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間醜惡

咕嚕~

蘇小冪的肚子不爭氣地發出聲音。

「有沒有什麼吃的嗎？我好餓......」

「小姐，我們被趕出來，庶母柳氏不准我們帶走任何東西。我身上只有一點碎銀，我去買幾個肉包子。」

翠兒正要出去，蘇小冪叫住了翠兒，「等一下，這些紅燈籠又是怎麼回事？」

蘇小冪指著屋子裡四處丟棄的紅燈籠。

「哦，那是二小姐送來的，說是她新婚大喜，讓小姐你沾點喜氣！二小姐真是太過分了，搶了你的夫君不說，還這樣羞辱小姐。」

「欺人太甚。我活過來了，遲早我會討回來的。蘇家的所作所為，我遲早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小姐，這一定是陰謀，哪有那麼巧合的事情，正好你大婚當天，被人指認是下人之子。」

「我知道。誰是受益者，誰就是謀划者。」

「二小姐平日看起來心無城府，沒想到最後嫁給秦公子的居然是她。」

「知人知面不知心。」

蘇小冪收回視線，平復心緒。

「把這些燈籠扔了！看著就來氣。」

「是，小姐！」

翠兒移步利索地彎腰撿燈籠，一地的燈籠，簡直就是對蘇小冪的嘲諷。

未婚夫被小白蓮搶走，還送燈籠諷刺她。

「慢著，這些燈籠還可以賣錢。為什麼要扔。我們拿到街上賣了換錢。」

「可是，這燈籠你不是不喜歡嗎？」

「燈籠我是不喜歡，但我並沒有不喜歡錢啊！」

蘇小冪嘴角微微上揚，露出笑意。

「也是，我們沒必要和錢過不去。小姐，你不生氣了？」

「有什麼好生氣的。你家小姐是不會被輕易打倒的。衝動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小姐，你變了。」

「哪裡變了？」

「我也說不上來，小姐能想開翠兒歡喜還來不及呢。」

以前的蘇小冪總愛發脾氣，稍有不順就尋死覓活的，責罰下人更是家常便飯。

現在的蘇小冪給翠兒一種溫和親近的感覺。

翠兒有點不可思議，過去蘇小冪知道這種事一定會大吵大鬧。

哪像現在，蘇小冪遇到這些事，居然如此冷靜，這讓翠兒有點意外。

「生氣能解決問題嗎？」

「那倒是，小姐，我們沒有銀錢，現在又是寒冬臘月，該怎麼辦啊？......」

「翠兒別怕，離開蘇家，我們也可以自力更生，我們手腳健全，只要肯吃苦耐勞，我們一定會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

「小姐......」

翠兒驚得長大嘴巴，沒想到蘇小冪居然說出這樣一番言論，蘇小冪並沒有自暴自棄，這讓翠兒心中甚慰。

「還有，從今往後，我要減肥！」

「啊，小姐，你以前不是不想減肥嗎？」

翠兒不可置信地看著蘇小冪，暗自揣測，「小姐這是被刺激到了！」

「今時不同往日。本小姐要和過去的蘇小冪說再見！」

看蘇小冪體型就知道，過去的蘇小冪養尊處優，好吃懶做，長了一身肥膘，是長安出了名的草包加飯桶。

長安沒有人想娶蘇小冪，到秦夜梟，已經是第十個男子拒絕蘇小冪了。

不一會兒，翠兒拿著一個油紙包回來，裡面有四個大肉包子。

「小姐，我的碎銀只夠買這點吃食，你將就著吃啊！」翠兒把油紙包遞給蘇小冪，趕忙退到一旁。

翠兒是從小跟著母親杜秋月的貼身丫鬟，為人善良，忠心護主。

「來一起吃，翠兒。」

翠兒摸著飢腸轆轆的肚子，她已經兩天沒吃飯了。

「這怎麼可以，你是小姐，我是丫鬟，尊卑有別。」翠兒趕忙推辭站到一旁。

「我都淪落到這種情況了，不再是什麼小姐。乖，一起吃。」

蘇小冪說著拉著翠兒坐到破爛的桌子上，兩人大口大口地吃著大肉包子。

蘇小冪和翠兒吃完包子，開始整理破爛的屋子，清掃灰塵，修理桌椅和床，洒掃門前屋后。

這裡是蘇家一處荒廢已經的院子，沒人打理，蘇大老爺念及父女一場，把這塊荒地和破瓦房讓蘇小冪居住。

收拾完屋子，翠兒又陪著蘇小冪去杜秋月墳前祭拜。

新墳新土，場景凄涼。

蘇小冪跪在墳前傷心落淚，暗自發誓，要為原身討回公道，為杜秋月洗刷恥辱。

逝者已逝，活人還要繼續生活。

祭拜完，主僕二人才返回破瓦房。

當務之急，蘇小冪想要在這裡活下來。

她要想辦法賺錢。

蘇小冪數了一下，這裡一共二十個燈籠，這些燈籠全用上等的絲綢縫製，普通燈籠能值二十文錢，這種面料的燈籠，至少可以賣五十文錢。

還有五天就是元宵節，家家戶戶都會掛大紅燈籠。

蘇小冪帶著翠兒一起到前門大街兜售燈籠。

「如果每個燈籠賣五十文錢，小姐，我們總共可以賣一千文錢呢！」

在這個時代，一千文錢等於一兩銀子。

一個平民一年的生活只要一兩半銀子，普通士兵的軍餉一日只有三十文錢，一月不足一兩。

蘇小冪盤算著如何用這一兩銀子起家。

翠兒和蘇小冪擺著一大堆燈籠坐在街邊叫賣。

「賣燈籠咯，又大又圓的大燈籠只要五十文錢，買到就是賺到！」翠兒賣力地吆喝著。

路過的人指指點點，問了價格后紛紛擺手離開。

「不要不要，太貴了，五十文夠我們家吃一頓飽飯了。」

「那不是蘇家大小姐嗎？居然淪落到這種地步。」

「前頭還是大小姐，這大冬天的，居然光著腳在大街上賣燈籠，世事無常啊。」

街坊議論紛紛。

「她是蘇夫人和下人生的野種，賤命一條，名聲都臭了，以後沒有人敢娶她咯。」

「活該啊，過去她多神氣現在就有多落魄，蒼天饒過誰？」

翠兒憤怒地站起來，

「你們都住嘴，事情沒有調查清楚，少在這裡血口噴人。」

蘇小冪平靜的臉並無半點波瀾，這種情況倒是在她意料之中。

「你們說夠了嗎？如果不是來買燈籠的趕緊滾！」

眾人七嘴八舌站在一旁。

「大家都讓讓，我們家小姐特意來關照蘇小姐！」說話的是王侍郎家的車夫。

一輛錦緞包裹的軟轎停靠在蘇小冪攤位面前。

從軟轎上走下來一個穿鵝黃色長裙的少女。

眾人驚呼，「王家小姐真是人美心善啊，居然不忘落魄的姐妹。」

「小姐，我們有救了，侍郎大人家王小姐來了，過去她是你最好的閨中密友。」

翠兒高興地趕忙迎上去，「鈺涵小姐，只有你不忘我們家小姐，我們家小姐有你這樣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啊！」

「滾，什麼東西！別髒了我們家姑娘的衣服。我們家小姐的名諱也是你可以直呼的？」王鈺涵旁邊的丫頭嫌棄地推開翠兒。

翠兒錯愕地看著過去溫婉的王鈺涵，此刻王鈺涵的臉上極盡傲嬌和鄙夷。

王鈺涵正得笑臉盈盈地看著蹲地上的蘇小冪。

「這不是小冪姐姐嗎？沒想到才這麼幾天，你就變成平民子了？嘖嘖嘖，怕是以後再沒有機會一起吟詩作畫了！」

蘇小冪琴棋書畫樣樣不會，眾所周知。

過去蘇小冪父親地位高於王家，王鈺涵處處討好巴結，這回子逮著蘇小冪落魄，恨不得把蘇小冪往泥地里踩。

王鈺涵此刻盡顯官家小姐的優越感。

蘇小冪冷漠地看著眼王鈺涵。

「王小姐，你不是我們家小姐的好姐妹嗎？怎麼能說出這種話？」

翠兒在一旁憤憤不平地反問道。

「姐妹？那是過去。以前在你面前我早就受夠你了！現在的你，已經配不上我們的圈子。」

「想不到堂堂王家小姐，變臉比翻書還要快！過去姐姐長姐姐短，費心討好巴結我的鈺涵妹妹，如今見我落魄了竟然變了嘴臉。難不成你過去的溫婉賢淑都是裝出來的？」蘇小冪不痛不癢地說著。

「閉嘴，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現在的身份，不再是什麼鎮國公府大小姐。看你這窮酸樣，你也配和我談姐妹？秦公子不要你，還真是慧眼識珠。」

「像你這種肥豬，扒乾淨了給秦公子，估計都不會有食慾！哈哈哈，你和我，現在是雲泥之別，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我冰清玉潔著呢！不像你，名動天下，臭名遠揚。」

「王鈺涵，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你偷偷給李將軍家大公子寫情信的事？要不要我背誦出來給大家聽聽？你敢說你現在還是黃花大閨女嗎？大家閨秀，未出閣就和男人私相苟且，還冰清玉潔？你的臉呢？」

蘇小冪這話一出，如同一個驚雷在吃瓜群眾里散播開，這種官家小姐的八卦緋聞，足以吊足民眾胃口。

「咦，真看不出來，王家小姐這樣不知廉恥。」

「未出閣就把身子交給了男人，這王家小姐還真是放浪啊！」

街邊的老媽婆子評頭論足，指指點點，從最開始聲討蘇小冪，到現在唾棄王鈺涵，劇情峰迴路轉。

「住口！我哪有偷偷給人寫情信，你別血口噴人！蘇小冪，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王鈺涵氣得揚起手抓向蘇小冪，蘇小冪一把拽住王鈺涵的手，順勢一巴掌打在王鈺涵臉上。

「你敢打我？」

「滾~，讓我動手，我還嫌臟！」

蘇小冪的眼神冰冷如寒潭，眼前王鈺涵醜惡的嘴臉也只不過是世態炎涼，人情冷漠。

「滾？憑什麼？你不是賣燈籠嗎？我現在可是來買燈籠的，你沒資格趕我走！多少錢一個？這些燈籠我全要了！」

「不賣給你！我們家小姐都讓你滾了！你臉皮怎麼這麼厚？」

蘇小冪笑著打住了翠兒。

「一兩銀子！一個燈籠！」

蘇小冪故意把音量加得挺重。

「什麼？一兩銀子一個？你怎麼不去搶？」

王鈺兒的丫鬟睜大眼睛看著這些紅彤彤的大燈籠。

蘇小冪一臉笑意，「怎麼？買不起？堂堂侍郎家大小姐。買不起就滾，別在這丟人現眼。」

王鈺涵的丫鬟正要發火，王鈺涵一把拉住小丫鬟。

「都給我包起來。不就是二十兩銀子嗎？」

王鈺涵此刻只想把丟掉的面子找回來，想用銀子羞辱蘇小冪。

「小姐，不要給她。」

「喲，王鈺涵，你不是口口聲聲來關照我嗎？別假惺惺的在這裡賣力表演。大家都看著呢！鄉親們，你們說是嗎？」

「是啊！蘇小姐一夜之間落魄，昔日姐妹居然來看笑話，世態炎涼啊！」

圍觀的人紛紛指指點點。

「沒想到這王家小姐是來落井下石的，看不出來堂堂大小姐，竟然這副心性。」

「可不是，富家小姐看不起落魄姐妹，這就是人心。」

「你們都給我閉嘴！」王鈺涵紅著臉怒吼。

「拿去！」

王鈺涵氣得臉色鐵青，扔下一袋銀子爬上錦緞軟轎。

「真是晦氣！回府！」

王鈺涵如同吃了黃連，沒想到過去蠢笨如豬的蘇小冪，今天竟然如此牙尖嘴利。

讓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差點下不了台。

直到王鈺涵的軟轎消失在眾人視線，圍觀的人才絡繹散去。

翠兒目瞪口呆，原本她們只想拿到一兩銀子，沒想到這王鈺涵出手如此闊綽。

錢袋裡足足有二十三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