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忘情心經

引子 忘情心經

潼山腳下,永樂古城外一處僻靜的樹林裡面,過膝蓋的雜草叢中不時傳出一些悉悉索索的聲音。今晚的月亮被烏雲蒙住了眼睛,四下里黑烏烏的,耳邊也只能偶爾聽到夜鶯的啼叫聲。

李雲飛低一腳淺一腳的走在雜草中間,看著前頭帶路的胡大同,禁不住開口抱怨道:「同子,你說的那玩意是真是假,你小子的心裡到底有數沒數?」

前頭的黑影也不回頭,刻意壓低了聲音回了一句:「噓,別那麼大聲。這大晚上的,又是黑燈瞎火的,要不是有些路子,哥們吃飽了撐的,領你到這裡遛彎啊?」

李雲飛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兩個人摸著黑繼續往樹林子深處走去。又過了半個時辰左右,胡大同突然停住了腳步,後面的李雲飛一個沒注意就撞了上去,正要開口說話。就看見胡大同神秘兮兮的指著前面一個山包說道:「看見了沒,今晚上,咱哥們能不能發上一筆橫財,可就全靠它了。」

李雲飛睜大了眼睛往前看去,就在前面不到五米左右的距離,有一座微微隆起的土坡。雖然沒什麼月色,但還是能依稀看見些東西,似乎就在那土坡側面,有一個黑魆魆的洞口。

等到走近那土坡后,李雲飛勃然大怒:「同子,你他娘的腦子壞掉了?半夜三更騙老子來這裡,難道就是鑽這個兔子洞?」

胡大同嘿嘿笑了,滿臉鄙夷的看著他:「阿飛,甭看你天生的一雙夜眼。正所謂隔行如隔山,這盜墓的勾當,嘿嘿,你還得聽你大同哥的。放心吧,肯定沒什麼問題。」

看著胡大同口中叼著強光電筒,身子一縮,真的就像一隻兔子般,爬進了那黑黑的洞口。

李雲飛遲疑了半晌,把心一橫,靠,有什麼大不了的,自已難道還不如大同膽子大?於是也跟在胡大同的身後,爬了進去。

洞口不是很大,但李雲飛爬進去才發覺有些異常。裡面的泥土也不怎麼潮濕,似乎之前就有不少人爬進爬出過。

崎嶇拐彎的約莫爬了有五分鐘上下,前面的胡大同突然失去了蹤跡。李雲飛心中著慌,往前快爬了幾步。卻沒想到前面沒了通路,身子一個踉蹌就跌了下去,正好摔在了胡大同的身上。

兩人一骨碌爬了起來,往四周打量。在斑駁的電筒燈光照射下,一處空曠異常的石洞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咦,這是什麼地方?同子,這就是你找到的藏寶洞?」李雲飛環顧下左右,驚疑不定的看著胡大同。

胡大同咧嘴一笑:「沒錯,前天那老小子一拿出那個玉碗,我就看出來有問題。嘿嘿,虧得我多個心眼,跟蹤他到了這地頭,要不哪裡能撞到這等福緣。」

李雲飛把嘴一撇,沒好氣的說道:「靠,我當是怎麼找到的,原來是撿別人的破爛。這麼一個破洞,就是真有什麼好東西,恐怕早就被人家搜羅光了,哪裡還輪得到你我來撿個大漏?」

胡大同一邊四處走動,一邊自信滿滿的回應道:「什麼叫人品?就那不識貨的老農,哥們隨便扔了兩千塊錢,那傢伙就忙不迭的把那玉碗倒騰給了我。嘿嘿,光是那玉碗,恐怕十萬都不止了。嘿嘿,那傢伙哪裡知道,哥們就這麼一路跟了下來。哈哈」

李雲飛半信半疑,心裏面也就多了一些想法,學著胡大同的模樣,四處查看著石洞的邊邊角角,希望真的能發現點什麼值錢的東西。

還別說,這人品一爆發,啥也擋不住。李雲飛突然爆出一聲尖叫,聲音顫抖:「快,快過來這裡,好像有些古怪。」

就在石洞東南角的掛壁上,有不少的藤蔓長在上面。方才李雲飛無意中扯掉了一些藤蔓,眼角處居然瞥見上面好似有一處平坦的岩石。

胡大同跑了過來,煞有其事的四處查看一番,終於耐不住心中好奇,就拉著藤蔓爬了上去。在這尋寶的手段上,自然還是胡大同更為專業一些,李雲飛也樂得讓他打這個頭陣。

那岩石也就一米見方,胡大同爬了上去,左右搗鼓一陣,怏怏的又下來了,居然什麼都沒發現。李雲飛譏諷了兩句,也抓住藤蔓爬了上去。突然覺得手心有些刺痛,起初他還沒在意,上去後用手觸摸那岩石,看到有點滴血跡才發現受傷。

這才恍然,原來是被那藤蔓上的尖刺給扎出了幾個血孔。同時也驚奇的發覺那岩石表面異常的滑膩,正中間有一個淺淺的凹坑,倒好像是有人長期坐在上面一般。

到底是高中生,心性還有些頑皮。李雲飛沖著胡大同招招手,裝模作樣的坐了上去,雙手合十,作出了一副高僧的模樣。胡大同看他耍寶,也不以為然,自顧自的四處尋寶,卻沒注意到李雲飛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眼神也變得虛無起來。

此時的李雲飛,昏昏沉沉的站在一片空地之上,四處霧蒙蒙的,正自驚惶,耳邊突然傳來一個悅耳的女聲:「誒,混沌虛空無日月,飄渺世間多少年。等了這麼久,也不知多少人來此尋寶,終於來了一個命犯桃花之人。」

李雲飛驚疑不定,四處張望,想找出那女聲的來源。

「你不用驚慌,我是桃花仙子。數萬年前隕落在此地,空留下了一絲殘存的神念罷了。你這桃花月的生辰,一生又是命犯桃花,情劫不斷。正是修鍊我忘情心經的絕佳人選。既然你我有緣,這一份衣缽也就傳了給你罷。」

李雲飛還在仔細思量這番話中的含義,就覺得腦袋一陣劇痛。再睜開眼,方才的情景全部消失一空,自己面前的依然是空曠的石洞與忙著尋寶的胡大同。

「怪事,難道昨晚沒睡好,怎麼出現幻覺了?」李雲飛下意識的搖搖頭,從岩石上跳了下來。

胡大同一臉的沮喪,顯然是沒發現什麼好東西。看到李雲飛跳下來,訕訕笑道:「阿飛,真對不住,害的你白跑一趟。不過,咱們兄弟一場,你放心,孤兒院那邊缺的錢,回頭把那玉碗處理掉,包在哥們身上就是。」

李雲飛自小就是孤兒,胡大同就是他唯一的好友。

十八年前的一個夏日早晨,積善孤兒院的院長李天良起來晨練,開門后赫然發覺門檻邊上放著一個襁褓,裡面有一個男孩,瞪著兩隻大眼睛在看著他。從此之後,孤兒院裡面多了一個李雲飛。

儘管學習成績一度很好,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李雲飛開始厭惡上學。他不願意見到同學們憐憫的眼神,當然更不想聽到那些閑言碎語。於是李雲飛開始了逃學,曠課成了他的家常便飯。只是每次考試前幾周,他才會勉強拖著身子回到課堂上,用一份勉強合格的考捲來慰藉老院長的期待。

高一的某個晚上他遇到了胡大同,十九歲的街上小混混。

當時的胡大同,滿臉的血跡,正慌慌張張的從街邊跑過,後面有幾個彪形大漢窮追不捨。一時慈悲心腸發作,平日里冷漠的李雲飛居然將胡大同藏了起來。

雖然胡大同是個街頭混混,但是李雲飛卻從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絲久違的尊嚴,兩人就此成了莫逆之交。

李雲飛繼續有一搭沒一搭的上著高中,胡大同也慢慢的從街頭混混升格成了古玩一條街上的小攤販,整日以倒賣文物為生。一來二往下,李雲飛也知道了這個行當的一些內幕。

胡大同最羨慕李雲飛的,不是他超人的學習能力,而是他天生具有的一雙夜眼。就是因為這雙夜眼,胡大同無數次拉上李雲飛去拿古城外的荒郊野嶺去尋寶。雖然偶爾也找了幾個破瓦片,卻對兩人的混混生活也無濟於事。

不過這一次,李雲飛卻是為了孤兒院而出手的。前些日子,老院長直喊胃疼,到醫院檢查后才知道,患了胃癌。數額龐大的治療費頓時籠罩了整個孤兒院。

就在這時候,胡大同信誓旦旦的說有一筆好買賣,於是就有了夜探石洞之行。鬱悶的是,石洞探寶沒找到寶貝,李雲飛卻意外的病倒了。

自從石洞中回來之後,李雲飛莫名的感覺到頭痛,整個腦子好像要炸開了一般,接連吃了兩片安眠藥才昏昏睡了過去。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

老院長強忍著胃疼的難受,請來醫生為李雲飛看病。但無一例外的是,所有醫生都說他沒任何問題,只是睡覺而已,等醒了自然就好了。胡大同也被嚇得心驚肉跳,生怕是那石洞裡面有什麼妖邪,連著三天一直陪在李雲飛的床前,就忘了那倒賣玉碗的事情。

李雲飛昏昏沉沉的睜開雙眼,首先看到的就是趴在床邊的胡大同。

「同子,同子!」李雲飛全身乏力,腦袋還有些疼痛。但讓他鬱悶的是,連著叫了幾遍,那胡大同依然睡得仿若死豬一般,根本無動於衷。

無奈下,李雲飛只好勉強坐了起來,想下地給自己倒杯水喝。但這麼一起身,就覺得腦海中好像被針扎了一下,疼痛難忍。他這麼一叫,倒是將胡大同叫醒了。

看到李雲飛居然醒了過來,胡大同喜出望外,抱著李雲飛腦袋,吧嗒一個大嘴巴就親了上來,這下把李雲飛噁心的夠嗆,這鳥人一晚上的臭氣,全都糊自己腦瓜上了。真他娘的晦氣!

不過經過胡大同這麼一噁心,李雲飛驚喜的發覺自己腦袋居然不疼了,但隨即感覺到有些不對,似乎自己的腦海裡面多了一些東西,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胡大同此時已經跑了出去,大呼小叫的將老院長拉了過來。兩人來到房中,看到的卻是李雲飛一副傻傻愣愣的模樣。老院長一拍胡大同的後腦殼,怒罵道:「你們兩個兔崽子,到底去了什麼鬼地方,搞得阿飛成了這般模樣。」

胡大同也是莫名其妙,方才他看到的可是好好的李雲飛,怎麼一轉眼就變成了個傻子?

心有不甘的他伸手出去,使勁的掐一把李雲飛的大腿,就聽得嗷的一聲大叫,李雲飛從床頭上蹦了下來,氣急敗壞的喊道:「胡大同,你想掐死老子啊?」

這一生怒罵,宣告了李雲飛的回歸。不過,眼前的李雲飛,卻與先前的並不完全一樣。準確的說,此時的李雲飛,腦海裡面夾雜了不少的私貨,都是那什麼桃花仙子的殘餘神識。這些神識經過數萬年,已是殘缺不全,其中稍顯完整的也就是一些神乎其神的符籙和丹藥的製法。當然這修真的功法林林總總也有一些,其中最為關鍵的是一部神仙功法:忘情心經。而這部忘情心經,也正是那位桃花仙子的主修功法。

這幾天的昏睡,正是那些殘餘神識入侵的結果。好在李雲飛自身的意志力強大,最終成功的融合了那些殘餘神識,這才醒了過來。醒來之後,那些龐雜的信息一下子衝擊過來,讓李雲飛完全沒有防備,外人看來是一下子變得傻了,但其實他的腦海深處正在貪婪的吸收這些龐雜的信息。

接連幾天,李雲飛都在這渾渾噩噩中度過,時而清醒,時而糊塗,一直過了十多天,才慢慢的恢復了正常。這十多天里,胡大同陪在他身邊,偶爾去那古玩街上照顧一下自己的小攤,也主要是為了倒騰那玉碗的事情。

玉碗還是給賣了,得了十二萬。但對於老院長來說,錢已經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他已經是癌症晚期了,生存期也就這十來天了,不知什麼時候就倒下再也起不來了。

李雲飛完全恢復了正常,老院長的心思也放了下來。癌症不期而來,就在李雲飛病癒的第三天,老院長將他叫到了自己房中,顫顫巍巍的交給他一枚翠玉戒指:「阿飛,這戒指,戒指,是從你的襁褓中發現的,也是你父母留給你的唯一信物。你,你將它收好吧。」

李雲飛看著那枚戒指,心裏面卻是不以為然。哼,忍心拋棄自身骨肉,又何苦留下什麼戒指?

老院長看他一臉嘲諷,不覺嘆了口氣道:「阿飛,我,我活不了多久了。只希望,希望你能答應我兩件事!」

「你,你答應我,不要,不要再這麼混下去了。考,考一所好大學,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

「阿飛,有能力的話,幫我,幫我多照顧照顧孤兒院的孩子!」

老院長散手人寰,留下的是四五十名孤兒。儘管民政局早已安排好人手,但李雲飛卻怎麼也無法相信老院長就這麼走了,接連幾日的精神狀態都十分的糾結,直到被胡大同摑了一個大耳光,這才清醒過來。

「要是你還帶種,就完成老院長臨終說的話,考上一個好學校,照顧好這些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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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仙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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