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少年勇兮屠惡狼
「公子!「門外守候的兩個侍衛向沈樂行禮。沈樂點了點頭,他背後背著一把大弓,腰間系著箭袋。
大營的正門無數森林黑狼嗚咽著將營門圍的水泄不通,狼群每一次進攻,都被弓箭與拒馬死死的擋在門外。趙恆拄著蛇頭杖,渾身的皮膚被無數黑色紋路密布,閉著眼睛低聲默念著什麼。一股股黑氣從他身上撲向周圍的士兵,然後纏繞上他們手中的武器,每當士兵手中的武器划傷黑狼的身體時,一股黑煙就會籠罩在狼的傷口上如同無數螞蟻般撕咬著周圍的血肉,大大減緩了狼群衝擊拒馬的速度。突然一聲狼嘯傳來,進攻的狼群紛紛後退。一頭碩大無比有著一個半左右成年人那麼高的黑紅巨狼出現,看樣子應該就是狼王。狼王應該是在暗處觀察已久,它長嘯一聲一頭向著拒馬最薄弱的地方撲去。
經過前兩輪進攻,營地剩下的箭矢已經不多了,但是看到狼王的出現,弓箭手們不敢大意,無數箭矢迎面而去,可惜還是慢了一步,狼王的速度太快了,它一口將拒馬,並且狠狠的沖入防線里。它彷彿是銅頭鐵骨一般,無論刀劈劍砍,硬是難以對它造成多大傷害,而它身後的小狼們如同得到領袖的召喚版,紛紛長嘯一身,沖入了營地,一下子竟是衝散了護衛們的防範。這時趙恆口中吟唱的速度更快了,無數黑氣從他身上湧出化作了一隻只人面犬耳獸身的野獸撲向狼群。士兵們見狀大受鼓舞,快速組織起盾牆防禦。一時間狼嚎人喊聲不絕於耳。
狼王不愧是狼王,有著其他森林狼沒有的智慧,它在突破拒馬後便不怎麼出手,而是觀察著敵人的狀況,終於它找到問題的所在——趙恆。狼王低鳴數聲,狼群的行動不再是盲目地衝擊陣線,他們朝著趙恆的方向進攻,而且進攻方式也從原來本能地進攻變成了糾纏進攻。一匹又一匹將士兵和黑氣形成的怪物們死死拖住。狼王慢慢地在戰場盤桓,趙恆因為在使用咒法而分心乏術。突然狼王猛地一躍起,直奔趙恆而去。動作之迅速讓趙恆與周圍的士兵根本來不及反應。
突然戲劇化的一幕出現了,一支巨大的利箭破空而至,一下子射入了狼王的左眼,綠色的膿液瞬間爆開糊了狼王一臉。狼王哀鳴著重重砸到離趙恆不及兩米的地上,順帶還砸死了幾個戰的正酣的狼群和士兵。趙恆來不及考慮是誰放箭救了他,他本來因為剛剛的一下,跌坐在地,此時立刻爬起,大喊:「快殺狼王!」喊完撿起旁邊其他士兵留下的劍,與其他士兵沖了上去準備乘狼「病」要「狼」病。
剛走兩步,他突然感覺不對,剛剛亂軍之中沒有仔細查看,現在發現這匹狼王是盤旋在楚北亂葬林周圍成氣候的上古遺種,紅頭黑身,據說機緣巧合吃了一頭朱雀的骸骨,會些噴火之法,周圍人稱它作拾火。急忙大喊:「快散開,別去。」可是話音剛落,被綠色淬毒折磨地疼痛難忍的狼王張開血盆大口,大火爆裂而出,三四米長的火柱瞬間吞噬數個生靈。趙恆側身滾到一邊,他身上的黑色紋路護住了他的性命,但是那火焰卻是把他燒的狼狽不堪,整個後背都被殘留著火焰。
狼王強撐著身體想要在此撲上前咬死趙恆,突然第二支利箭如疾風般而至,狠狠地扎進它的膝蓋。但是射箭的人也暴露出來,在剛剛火柱清空的戰場也就是狼王的正前方大概十米開外,沈樂拿著那把木黎大弓,旁邊兩個侍衛守護在身旁。狼王眼神里凶光一閃,一咬牙忍住疼痛直接撲向沈樂。兩個侍衛上前阻攔,一個被一巴掌扇開,另外一個被狠狠地咬住甩到一邊,劍掉到了地上。沈樂又是一箭射中狼王的下巴,這一箭雖然沒有射進去,但是狼王的雄性打發,一把將沈樂撲當在地,張開血盆大口咬下去。
「少主!」趙恆剛剛撲滅火焰,見狀大吼道,身上瞬間黑霧繚繞,一股強大的氣息爆裂開來。突然他身上的氣息又迅速萎靡下去,那黑氣也是遲滯了一會兒,在不遠處的帳篷頂上,烏金正看著這一切。
危機之間,沈樂的大弓護住了他自己,他的左手死死抵著大弓,也虧得他從小體格健碩,這兩年在楚王調教下頗有幾分楚人雄武之資。那狼王一口咬住大弓,唾液都滴落到生了的臉上。沈樂的右手在摸索著什麼。突然木黎被咬的碎裂,狼王大頭一甩,準備再次咬下,千鈞一髮之際,沈樂右手拿起什麼東西狠狠向上刺。鮮血噴的沈樂一身,狼王倒下了。一把長劍從它的下腹狠狠地刺入,貫穿了它的整個身子。
狼王垂死之下,用盡最後的力量想要一爪結果沈樂的生命,突然無數黑氣纏繞它的身體,它高高舉起的狼爪被一頭一人高的人臉獸身怪物咬住,然後狠狠地甩向了一邊。高傲的狼王倒下了,這頭拾火終究成了少年人手下的獵物。
一切都結束了,失去了狼王的狼群兵敗如山倒,各自逃向森林,沈樂早已經精疲力竭,比較他只是個十五歲的少年,連開三箭強弓已經是極限,再加上最後機會賭上生命的一箭更是透支了他最後保持清醒的力氣。他就這樣昏了過去,在迷迷糊糊之間,他彷彿再次見到了自己那個被外人詬病卻是他人生中帶來希望的明燈的父親,他看不清他的臉,因為他從未見過,可是他卻又是那麼熟悉那個身影,因為那個身影在他心裡一直是那麼偉岸。他向他招手,可是父親只是慈祥的笑了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地,這時沈樂看清父親指的是地上的木黎;最後父親又指了指天,他彎下腰撿起木黎轉身離去。不覺間,沈樂聽到了女人的哭聲,這熟悉而又讓人心碎的聲音,他聽了十五年,一直在聽,一直在聽,終於他的意識睡去。
劇烈的搖晃讓沈樂醒來,雖然依舊是黑暗,但是他能聽到妹妹的聲音「母后,母后!快來!大哥醒啦!」那清脆如銀鈴盤地聲音夾雜著喜悅與興奮,把恍惚間的沈樂的思緒拉回了現實,沈樂知道他們沒事了,應該在向北的馬車上。「母親」看到沈樂醒來,龍薇抹去了紅腫眼睛上的眼淚,將他扶起,抱在自己懷中。「兒啊,你可嚇死為娘了,你是娘這輩子最後的依靠,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娘也不活拉!」說著說著,龍薇又是要哭,這個要強的女人一輩子的眼淚都留給了她的兒子和丈夫。
「咳!咳!娘,趙老他們怎麼樣了?還有那頭狼死了嗎?」沈樂最怕母親流淚,趕緊岔開話題。
「哈哈哈!好小子,真不錯,不愧是我的侄兒,放心,老趙死不了,就是背上燒的嚴重,不過翟大夫已經給他看過了,這車是趕不了了,得換我來。」一個敞亮的男聲從帘子外傳來。
「七叔?你怎麼來了」沈樂驚喜道,他口中的七叔正是武陵君沈鍾,沈季康。
「嗨,當時你們走的時候,老趙派人找過我,說老大不是東西,要反水,讓我和你們一起走,我不信,就去試了試老大的口風,只是感覺不太對勁,就趕緊帶著六百人馬跑出城來,估計也是老大善心發了,沒攔我。我今早追到你們時,聽說昨晚蠻軍夜襲,老大竟然打開南城門把蠻軍放進去了,我滴乖乖,得虧我跑得快,這傢伙真反水。「沈鍾年紀不大也就二十來歲,是沈家宗家這一輩里年紀比較小的,再加上是沈樂爺爺老年時和婢女廝混生下來的,所以根基淺薄,說話也就大大咧咧。老楚王一共生了七個兒子,其中四個庶出,三個嫡出。沈樂父親是嫡長子,在所有子嗣里排行第二。
「什麼?正陽城失守?大伯叛亂?「沈樂腦子嗡的一下,整個人如同被雷劈到一樣愣住了,他突然想起一個人,那個大半夜來宮殿口口聲聲要追隨他的李曜,真被李曜說中了,如果他所言不虛,那麼。沈樂不敢再想下去,他只覺得自己的脊背有些發涼。
看到侄子沒有下文,武陵君又開始絮叨:「大侄子,你運氣還真好,你殺掉那頭狼王叫拾火,那名氣,想必你天天跟著你父親出去打獵也聽過,昨晚要不是你用那個「淬毒追」射中它眼睛,讓它中毒后氣力越來越短,只噴出一口火,那你這小命也就沒了。哎,今早我趕到時,太慘了,你們就剩下一百多人。「
「對了,七叔,打掃戰場時,我那把木黎有收起來嗎?還有那頭狼王怎麼處理了?「沈樂問道。
「放心放心,你們那個衛隊長挺細心的,你那把碎了的木黎他好好收在一個長盒子里,我給你特地帶著,等咱到了安全地方你再看。你小子,放心,那頭老狼我給拾掇好了,剝皮的時候可小心這,給你處理好了,王嫂說要親自給你做個袍子。你還真別說那皮毛,絕對一頂一的貨色,還有狼牙什麼的,太大了,我都給你帶著,等後面再慢慢拾掇。「沈鍾眉飛色舞道。
「是嘛,將士們的遺體呢?「沈樂心裡十分難受,兩百活生生的護衛就這麼沒了,特別是那兩個為自己爭取一瞬時間的衛士。年幼的他第一次感到不舒服,那種說不上來的舒服,以前他特別崇拜父親那樣縱橫戰場的大英雄,可是真正遇到這生死之事,他的心裡卻是越發地排斥,他看不見戰場有多慘烈,可是那股血腥味卻是久久盤旋在他的鼻息之間。
「樂兒,現實就是這樣殘酷,我們為了爭取時間只能草草掩埋,我抄小路而來,雖然沒有遇上蘭將軍,但是估計也拖不了那些蠻族太久,而且我仔細看過,老趙選那個紮營的地方,狼族一般不會經過,而且正常狼群都不會盯著三四百人的營寨下手,這裡面肯定有貓膩,所以咱們後面還得小心。對了老趙讓我問您,想好後面去哪了嗎?「沈鍾問道。
「去帝都吧。」沈樂堅定地道。
「行嘞,也快到淮東了,到了淮東等子安和我們會合再商量,老趙這次燒的也是挺慘,估計也得修養幾天才有些精神氣。」沈鍾說完不再言語,專心駕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