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奇怪的夜
喻晚想要睜開眼,卻發現不能。
鬼壓床了?
當腦子裡出現這個詞的時候,劇烈的疼痛像是有人用棍子狠狠地抽了他後腦勺一下,原本還算清醒的意識一下子沉入光怪陸離的混沌中——
這裡是顏色堆積的世界,有著黑色的大地和群青的天空。
低語的夢境碎片、女孩的歌謠、漆黑的巨大生物、哭喊的人嘶吼的人憤怒的人……
彷彿被人用漏斗插入太陽穴,詭異的信息一股腦灌入腦海中。
完了完了,腦子要炸了!是下午喝的酒有問題嗎?
喻晚想要用意志力扛過去,孤獨與黑暗伴隨著疼痛宛如潮水般拍擊著僅存的理智。
「哼!」
悶哼一聲,喻晚又暈了過去。
不知過去多久,當喻晚醒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身體冰涼還有點僵硬,似乎他睜眼的時候渾身的血液才重新開始流動。
僵硬的四肢已經可以勉強的控制,伸出手費力的摸索著房間里燈泡的開關,打開燈后看了看床頭櫃的時鐘,晚上十一點十七分。
摸了摸腦門,雖然意識恢復了,但太陽穴還是傳來一陣刺痛,彷彿被銳物插入攪動一樣。
看樣子沒法睡了。喻晚的腰部還很僵硬,無法從床上座起來,逐漸溫暖的身體和腦中慢慢褪去的疼痛告訴他情況正在好轉。
他眯著眼,腦子裡回憶著睡覺前自己做過什麼,要是以後每天晚上都來一次他可受不了。
打死他也不相信鬼壓床會這樣難受。
有可能問題就出在今天他做過什麼事。
和往常一樣六點鐘起床洗漱,吃完早餐后坐六路公交去學校。
中午十二點和同學去校外的一家小餐館吃午飯,隨後回學校午休。
下午六點鐘放學后自己沒有選擇上晚自習,回到家陪老哥慶祝他脫單成功,兩人搭配著滷菜熟食喝了一箱啤酒。
沒什麼特殊的地方啊,除了老哥脫單以外。
難道自己生病了?
自己也算是個運動愛好者,每個周末都堅持去健身房鍛煉,體質總不能這麼差吧?
再說上個月自己還陪老哥去體檢過。
話說體檢報告自己似乎忘記拿了?老哥也不提醒我一下……
心裡亂七八糟的想著,十幾分鐘后,身體體溫逐漸升高,手腳也能正常行動了。
喻晚起身想去外面拿瓶水喝,突然感覺自己的胸口是壓著什麼東西,拿起一看,是一本攤開的筆記本。
堅硬漆黑的封皮,邊緣處鑲嵌金色,紙張粗糙而泛黃,皮質的搭扣。
他將本子拿起來,扉頁上寫著一行字。
是漢語。
「極致的純凈是最初的污穢。」
喻晚皺著眉,這是一本A5尺寸的筆記本,他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買了這個。
又翻了翻,除了扉頁的那行字以外沒有其餘的文字。
「是老哥的嗎?」
喻晚揉了揉眉心,將筆記本放在一旁起身下床去喝水。
父母都是軍人所以常年不在家,只有每個月的月初給他們兄弟倆打生活費的時候才能通過電話了解一下他們的生活情況。
喻晚和哥哥喻浩兄弟倆生活在150平的三居室里倒也舒適。
打開廚房的冰箱,取出一瓶礦泉水,喻晚走到哥哥的房間,推門看見自己老哥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決定還是明天早上的時候再問他筆記本的事。
回到房間,反正也睡不著,喻晚正想打開電腦上網搜索一下鬼壓床的時候,突然發現不對勁。
他看向自己放在枕頭邊的筆記本。
「我記得我是把它合上了吧?」
剛才下床的時候,他分明記得自己把筆記本合上后丟在那的,可它怎麼又攤開了?
難道記錯了?
皺著眉,喻晚重新拿起筆記本,摸了摸扉頁的那行文字,他的眼睛透過燈光出現一抹緋紅,手指劃過紙張,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一個場景:
破爛的城市,黃昏的街道。
無頭的身子挖出自己滴血的心臟,蹲下身餵給地上只剩下半張臉的頭顱。
悚然一驚,喻晚驚恐的丟下筆記本,身上的冷汗打濕了睡衣。
「這個筆記本絕對有問題!」他喃喃自語,將筆記本重新拿起來合上,扣上搭扣,鎖進電腦桌的抽屜裡面。
也沒了上網的興趣,喻晚躺在床上思索著剛剛鬼壓床時腦海里那些莫名其妙的信息。
「那些……是什麼?」
光怪陸離的世界,紅與藍交織的世界。無數的線條組成奇形怪狀的人,它們全部奔向一盞漆黑的油燈。
喻晚仔細回憶著那盞很有西方古典風味的油燈:它很破舊,內層是透明的玻璃,外面則是灰色的柵格。
油燈裡面燃燒著黑色的火苗。
那些奇形怪狀的人聚集成一個圈,圍繞油燈似乎在取暖一樣,它們的皮膚反射著黑色的火光,詭異的畫面讓回憶中的喻晚忍不住打了個寒磣。
索性不再回憶,喻晚想了想,重新把抽屜里的筆記本拿了出來。
掰開搭扣,翻開。
這一次他很認真,沒有像第一次那樣粗略看了一下就合上。
當翻到最後一頁,喻晚呼吸一滯。
泛黃的紙張上,是用油畫棒隨意描繪的圖畫。
粗糙的線條組成的抽象圖案,各種各樣的顏色交匯在一起,喻晚反覆觀察著那些顏色交匯處因為色彩過重而變成的黑色。
越看越覺得和自己腦海里的那盞油燈相似。
「這是……」
身體彷彿失去了控制,喻晚忍不住伸出右手輕輕地觸摸了一下中間的那團黑色。
痛!
好痛!
喻晚猛的把手縮回去,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
原本白皙的手指此時因為疼痛而有些顫抖,指尖上發出一縷縷黑煙,喻晚都能聞到空氣中燒焦的味道。
這……喻晚驚恐莫名,他猛地丟掉筆記本,雙腳忍不住得打顫,踉蹌間一屁股坐在柔軟的床上,用左手扶住床板。
劇烈的疼痛讓他後背被冷汗打濕,視線先是模糊,隨後眼睛周圍浮現大片大片的黑斑。
在即將昏倒的瞬間,喻晚耳邊彷彿聽到了一聲呢喃。
「你……觸摸了啊……」
閉上眼,喻晚心裡只有一句話。
「去他大爺的!一晚上混迷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