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老闆是用來幹嘛的?
葉安之從大樓門口走出來的一瞬間愣住了,晚霞流露的顏色從天邊流淌,穿過大廈晃的葉安之下意識的閉眼,轉瞬適應一下才緩緩睜開,一雙琥珀色的眸子一動不動,沒有焦點。
身後的行人行色匆匆撞了一下女人,路人回頭連連抱歉,她這才反應過來,聽見馬路邊車上的人叫著她的名字。
「葉安之,你想什麼那?傻了吧你?」吳林勛推門下車朝著女人的方向跑過來,手背附上女人的額頭。
「沒事兒,看見我的老闆大人前來接駕覺得特別感人。」葉安之推開男人放在自己額頭的手,任由男人另外一隻手攬住自己肩膀上車。「你先開車找地兒吃飯吧,我一天沒吃飯快餓死了。」女人繫上安全帶拿出手機,不再說話。
「桃子,你們之前跟灰鷺談下來,他有說過什麼嗎?」葉安之還是好奇,他所謂的情趣,到底是什麼?
「老大,我們做的方案一直是按照你給的風格定位來做的,但是灰老闆一直說缺少一份衝動,具體是什麼樣的衝動我也不知道,一直漫無目的來回改。」桃子也是真心無奈,她從來沒有接過把要求說的這麼抽象的客戶,也就她老大能受得了。
「算了,先這樣吧!」葉安之見問不出什麼,也疲累的掛斷電話。
「灰鷺出生在法國,年僅16歲就被特招進巴黎美術學院,他的畫風時而憂鬱時而神秘時而奔放時而又留白。我想不通他要的情趣和衝動到底是什麼鬼。」葉安之絞盡腦汁,還是思考不來。「你也是搞藝術的,你幫我分析分析。」
吳林勛開車到達目的地,「走,先下車吃飯,我幫你想想。」
他們來的是一家龍蝦館,前幾年第一次來到這家店就知道,他家的蝦到貨后都是一個一個挑的,把死蝦和缺腿的蝦都挑出去扔掉,再把大蝦和小蝦分開放,分成不同價錢售賣。
「打包回家吃吧,我再去隔壁買點兒燒烤啤酒。」葉安之緊皺眉頭,沒有笑臉。「你買完去車上等我吧!」
葉安之到隔壁點完東西就到門口抽煙,一根接一根,每當心煩什麼事情想不通的時候她總是酗酒抽煙,這似乎變成了一個習慣。
成年以後,她再也不會當街怒吼,再也不會鬼哭狼嚎,再也不會酒後失控,這是她為自己找到的唯一一個宣洩的出口。
從隔壁龍蝦店拎東西出來的吳林勛看見在小店門口蹲成一團有一口沒一口吸煙的女人,再看一眼地上的煙頭,他知道葉安之在反覆無常的折磨自己。
「葉安之,走了,回家。」這才從燒烤店拿出燒烤啤酒放在後座走人。
「只是一個項目而已,你有點兒分寸。」吳林勛現在說的話並不是一個老闆對員工說的,而是朋友之間說的話。
「我拎小龍蝦燒烤,你把啤酒搬搬上去。」一路無言,直到到地下車庫,葉安之才開口。
「靠,葉安之你玩兒老子?」吳林勛看著兩箱啤酒,覺得他是來當苦力的。
走在前面的葉安之哈哈大笑,隨後走入電梯很良心的給身後的男人留了個門。
「葉安之你是不是成心的,你家不是有酒嗎?為什麼要搬兩箱,我看就是你故意的,我是把項目分給你們的,又不是我讓那貨給你提什麼情趣提什麼衝動……」男人的嘴喋喋不休,電梯門開了還在繼續說。
燈光昏暗,再加上注意力不在那邊,只是隨意瞟了一眼她家對門處站著聊天兒的女人。
「你別叨叨了,搬都搬上來了,你就住嘴吧!你再多叨叨一句別住我家!」葉安之此時毫無耐心,並且由於有辦法制服這個男人,絲毫不覺得自己理虧。
「走,我錯了,行嗎?」男人費力的把兩箱啤酒挪進房間,這才大力關上門。
對面門的女人這時拿出電話,彙報剛剛所聽到的看到的,她剛剛聽到的還挺勁爆,不知她老闆聽了會什麼反應。
「我記得之前你給我的資料上寫著她跟她的老闆似乎沒有什麼不當關係。」蔚然此時坐在偌大的辦公室內,手裡拿著那隻粉紅色的筆,不仔細看很難看出那隻手有些許顫抖。
「是,老闆,我會儘快查明,馬上給您回復。」助理很清晰的知道,她的老闆生氣了。
掛斷電話后,蔚然片刻沒有猶豫,拿起桌上的車鑰匙,開車直奔承露園小區。在蔚然心裡早已經下定決心,有關於葉安之的事情,他從此以後不會再多一分猶豫,曾經就因為他的猶豫,差點兒要了葉安之的命,也徹徹底底把葉安之從他身邊剝離開,整整十年,毫無交集。
即使心存後悔,也沒有任何回頭路可以走。
蔚然飆車直到小區樓下,望著樓上那扇窗的燈光,和隱約的身影,他想著,如果現在在她身邊的人是自己,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只是多可惜……可惜沒如果。
室內,餓了一整天的女人再也扛不住了,打開速食袋趕緊吃了幾口東西墊墊肚子,葉安之覺得食物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東西,剛吃下去的食物填滿她空虛的胃,也緩解了她壓抑的心情。
「吳林勛,我覺著你就是故意的,每次你分給我的項目,不是客戶挑三揀四就是客戶說資金有限,要麼就是那些老色批更年期的老女人,都超級難伺候,我要是哪天早衰了,你得養我下半輩子。」葉安之坐在地毯上一邊剝蝦一邊控訴。
「嘿,葉安之你有點兒良心行嗎?」吳林勛把燒烤簽扔進垃圾桶,「你有空去財務室看看,哪個月你們拿的獎金沒有其他組多?二組還算堅挺的,三組經理都找我辭職了,更別說其他組了。」
「那是他們能力不行,還怪我不成?我礙著他們賺錢了嗎?還是我拽著他們手阻礙他們行動能力了?一天天就會指導這個那個紙上談兵,就跟看A.片兩小時實際操作一分半一個道理,我的老闆,你能懂嗎?」葉安之拿起一瓶啤酒,用牙咬開了咕嘟咕嘟兩大口下肚解辣。「不管你懂不懂都得先幫我把窗戶打開,我要是再不透透氣就要憋屈死了。」
「是是是,你能力最強,不還是搞不定那什麼情趣呀~衝動呀~一個灰鷺就把你KO。」吳林勛把窗戶窗帘全都打開了,回頭沖著葉安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葉安之抽了兩張紙擦擦手,沒有穿鞋直接從沙發跳到地板上,把毫無防備的男人直接壁咚在落地窗上。
葉安之眼神溫柔且帶了一絲調戲,手撫上男人的臉頰。「勛勛,你說這算情趣嗎?如果我這個時候深情一吻,是不是就是衝動了?」
男人不僅沒有慌亂,從而化被動為主動。伸手摟抱住女人的腰,旋轉180度把女人抵在落地窗上,聞了聞女人的長發,又故意朝著女人的耳後呼氣,下巴抵在女人的肩膀上幾秒鐘后,抬頭,深情的望著女人。
「靠,吳林勛,你他媽敢占我便宜,看我不弄死你。」葉安之伸手推開男人,拎起抱枕朝男人扔去。
……樓上二人嬉笑打鬧,親密無間,樓下的男人眼神越來越冰冷。
從蔚然的角度來看,那房間開了一盞暖燈,像極了調情,女人主動靠近男人,曖昧、親昵。
男人重新坐上駕駛位打開車窗,從手扣里拿出一包煙點燃,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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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安之,你這女人怎麼不講理阿!」吳林勛沒有躲過,挨了重重一下。「你先靠過來的,再說,用你那個被驢踢了的腦子好好想想,我家裡床上的現成便宜我不佔我占你便宜,你照照鏡子行么?就你這沒情趣的勁兒,誰敢要你。」
「吳林勛,今兒你再敢跟我提情趣倆字兒,我就把你從這窗戶踢下去。」葉安之已經被這倆字兒說的頭都大了。
「好好好,坐下,吃飯喝酒,我錯了。」吳林勛服軟,他不跟女人計較。
兩人平靜的坐下來,開始有一搭沒一搭聊天,甚至不知道主題是什麼,就在瞎聊。
「吳林勛,我隱隱約約的好像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但是像是蓋上了一層塑料布,扯不破看不見,所以我也理解不太明白。」葉安之喝的臉色微微泛紅,隨之點燃了一根煙。「是不是因為我母胎單身?我找個男朋友是不是就能明白了?」
「我謝謝你有為事業獻身的勇氣,但是麻煩你想想清楚。」吳林勛毫不掩飾的嘲笑。
「藝術就是生活,比如你喜歡一個男生第一次為他穿一條裙子,給他寫情書,為他第一次下廚,又比如你為了這個人不計後果的做某件事兒……」吳林勛笑過之後簡單的說起他所理解的含義,畢竟他當老闆之前也是一個大好的藝術青年。
「這些都太片面了,你說的這就跟有人問男女之間有沒有純友誼一樣,有的人說有,原因可能是他覺著倆人就是純友誼,有的人說沒有,原因可能是他被綠過,這東西怎麼想怎麼不對啊!」葉安之左手啤酒右手夾煙,怎麼看怎麼彆扭的畫面,在吳林勛看來,純屬正常。
「不分對錯,所謂友誼純不純,不在所說所做,在於所想所做,比如你問我,哎咱們之間是純友誼嗎,我說是,但是心裡想著要睡你,那就不純,所以這不在於別人,在於自己心裡給自己設定的界限,設定的坎兒,你懂吧?」吳林勛用粗俗易懂的話來解釋,大概怎麼回事兒葉安之似乎已經有個方向。
「行了,我知道了,酒也空了,你該幹嘛幹嘛去吧!那屋床單你自己換吧!趁現在我趕緊把大概做了,明天好給桃子,省的那王八蛋天天給我打電話,不得消停。」葉安之喝完酒面部紅暈,然而並沒有喝多,這些年的銷售經驗,酒量已經數一數二了。
「記著早點兒睡,明天還要去見魏總,明早我叫你,別裸.睡啊!」吳林勛說完拿著浴巾跑去浴室。「你要是實在想裸.睡也行,反正我也不介意。」
這次他直接關門上鎖,門口的女人一個毛巾扔過來,甩在門上,吳林勛心想,幸好關門及時。
葉安之沒再搭理那個男人,整理好客廳后拿著電腦進了卧室,在卧室的陽台外一邊吹風一邊做文案,專註到已經過了兩個小時都絲毫沒感覺。
樓下的蔚然坐在車上調整適當位置,躺在座椅上看了兩個小時,緊身的裙子貼在女人身上非常顯瘦,較遠的距離看的不太清晰,但只要那個身影是她就好。
陽檯燈光撒在那一間露台,蔚然覺得似乎回到了多年前的夜晚,那個女孩兒坐在樓道里,只為給他送一盤紅燒肉。
蔚然望著光的方向,漸漸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