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嫁兒
檀香園。
林濱看著在屋裡不停踱來踱去的蔡機,心中隱隱感覺不妙。
先前當得知自己身懷三相之時,老師幾乎高興得跳起來,但片刻間卻又沉默下來,這會心事重重地走來走去,還時不時嘆氣幾聲,林濱覺得是否「天生三相」是把雙刃劍,有好也有壞呢?
半晌,蔡機終於停止了腳步,盯著林濱又興奮又可惜地說道:「易風,為師雖在魏國有過一百零七個徒弟,也曾見過很多奇才,但能有你這般天資的卻是『前無古人』。能無心之中就收到你這般徒弟,為師也算撞了頭彩。只可惜為師只是一水相……唉,相術博大精深,為師只對水相之道有所鑽研,對其它的相道只能是了解,你那木、土兩相應該如何修鍊,為師有心無力啊。」
原來是這樣,蔡機是怕教不好自己。
林濱前世是賭徒,但他和其它的賭鬼不同,他之所以能常在賭桌上取勝,除了牌技好之外還因為他知道賭博切忌貪心,要懂得見好就收。如此聽罷,連忙對蔡機一鞠躬道:「師父,在易風看來,天資是浮雲,努力才是真,易風如今能得師父親傳,已經無比感激,就算只習得一水相之道也已心足,不敢再奢望更多,其它一切就隨緣吧。」
蔡機一聽,心中對這個只七歲的孩童暗暗佩服。因為曾經他的徒弟中有一個天生水、金雙相的奇才。但當得知蔡機只對水相有研究而不諳金相時,那學生就立刻表示出不屑,於是暗中轉投魏國斷劍金門之下,想要一人從二師,水相金相都學全,但他沒想到似這等「腳踩兩條船」的做法在重禮重義的魏國簡直就是大逆不道,最後被兩邊師門同時發現。蔡機的「回春堂」門規還算仁慈,只是將他逐出了師門了事。而斷劍金門門規就嚴厲了。最後這名弟子被打斷了手腳丟到了荒郊野外,從此去向不明,想必早成了山中野狼的腹中餐。
似這等慘劇禍首就是一個「貪」字。人說要有一技之長,但想要樣樣精通是很難的,那弟子就是犯了貪念,兩相都想精通所以才會如此下場。今日蔡機見到林濱比那弟子天資更高,很害怕他也會犯同樣的錯誤走上老路,沒想這孩童年紀雖小,心智卻很成熟,已然明白這其中道理,這怎能不讓蔡機高興。
蔡機扶起林濱,左看右看,越看這孩子越歡喜,索性一把抱起來在對方鼻子上點了一下道:「好!為師一定將畢生所學全部傳授與你!」
林濱自小沒有父親,如今看到蔡機那歡喜的勁頭,心中默默想道,難怪稱老師為師父,這師父還真有父親的味道。
正當師徒兩人在檀香園肉麻的時候,林家的正門前卻迎來了一輛馬車。
這是一輛低調的馬車,所有的裝飾都普普通通。可是當第一眼見到這馬車時,那門前的門童卻暗道那車中不是尋常人。因為從那兩匹拉車的高頭黑血馬就知道,這不是達官貴人是不會有這類珍貴駿馬的。
很快就從車內下來一個老婦人,後面緊跟著一個少年和一個姑娘。
那兩個門童一見這老婦人,其中一個立刻飛奔進了府中通知周清芳。而另一個則立刻上前行禮道:「請問這位貴人可是孫夫人?」
那老婦點點頭道:「正是的。」
門童立刻說:「恭迎孫夫人!我家夫人已在家中等候多時,請夫人移步到府上再敘。」
那孫夫人又點點頭,領著兩個少年進去了。
正廳。
這時周清芳已經打扮完畢,很恭敬地站在廳口,一見那孫夫人立刻迎了出去:「孫老夫人您可來了,清芳有失遠迎,實在是失禮。這點小禮不成敬意,請夫人收下吧。」說著就命人端來了一串夜明珠製成的頭釵。
孫老夫人大吃一驚推辭道:「侄媳啊,我這老身子都還沒坐下呢,怎麼就送起禮物來了。不急,不急,先進去再說。」說完沒接那夜明珠,直直到了正廳坐下來。
周清芳暗道自己也心急了,於是平了平氣息,親自為孫夫人和那兩個少年沏上茶才道:「不知孫國大人和孫安哥哥近來可好?」
孫夫人哼了一聲道:「老身那兩個孽兒還不是老樣子。孫國老大年紀了還屁都沒有,孫安嘛,倒是有了這兩個小兔崽子,可也不安分,一聽說能來這松陽城立馬粘了上來。孫郁、孫情還不快來見過你們堂表嬸?!」
那一男一女的少年聽了,立刻站了了起來對周清芳施禮道:「見過堂表嬸!」
周清芳點頭回禮。
這時,孫老夫人四顧盼了盼說:「咦,怎麼不見我堂哥,林江華那老頑固呢?」
周清芳道:「公公他身體不太好,剛剛吃了午膳在後面休息了。」
孫老夫人哦了一聲,又道:「那林軒、林榮他們兩個怎麼也不見。」見周清芳笑而不語,才恍然大悟道,「我還以為是林江華那老東西想他老妹了,原來是你這個侄媳婦要老身來呀。那定是有什麼要事咯,那就說吧。」
周清芳知道眼前這個孫老夫人是當今宋國四大營的東線大營府副將軍孫國大人的母親,本來想登門造訪,但怕孫府上人多口雜,所以才用公公的口吻寫了一封信給孫府,希望老夫人能來松陽城敘敘舊,但不想這麼快就被這老夫人看穿是她別有用心。
周清芳笑道:「老夫人說笑了,其實清芳哪有什麼要事叨擾您啊,只不過眼看孩子們也不小了,所以……」
孫老夫人兩眼一翻:「喲,你這可是提親呀。你要提親應該你上我們府上那去提呀,怎麼反倒叫我們來你們家呢?」
周清芳見對方臉色不悅,立刻行一個大禮道:「清芳自知失禮了,所以精心打造了這套首飾送給夫人,還請夫人原諒。」說著給露月一個眼色。露月立刻將剛剛那枚珠釵和一整套手鐲、翠環一併送到了那孫老夫人面前。
話說這孫老夫人只比林老太爺小几歲而已,也年老色衰,但依舊春心蕩漾十分喜歡那些年輕姑娘才帶的鮮艷首飾。周清芳就是知道這點所以才花下重金,命人趕製了這一整套精美的飾品。
孫老夫人盯著眼前這一片閃閃發亮的飾物半晌,終於臉色緩和了道:「哎,我孫江月哪是那麼小氣之人。既然你如是說,正好我兩個孫兒也在,那就應了你的要求。只不過老身孫兒孫郁已經有了媒妁之言,只有孫女孫情尚還代嫁,你就喚你那兒子出來給老身瞧瞧,如果合適了就做個上門女婿吧。」
那孫安的女兒孫情是個薄臉皮,見奶奶這麼明目張胆地給自己說親,頓時紅暈飛上了臉頰,扯了扯孫老夫人的衣袖:「奶奶!」
孫老夫人拍拍孫情的手,示意奶奶自有分寸,這時就聽周清芳沖露月道:「快把濱兒叫來。」
林濱築元成功,這時正好和蔡機在檀香園裡面學習如何控水,突聞露月呼喚自己去相親,嚇得屁滾尿流。倒不是他不喜好女人,只是這才一個七歲的孩童,毛都沒長齊呢,你就算霸王硬上弓也辦不成事啊。
倒是蔡機這老東西來了興趣,說:「瓜熟要落地,生米也總是要煮成熟飯的。你雖是嫩了點,但若早點弄個相好,早些培養感情也是好事。」
林濱心道:去你的,你個老色鬼,你七歲就能和女人歡好了?不過想歸想,既然是母親叫的也不好推辭,於是只好隨著露月來到正廳中。
話說那孫老夫人有些等得不耐煩,結果突然瞅見一個半大的小子出來了,一下跌破了眼:「就這?怎麼這麼小?」
孫情也抿了抿嘴心說這男孩樣貌倒不差,而且也出生自富貴人家,身子雖看上去有些柔弱倒也有幾分書生氣息,只是這年紀確實是小了,於是不禁搖了搖頭。
周清芳連忙讓林濱見過孫老夫人叫姑奶奶,然後道:「犬兒年紀尚小,結親可能還尚早,想必孫老夫人您也看不上。不過聽聞孫國大人膝下還無子,如果孫老夫人不嫌棄,可否讓犬子過繼給孫大人……」
「好大的膽子!」孫老夫人突然一拍桌子叫道,「老身可是看在你公公是我堂哥的份上我才來這松陽城,沒想你區區一個侄媳就敢提這般非分的要求!你想讓你兒子成為我的孫兒,攀上枝頭成鳳凰嗎?門都沒有!」
林濱聽母親說要把自己過繼給別人,先嚇了一跳,可見這老太婆突然發起瘋來拍桌子沖母親吼叫,不禁暗暗捏了捏拳頭道,你不願就不願,叫什麼叫!我還不想去呢,死老太婆。
周清芳也被嚇了一跳,忙一頭跪下:「民婦糊塗,一時說錯話,請孫夫人原諒。」
這時突然一個尖銳的聲音卻響起:「奶奶,您息怒。這小兄弟作情妹妹的丈夫是小了些,不過看他這樣子頗為靈巧。孫國大伯自大娘死後,一直鬱鬱寡歡,如果這小兄弟能討大伯高興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說話的就是孫老夫人的孫子,孫郁。
林濱尋聲望去覺得這人長得很有些奇怪。他面頰像是被刀削過一樣,稜角太過分明了,要是放在前世,林濱定以為他是機器人。
「要我去討一個老男人的歡心?」林濱瞅著眼前這一老一少,心說你們不是變態吧?
那「刀削麵」孫郁接著說:「如果奶奶您還是不願意就算了。聽聞堂表嬸還有一個兒子,不如再讓我等見見如何?」
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了一個躁動的喘氣聲。林世玉剛剛煉完功夫,就聽丫鬟說家中來了貴客,在正廳和母親吵了起來,母親被欺負了。於是他情急之下,衣服還沒得穿就**著上身呼哧呼哧地跑了過來。誰知一進門就見到是一個老太太,一下傻了眼,心說一個老太太能欺負母親?
這時,那孫老太的孫女孫情正站在林世玉旁邊。林世玉那呼呼的喘氣都噴到了她的臉上。她一時被對方吸引了去,一回頭就見到一個相貌堂堂的漢子站在自己身後,那結實的身板著實讓這女兒家看得頭暈目眩,一時又驚又喜,立刻霞飛雙頰又背過臉去。
孫情這羞赧地動作沒能逃過孫老夫人的眼睛。這老太立刻抬手指著林世玉叫起來:「嘿!這個還不錯!論樣貌,身板都是上等貨色,要這個還差不多!」
林濱聽了氣不打一處來,什麼貨色?你以為在菜市場選豬肉啊。他剛想要發飆,卻見母親遞來一個眼色,馬上閉住了嘴,心說母親對這老太如此恭敬,想來不是什麼好惹的角色,這時代等級分明,如果貪口舌之快得罪了什麼難纏的主那實在得不償失。
這時周清芳目光閃動,立刻站起來道:「這個就是我的大兒子林世玉。世玉,這位是東線大副將軍的母親,孫老夫人。這位是孫郁兄弟和孫情妹妹。」
林濱暗驚,原來是副將軍府的人,幸好剛剛沒開口罵人,不然這下吃不了兜著走不說還會連累老媽。
林世玉一一打過招呼,見那叫孫情的姑娘模樣甚為可愛,於是不免多看了兩眼,卻發現對方不時瞟著他的胸口,這才發現自己沒穿衣服,於是鬧了個大紅臉,忙飛奔出去,等套好了衣服才敢回來。
周清芳見孫老夫人覺得世玉不錯,於是就拉過林世玉道:「世玉呀,你學成了那玉清功不是一直想到軍中歷練歷練?這眼下就有機會了。如果這孫老夫人同意,以後你就能去東線大營見識見識了。」
林世玉一聽頓時高興不已,又是摩拳又是擦掌。
孫老夫人眼見孫情對這男兒緊緊盯住不放,也嘆了口氣道:「女大不中留哇。說起來還不是為子孫著想。你們也是富貴人家,和我們孫家也算門當戶對,那就你家世玉到軍中歷練歷練,如果他表現好呢,老身再考慮他和孫情的親事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