才會做到如同我們剛才做的那樣。你難道覺得這些不應該計算進我們的成本中去嗎？你記住，知識永遠是有價值的！」

「我說過，給你三個配方，這就是其中一個，等以後再慢慢地與你講另兩個。你一定要記住，我其他的配方，你不能偷學。」

被王澹說得一愣一愣，突然聽到王澹又說到配方的事情，劉佑趕緊向王澹保證，絕對不會偷學其他的配方。其實他也知道，王澹不會讓他再接觸到其他配方，那麼說，只是點醒下他，讓他能夠認真地做事。說不定什麼時候，王澹高興了會再賜一個密方給他。

「再說這麵包的定價。」王澹又將話題拉回來，「告訴你們，這麵包不是給普通人吃的。我們給麵包的定位，不是主食，不是吃了來充饑，而是一種飲食文化，是讓人們用來享受生活的。」

「少爺，什麼是飲食文化，這麵包不是用來吃，是要讓人看著嗎？」小玲在一旁不解，開口問道。

聽小玲如此說，王澹笑一下，「這麵包還是吃，但是它的功能不是為了讓人吃飽，而是吃一種美味，滿足人的口舌之欲。」聽王澹如此解釋，小玲有點明白，「我知道了，少爺，就像你給我吃的那種麻糖一樣，甜甜地，吃在口中直流口水的那種。一塊那麼小，一文錢才只能買幾塊」

「差不多吧。」王澹說道，「就是這樣，讓人吃得是新奇，是感覺，而不是為了果腹。」

幾人說了這一陣話，那烤爐中的麵包已經快要烤好。誘人的香氣從裡面飄出來，縈繞在整間屋子中，久久不散。

劉佑拚命地吸著氣，一個麵包十文錢，他可不相信自己會有那麼好命，能夠吃到口中。那就聞一下香味來治治肚中的饞蟲。普通人做一天工，還不到二十文的收入，就算是能夠買兩個麵包，也吃不到半飽。真是王澹說過的，這麵包不是給普通人吃。

可是架不住那香味撲鼻，劉佑拚命地吸氣，嘴中是口水直流，肚子則是咕咕直叫。

估摸下時間，再打開烤爐看看裡面，王澹說道，「好了，不用再燒火，等火停下來，這麵包也恰好烤好。」

他們還在裡面說著話，外面已經人聲鼎沸，更有聲音叫嚷著，「劉掌柜，劉掌柜，你這烤甜餅好了沒有？快點先給我來兩個。」

聽到叫聲，劉佑看了王澹一眼，「公子，這該怎麼辦？」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他在這條街上待了半年，雖然做出烤甜餅來，賣不出去，到最後只得賠錢處理，畢竟還是有人知道這間院子是做什麼的。今天突然聞到如此濃郁的香甜味道從這院子中飄出來，一下就將他們的食慾給勾引起來。

路上的行人，知道這院子的，直接向這裡跑；不知道的，在聞到那香味后，也是循著那蹤跡而來。甚至有人看到這邊聚集著不少人，根本不知道是在做什麼，就從遠處快速地跑過來看熱鬧。

「怕什麼，出去跟大家講明白。王安，你出去說，記住，我們賣得叫麵包，不是烤甜餅。」王澹從容地說道。讓王安跟劉佑一起出去。劉佑當然知道他現在不是掌柜，對王澹的安排沒有任何意見，與王安一塊走到外面。

到了外面，看到那黑壓壓的人群，劉佑又是吃一驚，根本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人出現在門口。

「各位，謝謝大家還記得我。」劉佑心中很是感到，畢竟別人不知道這麵包坊已經換了主，能夠出現在這兒，顯然是聞到那香味，想來給他捧個場。

當然，主是因為那味道太好聞，他們都擋不住那誘、惑。真要捧場的話，以前有半年的時間，足夠他們捧，結果卻是劉佑生意黯淡，一直在虧本。

「劉掌柜，你這次做得烤甜餅聞起來太香了，一定也好吃，快點先給我來五個。」有人等不及，看到劉佑出來，先沖他嚷上。

「劉掌柜，給我來三個！」

「我要五個！劉掌柜，我弟弟他丈人家嫂子的娘家的嫂子的小姑子最近死了丈夫，我正打算給你說個媒。你可要先給我五個烤甜餅！」

「那都是八杆子打不著的關係了。劉掌柜，我有個表妹，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呢，明天我找媒人去給你說說去。你先把烤甜餅給你，我要十個！」

聽著這些人的話，劉佑是哭笑不得。當然，也知道他們是在與自己開玩笑。但是卻讓他在心中對王澹的這個麵包有了新的認識。

「各位，各位！」劉佑抬起手招兩下，「對不住各位，我已經不是這兒的主人，在裡面正烤著的並不是我劉佑所做的烤甜餅，而是叫做麵包。」

「什麼，麵包？」

「麵包是什麼？」

「管它是什麼，只要好吃我就要，我是沖著這香味來的，又不是奔著烤甜餅來的！」

「諸位，聽我說。」王安在一旁接過話去，「這麵包是我家少爺研製出來的，要十文一個。」

「什麼？要十文！你們怎麼不去搶錢？」有人聽到這價格，憤憤不平地嚷道。

「就是啊，竟然敢要十文錢，這麵包什麼樣我還不知道呢，花十文錢買來做什麼？」

「多少錢都不是重要的，你們總要讓我知道這麵包到底是什麼吧？它究竟能不能值這十文錢呢？」

王澹在屋中聽到眾人叫嚷，輕輕搖下頭，帶著小玲、歐陽春、徐慶他們三人從院中走出來。看來這王安不善言談，做不了這個掌柜的角色。還不等介紹自己的東西如何好，把別人的欲、望給勾引起來，就先把自己的底露給對方，這讓接下來的麵包銷售會為得困難。

本來，王澹還打算將麵包這方面的事務交給王安打理。畢竟這一段時間來，一直是他跟在自己身邊，也算是自己的親近，有好處當然要照顧他一下。做了這麵包坊的掌柜，一方面於他的面子上有光；另一方面，還可以從收入中給他分一點利潤，讓他能得到更多的錢。

「諸位，你們知道什麼是麵包嗎？」王澹走到外面，沖著還在吵嚷著的眾人叫了一聲，大聲地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