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過猶不及
葉安之從睡夢中驚醒,那段回憶留在腦海中始終揮散不去。
拉開窗帘葉安之環視了一遍男人的房間,陽光卧室內的露台照耀進來,讓整間以灰色為主調的裝飾多了一絲溫暖,房間內除了她昨天隨手亂丟的衣服和凌亂的床,一切都格外整齊潔凈。
都過去了,葉安之在心裡這樣安慰自己。
「安之,吃飯。」
蔚然開門正好看見這一幕,女人散落長發身穿白色襯衫光著腳靜逸的站在落地窗前,陽光灑落在她未施粉黛的臉上,像是墜落在人間特意趕來拯救他的天使,一切都是他夢寐以求的模樣。
「穿了你的襯衫,我會買一件新的還給你。」葉安之發現男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良久,才想起來她穿的是蔚然的衣服。
「不用買新的,我很樂意穿你穿過的衣服。」
「蔚然是傻了嗎?」葉安之在心裡嘀咕:「他可是潔癖到別人碰過他的東西都要擦拭過再碰的,更何況是貼身衣物?」
抬頭再看蔚然時,男人已經洗過澡身穿家居服,乾淨帥氣。
「可我不願意。」葉安之直言拒絕。
蔚然站在門口,握住門把手的骨關節泛白,臉色也略顯尷尬,轉身去了客廳。
葉安之隨後出門,坐在餐桌旁,食物香味兒擴散至房間,香濃的豆漿和小籠包味道充斥客廳。
「多吃點。」蔚然不斷夾包子放在葉安之的碟子里。
關心備至卻讓葉安之壓力倍增,她放下筷子,喝了一口豆漿停止咀嚼「蔚然,你知道什麼叫過猶不及嗎?」
男人沒有說話,放下筷子靜靜看著對面坐的女人,等待她繼續說。
「我以前很喜歡吃我爸爸熬的湯,我最喜歡的那道排骨山藥湯,後來我得了胃病,我爸爸他為了讓我養胃幾乎每天都要天不亮就要起來去買最新鮮的食材,我一開始很開心,直至喝了幾天後喝不下去了開始抗議……」說到這裡,葉安之眼神中的悲傷似乎難以掩蓋,卻依然堅持繼續說下去。「直到我有一天一口都喝不下去,我爸爸凶我,我特別委屈的下樓去上學了,可是當第二天早上我早起上廁所時看見他蹲在廚房的砂鍋旁打瞌睡,我才意識到,不是他的愛帶給了我負擔,而是因為我他要去承擔這些,包括我的壞脾氣。」
朝陽喝退鬼魅,清風吹散霧霾,所有看來都如此美好,可是一切都不是葉安之最想要的樣子。
蔚然沒有說話,也沒有提起筷子,他知道葉安之表達的是什麼,他的歸來竟成了她生活中的絆腳石。
「你一直很好,你如果不回來你永遠是我心裡的蔚然,如果我沒有花這麼多年忘記你,我一定會在你出現的一瞬間飛奔的去擁抱你,對不起,我把你忘得太乾淨,對不起,之前的一切,讓你產生了錯覺。」葉安之起身拎著自己的臟衣服朝門口走去。
門應聲而開,蔚然起身拿著車鑰匙追上,「我送你。」暗啞的嗓音吐出三個字,接下來竟一路無言。
葉安之回到了自己家,一進門,沙發上窩著的男人正若無其事的看電視:「你還知道回來……」當男人看到葉安之身穿白色襯衫,脖子上掩蓋不住的痕迹時沉默不語了。
葉安之沉默片刻,去換了套她自己的睡衣開門,道:「你怎麼還不走?」
吳林勛欲言又止,可是話到嘴邊又不知要從何說起。
「我知道你好奇,我和他沒有關係,什麼都沒有發生,不會影響後續跟他們公司的合作。」葉安之略等了一等,見他遲遲沒有開口,便先為他打消疑慮。
葉安之拿起桌上的打火機在手上把玩起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現在在意的是什麼。
「葉安之,跟我領證吧!」吳林勛再開口時,直接語出驚人。
「原因。」看吳林勛面色全然不像開玩笑,她竟也出奇的一本正經。
一時間兩個人像是在談合作互相對弈,氣氛十分嚴肅。
「莫非的事情一次是僥倖,兩次是幸運,以後未見得不會再發生,蔚然對你的態度曖昧不清,而且合作過度密切,會造成不必要的誤會,和我結婚行業里的人不會再打你的主意說你的閑話,其次,我一直被催婚,與其被安排一個素不相識的名媛千金,倒不如是你。」吳林勛說出口的話其實只為了一個難以啟齒的原因,他愛葉安之,很早就愛了。
當他聽說上海的事情時,吳林勛心臟上像掛了足足20斤秤砣一樣,被壓的喘不過氣,話都說不出來,當他得知葉安之心心念念的人就是蔚然時,所有的顧慮瞬間湧上心頭,他甚至已經想到千百種葉安之會離開的畫面,可無論哪一種都是他無法承受的。
「老吳,如果我不認識你我也需要經歷這些的,如果我需要這些特殊保護,葉安之就不是葉安之了,我……不能答應。」葉安之直言拒絕。
所謂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吧,當年她能打到莫非在醫院躺了幾個月不能行人事,上次又被她親自指認進了局子,雖然一切都離不開旁人的幫忙,可是如果不是她有自身的價值,誰又會傾囊相助那?
她的人生,已經不需要附加品了,她已經習慣雷厲風行的做自己了。
吳林勛聽女人說著拒絕的話並沒有感到驚訝,如果她真的同意了反而不太正常。
隨之他轉開話題,「蔚然他在國外這麼多年,作品成名度是一方面,安然公司這些年一直是蔚修曄在掌舵,直至近兩年股權變更頻道,最大持股人變成了他,可見手段不一般,而且這次回來就這麼大動作,一改以前在國外的低調,可能目的不純。」
葉安之皺起眉頭,吳林勛所言非虛,如果真的只是為了開拓國內市場這樣大動作完全沒必要,以安然公司在國外的知名度即使想迅速拿下國內資源完全不必這樣做,這樣反而會使適得其反成為眾矢之的,可,那又是為什麼?
葉安之想不通,無論怎麼想都是背道而馳的。
「如果真的像你所說,他目的不純,那我們公司如果接下來跟他們緊密合作,很有可能會把我們拉下水,而且我們的危機會比蔚然公司的危機來的更快,他們走回頭路可以回法國繼續,可我們百分之九十的市場都是國內,我們不行。」
她仔細的思來想去,不論安然公司的目的是什麼,勛爵作為出頭鳥為他們衝鋒陷陣到時可能也會深陷泥潭難以自拔。
葉安之回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時代,年少早熟的蔚然臉上只有一種表情,就是面無表情,唯有一次狼狽的蔚然身上的衣服粘上了泥土灰塵,臉上還掛著淚痕,一雙哭過的眼睛紅腫的像兔子,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來他也會流淚。
蔚然情緒平穩后又變成了那個面無表情的「小仙人」。無論她追在屁后怎麼問,蔚然對那天的事情都絕口不提,甚至怒眼相向,嚇得她再不敢提。
一年,兩年,三年……春去秋來,風裡,雨里,雪裡……小區鄰居人口中都在稱他們郎才女貌,每個人心中都在上演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戲碼。蔚然走的那天,她躲到了外婆家,聽到消息的時候,她一滴眼淚沒有掉,可是泛紅的眼圈早已出賣了她。她把蔚然的離去歸咎於相關的每個人,包括她自己。
她永遠記得那年夏天在樹蔭下聽到的對話。
「葉安之喜歡你,你會接受嗎?」
「喜歡我是她的事,從來都與我無關。」
那聲音沉穩且不帶一絲猶豫,像刀鋒劃在鐵皮上,尖利刺耳……
她想,她自認為的了解可能只是自視甚高。
電視的聲音把葉安之拉出回憶,從來雷厲風行的她難得的猶豫了。
吳林勛看她的神情已然猜到確實不簡單:「安之,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葉安之勉強的站起來,從柜子里翻出一瓶維生素,說:「我回想一下,我確定我不是很了解他,他當年即使參加了各種競賽得以保送出國,但以他的家境也很難在國外完成學業,又怎麼會突然成為最大股東?」
這樣說來,蔚然一定是故意為之,並存在某種目的。
葉安之問道:「現在合同還沒簽,接下來怎麼做?」
吳林勛掏出手機,撥了幾個數字。
吳林勛冷冷道:「查一下安然公司這幾年的股權變更,越詳細越好,相關的危險評估,其他能查到什麼都給我發過來。」
葉安之喝掉手中的維生素,還算比較淡定:「算了,別想太多了。晚上去健身吧,發現最近體力不是很好,特別倦,去鍛煉鍛煉。」
「你去吧,我等會兒得回家了,在不回家我媽就要跟我一哭二鬧三上吊了。」吳林勛拿自己家老太太實在沒有辦法。
葉安之拿起遙控器調節目:「你要不就屈服,要不你就再買一套房子,用來我家蹭床位算是怎麼回事兒?我還想找一個相親相愛的男朋友那。」
吳林勛一巴掌呼在女人腦袋上:「我是那麼隨便的人嗎?說娶就娶了?這是首都,你知道買套房子要花多長時間嗎?要辦多少手續嗎?」
葉安之極其不滿生生挨了一下,起來就往男人男人招呼,兩人就差扭作一團打上一架……
吳林勛臨走前留下一句話,「我說的提議你好好想想,長期有效,想通了給我打電話。」
最後,葉安之從沙發上撿起一個抱枕扔過去,怒罵一聲「滾蛋」,吳林勛迅速開門邁出,屋子裡立刻寂靜的只有電視播放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