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拐點

特種訓練營。

夜。

今晚的訓練，是夜間匍匐穿越封鎖線。

菜鳥們爬在泥漿里，不斷向前挪動著身體，儘管早已經累成了狗，但是耳畔傳來的子彈呼嘯聲還是逼著他們只能向前，不能停止，更不能後退。

「大家小心！是實彈！」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讓原本就已經精疲力盡的菜鳥們一陣頭皮發麻，認真看過之後，發現今晚老鳥們用的真的是實彈。

這一突然的變化，讓所有的菜鳥們後背滲出一絲冷汗，空包彈和實彈的區別，就算是個孩子應該都明白。

一個打在身上只會很疼，但是一個打在身上卻會死人。

「所有人！全都趴著，子彈的水平高度是距離地面六十公分，注意安全距離，不要抬頭，不要起身，不然會死人的！！」

人堆中，唐文沖著所有人扯著嗓子喊道。

他很清楚，記憶中，這場訓練中有人中槍了，而且生死未明，他不想看著那一幕在自己的眼前重新展示一遍。

可是事實是，在這個時間點，根本不會有人能聽見別人在說什麼，當聽到是實彈之後，所有人都慌了。

就在這時，趴在最前面的一名菜鳥突然從地上爬了起來，也許是擔心自己會被實彈誤傷，想要儘快逃離，可是似乎忘記了自己還沒有完全通過封鎖線。

「趴下！」

唐文嘶吼了一聲，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貓著腰，手腳並用，快速的沖向了最前面，想要將那名已經慌了手腳的同伴撲倒，可是已經晚了。

隨著一聲子彈擊中實物的聲音傳來，那名菜鳥直接仰面栽倒在了泥漿里！

「停止射擊！停止射擊！」

高天野的聲音從槍聲中傳來，眾人這才發現真的有人中槍了。

隨著槍聲停下，倆名老鳥快速的衝進了泥漿里，檢查著那名菜鳥的傷勢。

「隊長，還活著！」

其中一名老鳥大聲喊道。

「馬上送醫院！」

高天野急忙說道。

倆名老鳥答應了一聲，立刻抬著那名菜鳥離開了訓練場，上了一輛車，向最近的醫院而去。

所有人都驚呆了，沒想到會突然發現這個意外。

唐文看著漸行漸遠的車輛，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那名菜鳥不但中了槍，很可能救不活，而且即便死不了，也已經被特種大隊淘汰，因為他的心思素質不夠硬。

可是這樣的離開方式讓唐文的心中非常的不爽，甚至有些自責，是因為自己一直在糾結著很多事情，沒能在訓練一開始的時候就想到這件事，及時告知大家。

他突然有些明白了，戰友這倆個字意味著什麼。好像不僅僅只是一起並肩作戰那麼簡單，更像是生命的共同體，你為他活著，他為你活著。

緊接著，他突然想到了剛進新兵連的時候老炮問過的那個問題，如果在戰場上，你會願意為了你的戰友擋子彈嗎？

他記得很清楚，當時所有新兵都覺得不以為然，甚至嘲笑，但是現在他明白了，那不只是一個回答，更像是一種本能反應，就像現在的他，他突然不再怕死，甚至希望剛才擊中戰友的那顆子彈擊中的是他自己。

對於自己這種心態的變化，唐文很震驚，但也很慶幸，原來他也可以活成自己曾經最崇拜的一種人。

「你在那裡愣著幹什麼！？挺屍呢？！」

高天野瞪著唐文，大聲的喊道。

唐文沒有說話，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高天野，眼神中帶著一絲憤怒和倔強。

「不用那麼看著我！戰爭是一個死中求生的過程！你們都看到了吧，這不是開玩笑！這真的會死人的！瞧你們一個個的熊樣！還想成為特種兵？！怎麼？都被嚇破膽了嗎？！」

「我告訴你們，這只是一個開始！特種部隊每年都有死亡指標，不是戰鬥中的死亡指標，而是日常訓練中的死亡指標！自大隊成立以來，狼牙特種大隊共犧牲二十二人，其中在訓練中死亡的人數就有十五人！」

「如果你們想在戰爭中活著，如果你們想成為特種兵，就要時刻準備著！現在回答我！誰要退出！？」

高天野站在泥坑的上方，看著趴在泥漿里的菜鳥們，大聲問道。

菜鳥們趴在泥漿里，一個個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一共死亡二十二人，訓練中就死了十五個，幾乎是戰鬥中死亡人數的倆倍之多，這是一種什麼概念？

「如果沒有人退出，那就繼續訓練！」

隨著高天野的再一次下令，訓練繼續進行，子彈再一次在菜鳥們頭頂呼嘯著飛過，但是這一次，沒有人再敢出現任何戰術動作之外的行為。

菜鳥們終於明白，想要成為特種兵，想要成為兵王，真的不是靠嘴說說那麼簡單，是真的會死人的。

......

三天之後，菜鳥們迎來了一次相比起來最輕鬆的一次訓練，文化課程的考試，考的是一些跟特種兵相關的文化知識，基本都是高中的一些理化知識。

也就是從這一天開始，唐文做了一個決定，一個改寫歷史的決定。

當成績公布的時候，陳喜娃的名字再一次在菜鳥們中間傳開，因為他的成績是最好的，而且破了自狼牙特種大隊成立以來所有文考的記錄，幾乎以滿分的成績獲得了歷史第一。

對於這樣的成績，唐文自己也很滿意，至少，他讓一直心懷兵王命的陳喜娃如願以償的留在了集訓營。

拿著成績單，唐文來到了那面接收了太多淚水和悲痛的國旗下面，看著腳下並排放滿了整片空地的一堆頭盔，突然有些心潮澎湃。

「陳喜娃，我不知道真正的你現在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和劇中的他一樣，真的一心想做一個兵王，如果是，那我很慶幸，至少我為你留住了這份尊嚴，這份榮譽，文考的成績出來了，我們是冠軍！」

「不管你我願不願意，現在我們倆是一個共同體，我是你，你是我，我已經決定了，會留在特種部隊，也算是對你的一種交代，希望能如你所願，成為一個所謂的兵王，但你放心，我會保證讓自己活下去，讓你成為特種兵世界中的主角，超過所有人！」

唐文站在國旗下，喃喃自語著，像是在告訴陳喜娃，又像是在告訴自己。

這一刻，他已經做了決定，不再逃避，為了苗連，為了陳喜娃，更為了自己。雖然他仍然很怕死，但是不會再選擇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