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帝王博弈
人生在世,衣食住行,柴米油鹽,即使是寶鑒司這樣的所在,也不能免俗。
燕承瑜為了將蘇清玖送進寶鑒司中,花了重金,賄賂收買了專門為寶鑒司提供服務的外門,竟輕而易舉地將蘇清玖混在了牙子的女奴之中,被送進了寶鑒司中待選。
「手腳要乾淨利落一些,最好不要有太多話。」上面的管事是這般交代的。
「老奴做事,您就放心吧。」
在那月門後面的兩人說完話,從月門中搖晃著腰肢走了進來。
走在前面的,是個嚴肅的中年人,長得高高瘦瘦的,像一根皺巴的竹竿似的,不過,無人會懷疑這根竹竿的威力,因為同他身材一樣突出的,還有他那充滿威懾的雙眼。
跟在後面的,則是帶她們進府的牙婆。
「大人,你看這十個丫頭,這頭兩個,是天生的啞巴,我看還機靈,就帶過來了,後面那幾位呀,也都是我們那最機靈的,特地為總管留著的。」
「要兩個便夠了。」那竹竿男慢慢地從頭走到尾,細細地打量了一番,將兩個看著不大安分的人給踢了出去,接著便又挨個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
幾個會說話的,盡數報了名字和年齡,同蘇清玖一同來的那個啞女,也咿咿呀呀地回答了。
一輪之後,竹竿男緊皺眉頭,將目光看向了理都沒有搭理他的蘇清玖,將她從頭到腳好好地看了一番。
那像是打量貨品一樣的目光,讓人感到厭惡。
忽然,竹竿男迅速抽出腰間的大刀,用刀背狠狠地敲打蘇清玖的膝蓋。
她頓時倒地翻騰打滾,疼得表情扭曲,死死地咬牙忍著,額頭豆大的汗珠,一顆顆滲了出來,但她始終沒有喊叫出來,只是默默地忍著。
身邊的女奴們驚慌失措地四散開來。
「好,就她了。」竹竿男發出陰鷙的笑聲,幽冷地穿透她的耳膜。
蘇清玖渾身緊繃的神經在那一刻得到了放鬆,她的目光往上看去,從漆黑的雲履看到竹竿男瘦削兇惡的臉。
牙婆卻高興得很,笑著走向那竹竿男,諂媚地道:「大人,還是第一次聽見您夸人呢。」
竹竿男的表情立馬陰冷下來,沉聲道:「辦了這麼多次差,只得了這一次誇,你很自豪?」
「不不不,大人,在家我都調教過的,可是她們都太笨了,學不會。」
這話說的倒是沒錯,牙婆教的東西不多,這第一要緊的,就是勿聽、勿言、勿動。
牙婆是個文盲,也不解其中意思,囫圇教了,女奴們囫圇受了。
只蘇清玖最是明白,像寶鑒司這樣的隱秘之地,最怕的是裡面的人走漏消息,引起不可預料的後果。
不一會兒,牙婆將那群驚慌失措的女奴們盡數帶了出去。
女奴的腳步聲剛走出去,後面又傳來一串腳步聲,聽聲音,該有兩個人,步履沉穩有力,似是男子。
「總管,這葯?」來人公鴨一般的嗓音聽起來很是刺耳,還帶著一些豫南的口音。
蘇清玖不敢馬虎,緩緩地看向那侍衛手中的青色葯碗,眉頭皺了起來。
「既然她已經是個啞巴了,這葯還是不必了吧。」說話的是同行的男伴。
但話音落下,竹竿男低聲訓斥道:「在我們寶鑒司,一定要做到萬無一失,不管是不是啞巴,都把葯給我灌下去。」
話落,便等著兩個人動作。
蘇清玖瞳孔一縮,暗道不好,正欲逃避,卻聽到外頭匆匆有人跑來。
「總管,長官有事找你過去。」事急從權,竹竿男二話不說,便隨著下人走了,留下兩個不明所以的侍衛。
「這下怎麼辦才好?」猶豫男一臉為難。
地上的女子髒兮兮的,渾身上下都是血污,實在是很難下手。
心直口快男直言道:「髒兮兮,臭烘烘的,你要喂自己喂去,老子不伺候。」話落,他便率先走出了門,故意將這決策權落在猶豫男的肩上。
猶豫男是個認真盡職的,思慮再三,蹲下身子。
蘇清玖滿是嫌棄,緊閉了眼睛,暗自咬緊了牙關。
他的動作也實在是笨拙,扒開她的唇瓣便往裡面灌藥,誰知道藥水全都順著嘴巴流了下來,葯餵了大半碗,卻一點也沒有喂進去。
蘇清玖偷偷瞄了他一眼,見他手忙腳亂,心中狡黠一笑,也不介意做個惡人,給他並不幸福的日子雪上加霜。
猶豫男餵了許久,都沒有將藥水喂進去,正著急上火,忽然感覺到緊閉的牙關打開了,他大喜過望,猛地將葯碗豎起來,把藥水猛地灌進去。
蘇清玖嗆了一口,然後用盡全力彈坐起來,用頭猛地轉向葯碗,猶豫男沒有拿穩,一時間葯碗跌落在地上,打了幾個圈,雖沒有破碎,但湯藥已經盡數灑了,一滴也不剩。
他傻眼了,看著痛苦掙扎的蘇清玖,也不忍責怪,看著倒地的葯碗,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等會兒,若是長官問起,該怎麼解釋才好?
這些兒都是小事,此刻的竹竿男面對的卻是更為嚴峻的考驗。
只見那象徵著至高皇權的大殿之上,此時已經聚集了一群寶鑒司的中高層們,他們正焦急地等待著一個人,像是士兵等待將軍一般。
竹竿男雲總管低聲詢問身邊的同僚,「陛下許多年未曾來寶鑒司了,今日可是為那事來的?」
竹竿男入寶鑒司的時間比較晚,所以並沒有見過當年寶鑒司拿下安國公一家的盛況,心中一直有些遺憾。
可以說,當年的寶鑒司,是因為偵破安國公一案而名聲大噪的,那一樁案子,從李大人告密,到收集罪證,定罪問罪,只花了三日的時間。
寶鑒司上上下下,憋著一股勁,像一條毒蛇,快准狠地咬住了安國公府的咽喉,封喉斃命。
直到今日,老一輩之中,仍舊還有當年那樁大案的經歷著,如同炫耀一般,向小輩們描述那場大戰的艱辛。
「安家當年,還倖存了一個孩子。」老同僚目光睿智,捋了一把鬍子說道。
「白家的那個少爺。」竹竿男立馬領會到了。
「這次,陛下應該是來見他的。」
說起這些,竹竿男的腦海之中充滿了疑惑。
他實在是不能理解,陛下為什麼要養虎為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