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回憶

「這是！你？」

李初有些驚訝，那個女孩正是年幼的林語遲，林語遲看到小時候的自己也是十分驚訝，叫自己只穿了睡衣，就匆忙起床擋在自己前面。

「看什麼看，你，你快轉頭，吃牢飯啊你！」

「哦，馬上。」

李初說著，快速的扭過頭去，林語遲鬆了一口氣，她轉過身，看著身後的小女孩，一時間思緒萬千，小女孩面帶微笑，天真無邪。

換好衣服，聽到關門的聲音，李初轉過頭，看著床頭鬧鐘上的日曆，說道：

「今天是2016年5月6號，是什麼日子嗎？」

林語遲搖搖頭，在衣櫃里勉強找到一件合適的衣服，說道：

「很普通的日子，平常的一天。」

林語遲看著李初走到門口，疑惑道：

「這是我家，你要去幹嘛？」

「只是回憶而已，或許能找到離開的方法，完整詩意，出去走走吧，畢竟這是你家，我會迷路的。」

林語遲微微一笑，見李初語氣服軟，輕哼一聲，說道：

「好吧，勉為其難，我帶你走走，別亂跑。」

林語遲帶著李初到處溜達，輕車熟路，李初也感嘆有錢人家的闊氣，真就像是小說一般擁有豪華的莊園。

「說實話，詩意真的這麼重要？那為什麼我們沒出現在你的回憶里？」

李初搖搖頭，說道：

「可能你是詩詞的附加者，所以理解詩意的人也應該是你，正如李白水中撈月，若不是現實失望，何故水中撈月呢，雖說浪漫，但也讓人唏噓。」

「我是理解詩意的人，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怎麼辦……」

正說著，林語遲不經意間將二人帶到了莊園的花園中，花園中央是一個不大的人工湖，一個靠近湖邊的涼亭，林語遲走到涼亭，看著池中游曳的魚。

「它們的天地，也只有這一汪水潭罷了，為了掙食，搶的天昏地暗。」

林語遲輕聲說著，李初也不忍去打擾，就在這時，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傳來，

「爸爸，你又要去哪裡？」

「乖，我們去餵魚，你不是最喜歡紅雙喜嗎？」

家裡人轉過頭，就看到一個中年人抱著年幼的林語遲，朝著涼亭這邊走來。

「爸爸……」

林語遲輕聲說著，臉色平淡，卻眼神悲傷，李初不知，只是靜靜的看著，卻有感同身受一般，隨著她的目光看著那對父女。

小語遲很開心，她抱著父親，搖搖頭，說道：

「爸爸，我不想要紅雙喜，哥哥說，總有一天要把它燉酸菜，爸爸，我最近讀了一首詩。」

中年人溫柔的笑著，眼神中儘是寵溺，說道：

「哦，是什麼詩啊？讀給我聽聽。」

小語遲思索片刻，說道：

「窗外，草地發藍/從賣氣球的人那裡/每個孩子牽走一個心愿，我只記得這些了，其他的都忘記啦，嘻嘻。」

小語遲笑嘻嘻的撓了撓頭，她接著說道：

「爸爸，氣球，我想要一個氣球，是不是就有一個願望了？」

男人點點頭，說道：

「當然了，那你想要什麼願望？」

「嗯，我，我想爸爸媽媽一直陪著我，然後希望哥哥不要把大紅喜燉酸菜，然後，再來三個願望，所以，我要買三個氣球。」

小語遲說著，興奮的抱著男人，男人點點頭，說道：

「沒問題，我們這就去買氣球，但是我要先去拿我的私房錢。」

兩人離開，李初看著兩人消失的背影，說道：

「你小時候真幸福，也很開朗啊，童言無忌，天真無邪。」

「那現在的我呢？」林語遲轉過頭，看著李初，輕聲詢問著。

「現在？」

李初看著林語遲，二人四目相對，他收回目光，笑著說道：

「比你的兄長更加成熟，更加穩重，也更激進，不服輸的性格，或許是什麼事情改變了你，再也不是那個喜歡氣球的女孩。」

「人都會變的，任何人都會變的，任何人。」

林語遲說著，離開了涼亭，李初搖搖頭，也跟著林語遲離開了這裡。

「這首詩的釋意，心有靈犀，你我之間相互了解，對嗎？」

林語遲走在前面，沒回頭，只是淡淡的詢問著。

李初微微一笑，說道：

「沒錯，我能了解最真實的你，然後記住最真實的你，這就是詩意，所謂心有靈犀，你所想，我所想。」

林語遲笑出了聲，轉過頭，看著李初，說道：

「你知道大家族的人最擅長什麼嗎？」

「什麼？」

「隱藏自己，情感，內心，慾望，野性。這就是大家族的人必須會的。」

林語遲說著，李初看著她，說道：

「那你呢，你隱藏了什麼？」

林語遲沒有回答，就在這時，周圍情景變換，氣氛變得陰沉，一切都無比的壓抑，天空灰濛濛的，牛毛細雨淅瀝落下，是一場葬禮。

李初看著周圍，靈堂就在兩人面前，中央的遺像上的，正是林語遲的父親，還有另一個女人。

小語遲站在靈堂中，穿著漂亮的衣服，身邊隨風漂浮的卡通氣球，是昏暗中的唯一色彩，一個男孩拉著妹妹的手，儘力壓抑著哀傷。

「這是……葬禮。」

李初說著，身邊的林語遲臉上的悲傷一閃而過，儘管只是瞬間，但是李初依然看的清楚，那種天地崩塌般的哀痛，是無法掩蓋的。

「為什麼還留了兩個？」

「不知道，嘖，拚死一搏唄，用詩詞給那兩個套了個防護，哼。」

「怎麼辦？扔掉？」

「不用管，雖然老爺子遺囑還沒找到，但是這兩個人，成不了氣候。」

「你們就不怕他們聽到？」

「聽到？哈哈哈，六七歲的小屁孩懂個屁，父母死了，無依無靠，跟著去早晚的事，別管。」

李初聽著那些人的話，心中怒意橫生，剛想轉頭呵斥，卻發現那些人站的很遠，身影模糊不堪，看不清面容，只有聲音聽的清清楚楚。

「氣球，不能實現願望，都是假的。」

小語遲情緒低落，想哭卻又哭不出來，手中的氣球不斷晃動，最後飛離她的手，消失不見。

場景消失，在變化，是林上塵坐在家主的座位上，林語遲坐在旁邊，那些人，面目猙獰，如同惡鬼一般死死盯著兩人，看著林上塵手中的遺囑，恨不得拿過來馬上撕的粉碎，然後將兩人生吞活剝。

林語遲臉色平靜，眼神堅韌，如山的重擔壓在兩人身上，唯有面無表情，硬抗。

「你的過去，大起大落。」

李初輕聲說著，林語遲笑了笑，說道：

「你是唯一看到這一切的，有什麼感想嗎？」

李初搖搖頭，說道：

「我不明白家族之間的勾心鬥角，但是現在我知道，你不容易，儘力壓抑悲傷，憤怒，很累吧。」

「是啊。」

林語遲伸了個懶腰，說道：

「是很累，但是我已經習慣了。」

「別怕，儘力釋放就好，這裡只有你我，我要了解你，悲傷，幸福，喜悅，憤怒，不用再壓抑，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林語遲輕哼一聲，周圍場景變化，兩人又回到最開始的房間，少女來到窗戶邊，輕聲道：

「才不要，你根本不懂我。」

「心有靈犀，一點通，我知道你。」

李初說完，背對著他的林語遲，突然一愣，然後抹了抹眼淚，輕哼一聲，一邊轉身，一邊說道：

「知道我，你知道我想要什麼……」

林語遲看著李初，就見他的手中拿著一個氣球，卡通氣球慢慢飄蕩著，李初微微一笑，說道：

「我沒錢，沒權，但是我可以給你一個願望，作為心有靈犀之人，我會給你一個願望，我會答應你。」

林語遲愣住了，看著李初手中的氣球，笑了笑，突然靠近，踮起腳，看著他，兩人距離之近，甚至能感受到此次呼吸。

「無事殷勤，非奸即盜，說說看，你為什麼幫我，什麼實現願望，難道另有所圖？」

「另有所圖？」

李初笑了笑，說道：

「我圖你什麼？要啥沒啥。除了一些錢，因為我知道了過去的你，就知道了現在的你，以後我不會再叫你尕丫頭了，我向你抱歉。」

林語遲看著李初，推開他然後一下奪過氣球，轉過身，回到窗邊，說道：

「真的？好了好了，油嘴滑舌，願望我還要想想，在此之前，你欠我一個願望。」

少女輕聲說著，看著窗外，手中緊握著氣球紅繩，臉上笑得溫柔，輕聲說著：

「窗外，草地發藍/從賣氣球的人那裡/每個孩子牽走一個心愿，我有一個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