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履霜冰至 第九章 循循神功
上章說道,李元狩和蕭元鼎等人正在為六刑神醫醫一人、刑一人而發愁時,錢朵朵卻送上門來。
而令眾人喜出望外的是,錢朵朵說她有一粒大備急千金丸。
眾人驚喜,因為有了大備急千金丸,眾人便不用再大海撈針去尋找六刑神醫孫三了。
可是正當鄭萍想讓竹伯仔細檢查那藥丸時,錢朵朵卻口咬傷了鄭萍,趕緊將藥丸送到端木元朔的口中。
書接上章,卻說錢朵朵將藥丸給端木朔喂下,一把摟住端木元朔。
「呃啊!」隨著端木元朔一聲慘叫,疼在桌子上打滾。
錢朵朵見狀抱得更緊說道「端木大哥,你別死,他們都想殺我,你別死啊。」
眾人見狀,登時覺得那葯只怕是一粒毒藥。殺親之仇不共戴天,而且那可是藥王遺方,錢朵朵怎麼可能會有,就算有又怎麼會把如此貴重的藥用來救仇人。畢竟那可是肉白骨,活死人的靈藥。
蕭元鼎見狀,當即施展輕功,躍向錢朵朵,準備來一招三十六路擒拿手裡的「腦後抓發」。
端木元朔躺在桌上,運內力在掌,猛得一拍。
只聽得啪的一聲桌子應聲而碎,碎的四分五裂,錢朵朵也被端木元朔的內力彈了出去。
端木元朔的胸前一片殷紅,血液也不住的從被包紮好的傷口裡冒出。
蕭元鼎的右手剛觸及被端木元朔內力彈過來的錢朵朵的發梢。
李元狩把臂一揚,擋開了蕭元鼎的那一招「腦後抓發」。
隨後轉身拖出錢朵朵的後背,但也向後退了幾個趔趄,才將堪堪站穩。
說道「師弟且慢動手,你元朔師兄,身負重傷,如何能夠運用內力,擊碎桌子?」
竹伯也道「不錯,看來這大備急千金丸,真的能夠肉白骨,活死人。不過元朔似乎內息紊亂,體內有真氣在亂躥!」
言罷一個跳躍,搶步上前,食指分別點中端木元朔的膻中、關元、氣海三大穴,將他的內力又往丹田裡導。
不久,端木元朔果然不在痛苦了,心口也不疼了。
看到端木元朔平安無事,眾人懸著的心也落了下來。
端木元朔大口喘了幾口氣,便盤腿而坐,運起循循神功,引導真氣回到丹田,再引導真氣繞著手厥陰心包經脈運行。
過了大約半盞茶的工夫,端木元朔緩緩睜眼,徐徐的呼出幾口氣,問道「朵朵姑娘呢?她在哪裡?」
錢朵朵聽到端木元朔在呼喚自己,趕忙說道「端木大哥,我在這裡。」
一把上前又抱住端木元朔,說道「端木大哥,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不該恩將仇報,刺你一劍。」
但是又趕緊鬆手,躲在端木元朔背後,說道「端木大哥,救救我,他們都想殺我。尤其是你那個手拿黑劍的黑臉師弟。」
蕭元鼎看到自己師兄平安無恙,又見錢朵朵給自己師兄告自己的狀,趕忙說道「不是的!元朔師兄,你別信她!我以為……我以為她給你吃的是毒藥!你那麼護她,她還刺你一劍,誰能信她!」
見到話題正在往奇怪的地方去,蕭芮趕忙出來岔開,說道「元朔兄弟,你沒事了就好,可以行動嗎?解卦大會……」
聽見解卦大會,端木元朔對蕭芮道「嗯,解卦大會在即,咱們在這裡耽擱太久了,快快出發吧。」
端木元朔也不想舊事重提,讓錢朵朵和蕭元鼎又陷入矛盾,於是也順著蕭芮的話往下說。
可剛往前踏了一步,就聽到端木元朔口中又是一聲悶哼「呃唔。」隨後又捂著心口跪在地上。
錢朵朵急忙叫道「端木大哥,你怎麼了!」
「呃!心口疼。」可端木元朔剛說完,又開始疼得爬在地上,說道「我整個手厥陰心包經都在疼!啊!丹田猶如刀砍斧斫一般!」
說罷一把捉住身邊的錢朵朵,伸出另只手,手掌摁在她的百會穴上。
錢朵朵驚恐不已,可是旋即又釋然,畢竟如果沒有端木元朔,自己可能早就死於那個黑臉傢伙的黑劍之下了。
對端木元朔道「端木大哥,你動手吧,反正我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了,死在你手我無怨無悔。」
端木元朔也不說話,約莫一盞茶的工夫,只見錢朵朵頭頂冒出白煙,她也大汗淋漓。
錢朵朵想了想,覺得端木大哥如果要殺她,她已經死了,怎麼這麼久都過去了,還沒事?
正欲開口問,可剛說出端木兩個字,大哥還沒出來,便聽得端木元朔急促的說道「別說話,舌頭頂住上牙膛,把真氣導入丹田。」
原來端木元朔正在給錢朵朵傳功。
而端木元朔之所以體內有真氣亂躥,痛苦不已,這都是因為循循神功。
循循神功一但開始練習就不能停止,剛開始練習叫做博文約禮。隨後便很難有成果進入瓶頸,需要人在旁以內力誘導,叫做啟發,不憤不啟,不悱不發。
而一旦啟發完成,真氣便會從丹田源源不斷的湧出,猶如黃河決堤,一發不可收拾。故而軀幹部分不能出現貫穿傷,更加不能在受傷后運功。否則真氣便會不斷泄出,千里之堤潰於蟻穴。
這時便需要將體內的真氣全部排出,待河落海乾時,重新練起,稱為溫故。隨後真氣回復和身體癒合速度會變得極快,而內功效用也更上一層樓,叫做知新。
這正是符合循循神功的名字,「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欲罷不能。」
大約一頓飯的工夫,錢朵朵熱的都快成個水人了,汗水不斷從下巴、發梢、指尖滴答到地上。
而這時,端木元朔才緩緩把手放下。
可鬆手的那一剎那,錢朵朵卻癱軟在地上。雙手捂著自己氣海穴,對端木元朔說道「端木大哥,我好難受,渾身使不上力氣,氣海穴像針扎一樣,關元穴感覺快脹裂了。」
端木元朔說道「沒事,你現在將丹田的真氣一點一點往外導,我傳你心法,你按我說的做,能學多少看你的悟性。」
眾人聞此,只覺奇怪,剛剛還痛苦不已的端木元朔,傳了一頓飯的工夫的內功就好了?不過看到要給錢朵朵傳武功,也都紛紛退出了客棧,將門關好。
而客棧里穿出端木元朔的聲音,只能勉強聽到一些隻言片語,什麼「惟王建國,辨方正位,體國經野,設官分職。」,什麼「以玉作六器,以禮天地四方。」
又大約一頓飯的工夫,聽得端木元朔在客棧里說道「眾位可以進來了。」
大家紛紛進到客棧里,看到錢朵朵現在活蹦亂跳,端木元朔坐在客棧的凳子上。
錢朵朵開心的不得了,笑道「嘻嘻,謝謝端木師傅。」
端木元朔卻正色道「我雖渡給你真氣,也傳給你心法,你本身也冰雪聰明、玲瓏剔透,可是你對儒家經典了解不深,恐怕很難琢磨出其中奧妙,還要多讀聖賢書啊,再請一個夫子教你。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勤練勤學。」
錢朵朵跪在端木元朔面前,一拱手,笑道「嘻嘻,端木師傅,您傳我神功,您教我五經之義吧。」
端木元朔抬頭看了看李元狩,又看了看錢朵朵厲色說道「朵朵姑娘,我已教你循循神功,算是報了你的救命之恩,你還不知足嘛?快走吧。」
錢朵朵聞言先是一愣,隨後旋即明白,回頭看了看李元狩,轉頭對端木元朔說道「是,徒兒遵命。」
站起身來,不敢往客棧門口走,因為李元狩就站在客棧門口,向趙大之前翻出的窗戶處走去。
而李元狩看到兩人都撇了一眼自己,當然也明白,自己殺了錢朵朵奶奶,錢朵朵與他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於是對眾人說道「既然端木師弟無礙了,我去套好馬車,咱們就出發吧。」
竹伯看見也說道「元狩賢侄,你會套馬車嘛?老朽跟你一去吧。」
鄭萍見狀,也對蕭元鼎說道「元鼎,我們也去吧。」
蕭元鼎那個榆木腦袋明白什麼,生的黢黑,長得是越看越呆,說道「啊?姐,去套馬車嘛?套個馬車用這麼多人嘛?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轉頭對竹伯和李元狩說道「竹爺爺、元狩師兄,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蕭芮拉著蕭元鼎胳膊邊往門外走,說道「你別說話了,套不了馬車,我們去採買一些食品、藥品,走走走。」
出了門,沒幾步,蕭芮悄悄對蕭元鼎說道「元鼎啊,你是不是真的學藝學傻了,你端木師兄和那位朵朵姑娘,你看不出來嘛?」
蕭元鼎這個傢伙是四方棒槌——死笨。
他獃獃的說道「看出來什麼?元朔師兄和錢朵朵怎麼了?難道她還想趁人之危,對元朔師兄下毒手?那我可不能走。」
蕭元鼎聲音頗大,直傳到客棧里,只有聾子才聽不見。
端木元朔和錢朵朵兩人有耳朵,還練成神功,聽力更勝常人,當然聽得一清二楚。
端木元朔回頭看著正在離去的錢朵朵,而錢朵朵為駐足回頭望向端木元朔。
蕭元鼎卻便自顧自的趕緊往客棧里走,擔心師兄遭不測。蕭芮費了九牛二虎的力氣才拉住這頭倔驢,說道「沒事沒事,她不會害你師兄的。」
蕭元鼎才十分勉強的離去。
鄭萍此時突然說道「好一個口不言錢錢朵朵啊。」
端木元朔聞言,扶著桌子勉強站起,說道「師姑,朵朵畢竟救了我的命,您放過她吧。」
鄭萍聞言笑道「哈哈哈,無妨無妨,只是朵朵姑娘如今學得了神功,以後可不要再咬人了。我也是擔心你給元朔下毒。哈哈,倒是我的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也罷,我去敷些葯,痛死我了。」
艾謙則拉著趙大說道「趙大啊趙大,我們也別在這裡礙眼了,去渡口打好招呼,準備安排客人們渡渭河。」
趙大回道「是是是,掌柜,我瞧出來了,他二人互有愛慕,我不似那位公子,我隨你走就是了,您別拉我,當心您摔著。」
剎時,客棧里就剩下一個騙奪別人家產,還殺人滅口的惡賊,口不言錢錢朵朵。還有一位溫文爾雅的良善公子,蜀山劍派第一代大弟子,端木元朔。
端木元朔率先開口,說道「朵朵姑娘,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我師兄……我師兄他畢竟……畢竟……哎,你還是走吧。」
錢朵朵也想說些什麼,可還沒說出話。
端木元朔就說道「朵朵姑娘,這時我家世代相傳的寶物,為仁劍鞘。我把它送給你,你去成都,找我父親端木華,就說是我的朋友。我現在要去長安辦些事情,隨後便回成都找你。」
錢朵朵走過來,拿著端木元朔給的為仁劍鞘,說道「端木大哥,我……我……殺親之仇,不能不報。我……」
端木元朔打斷道「我知道,若要尋仇,你先去成都,我師兄……我願意替我師兄赴死,但是家師要我現在去長安,我辦完事情,隨後就去找你賠罪。」
錢朵朵多機靈呀,心比比干還多一竅,眼睛骨碌碌一轉,便對端木元朔說道「端木大哥,你的心思我明白,這劍鞘我拿著,我會去成都找你父親的,你一定要來呀。」
看到錢朵朵答應,端木元朔嘴角上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他不指望錢朵朵能放棄報仇,他只是恨自己沒有保護好他們祖孫二人,恨自己沒有接住師兄的那一快劍,他覺得自己虧欠了錢朵朵什麼。縱使他知道她是三錢之府中的口不言錢錢朵朵,他還是覺得心中虧欠朵朵姑娘什麼。
現在錢朵朵願意去成都,自己也傳她循循神功。縱然她武藝不強,但是遇到普通的江湖宵小,與之糾纏一番,伺機逃跑,絕不是問題。
想到這裡,端木元朔正色道「既如此,你還站在這裡幹什麼?你駕你來的馬車,快走吧。」
錢朵朵將那斷成兩截的佛像不經意的遺落在客棧中,隨後聽話的走出客棧門,收起馬車旁散落一地的金銀珠寶,裝在包袱里。也不駕馬車,反而施展輕功,幾個跳躍便遠離了。
可就在目光還能看見的地方,似乎隱約看到錢朵朵回眸一笑,那笑容轉瞬即逝,似乎還有不舍,還有眷戀,還有堅持。
而錢朵朵前腳剛走,後腳竹伯,鄭萍,師兄弟,蕭芮以及艾謙和趙大都進了客棧,一行人收拾東西,準備渡過渭河,前往長安。
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