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黃泉笑

小天記得娜美。

村裡有幾戶人家，偶爾會給小天留些熱乎食物，娜美家就是其中之一。

看著眼前的娜美，小天心中感慨萬千。女兒和丈夫被那些人屠殺，自己也因為憤恨而妖化，就算將這慕青雲碎屍萬段，又能如何？

……

娜美起身，把慕青雲已經完全乾涸的屍骸扔到一邊，朝著小天就跪了下去。

「美姨，這是幹什麼，快起來！」

小天眼見娜美要給自己下跪，趕緊伸手把她扶住。

「大人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又將奴家仇人的屍骸交給奴家處置，奴家願追隨大人，萬死不悔！」

說著便撿起旁邊散落的刀刃，將自己的左手掌心劃破，一把將掌心之血拍在自己的額頭之上。

娜美的額頭一道紅光泛起，直衝天際。

這是修妖者之間的僕從契約。只要契約一成，僕從的生死就在主人一念之間，可以說是完全把自己的生命交給了對方。主僕之間也會產生一種心靈感應，一方遭受生命威脅，另一方會立馬得知。

「美姨你這……」

「主人不必多說，娜美此生已經沒有任何牽挂，能為主人分憂效力便足矣。」

「少主，契約已成，你若不收她，那她會成為無主妖靈，妖力外泄，除非不斷吸收其他生靈的精魄來彌補，否則很快就會枯竭而亡。」

聽夜盤這麼一說，原本打算拒絕的小天，也只好接受。之後便在夜盤的指導下，給娜美賦了主印。

主印，就是契約中，主導者對僕從的認可，是僕從的妖力法門，保證妖力不會紊亂、外泄。如果沒有主印，單方契約的僕從就會成為沒有法門的無主妖靈，很快就會因為留存不住體內的妖力，導致妖力外泄而衰亡；就算吸收其他生靈的精魄彌補，也會因為沒有妖力法門，受到妖力的反噬，變成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

無主妖靈很罕見，畢竟有人願意為自己付出生命，對自己言聽計從，試問有幾個人會反對？

一般修妖者都有自己家族、或者別處學到的法門來保證自己的妖力不會外泄。

……

「謝主人賜印，娜美有一事相求。」

「美姨，你就叫我名字吧，這主人主人的，我聽著不舒服。」

「尊卑有別，娜美不敢。」

「好吧，以後再說這個，美姨你有什麼事？」

「娜美有些事情要做，暫時還不能跟隨在主人身邊，還請主人恩准娜美離開一段時間。」

「這有何不可，不過美姨確定不用我幫忙嗎？」

「娜美自己可以，娜美已經是一階妖靈，主人不必擔心。」

「好吧，那，美姨，你把這個帶上。」

小天從小臂護甲中取出一個小瓶子，正是那洞穴中封存的妖丹瓶。

「這是一顆一階妖獸的妖丹，美姨你現在妖力根基不穩，等美姨你的妖力達到三級，可以把它吸收了，提升實力。」

「娜美謝主人恩賜。」

娜美說著就又要往下跪，小天趕緊伸手將她扶住。

「稱呼上我就不強求了，但美姨，你可別再給我下跪，這讓我一個晚生後輩怎麼擔待得起？」

「娜美遵命！那娜美這就離開了，辦完事情娜美自然會去尋找主人。」

「嗯，美姨你自己要小心啊。」

「謝主人關心。」

……

小天看著娜美遠去的背影，心中一陣凄涼。一個與世隔絕，平靜幸福的小村莊，短短几天時間成了這幅模樣。

原本計劃回來看看，卻遇到這樣的事情。這幾天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讓小天難以接受，接下來該何去何從，他茫然了。

「少主，我們走吧，那慕青雲魂歸雲雷鎮司，怕是不久就會有更強的修仙者來到這裡。」

夜盤說道。

「好，走吧。」

雖然不知道該去往何處，但是必須要離開這裡了。除了娜美，這個村莊已經空無一人，東里鎮註定成為一片廢墟。

……

「哎？對了，小黑，你怎麼突然就可以說話了？」

親手埋葬了那些村民后，小天想起剛才小黑跟自己對話的事，疑惑的道。

「少主，我不是會說話了，而是精神力量恢復了，所以可以跟少主進行意識交流。」

「哦，原來是這樣的。」

「少主，屬下也有一事相求。」

「怎麼，你也要離開？」

「不是，少主以後能不能別叫屬下小黑，這個名字實在是……」

「哈哈哈，配不上你的威風？可是小黑多親切啊。」

「……」

玩鬧中，一人一魂一妖獸漸漸地離開了東里鎮的範圍，向南而去。

微風吹過，村民們墳頭的白布條徐徐飄揚……

……

「夜叔，我突破四級了！」

一路走來，小天很努力地修鍊。之前吸收的那些士兵的精魄，已經完全被小天同化，並沒有因為反噬而留下後遺症，反而讓小天的妖力穩穩的突破了四級，之前受到的震傷也全都好了。

倆天的時間，在這森林深處里穿行，小天見識了大自然的奇妙。

平日里他打獵只是在東里鎮北面的森林，而且不敢進入森林深處。沒想到這南邊的森林和自己打獵的那森林完全不同，沒見過的動物、奇花異草，數不勝數。

「這裡叫仙林，大概是人們為了紀念那個東里上仙而命名的吧。也因為當初在這裡的大戰，這裡仙力妖力都很濃郁，所以才有這些奇花異草和變異的動物。」

夜盤看著小天四處張望的好奇眼神，解釋道。

「哎？那是啥？」

小天看見不遠處一棵孤零零的植物，跑了過去。

這植物四周光禿禿的，什麼都沒長，本身發出淡淡的黃色霧氣。

仔細一看，好像是這棵植物的花粉。

奇怪的是，這些花粉居然可以漂浮在植物四周而不落地。淡黃色的八片花瓣，環著花蕊直立在花乾的頂端，花瓣上下擺動，就好像在呼吸一般。

小天伸手就要去摘下來。

「少主不可！」

夜盤和魁的聲音同時響起，嚇得小天趕緊縮回手。

「此物叫黃泉笑，它的花粉可以使人產生幻覺，看到自己心中的執念，並且沉浸其中無法自拔，最後在幻覺中活活困死。起碼要達到三十級以上的妖將或者仙師，才能抵抗它的幻覺。」

「好我的個豬啊，這麼厲害？那豈不是有了這黃泉笑，三十級以下都不是我的對手？」

小天聽了夜盤的話，居然還在想著怎麼得到這黃泉笑，清奇的腦迴路不禁讓那一魂一獸滿臉黑線。

「少主如果想帶走這黃泉笑，必須把這一整片不長花草的土地一起搬走。因為黃泉笑的花只要一離開花干，很快就會枯萎，而少主的小臂護甲不能存放活物。」

「這……」

小天圍著黃泉笑轉圈，怎麼都捨不得走。

「這樣吧，少主，老奴來給少主收集一些花粉封存起來，等日後少主有了辦法再來取這整棵，不知少主意下如何？」

夜盤看著小天，如是說道。

「那，只好這樣了。」

說著便從小臂護甲中取出一個妖丹瓶，蓋子一拔手一揮，就把裡面的妖丹扔出了很遠。

「敗家子……」

夜盤和魁心裡叨叨著。

雖說這一階妖丹並不是什麼稀罕之物，但也不能這麼浪費吧？

……

夜盤雙手結印，黑紅色妖力從眼中流轉，經過肩膀、胳膊，從指尖湧出，在瓶口處結了一個小型的法陣，然後法陣便散發出一股無形的吸力。

小天趕緊把瓶口對準了黃泉笑的方向。

花粉受到法陣的牽引，開始向著妖丹瓶凝聚。可是，就當那些花粉都快要被吸進瓶口時，突生大變。

整棵黃泉笑開始不停地顫抖，花粉也好像被顫抖的花干牽引，竟然和法陣的牽引形成了對抗之勢。

夜盤趕緊加強了法陣的妖力輸出，卻也不見什麼效果。

這牽引之爭，不能被打斷，否則會破壞平衡，發生妖力爆炸或者直接反噬施法者，所以，魁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雙方的牽引僵持不下，腳底的土地突然也動了起來。

圍繞著黃泉笑的土地竟然裂開一圈，馱著黃泉笑徐徐上升。

小天見狀，高興壞了，以為這是被夜盤的法陣牽引，整棵花都起來了；可一旁的夜盤卻臉色更加凝重。

……

「不玩了！玩個腿的！」

不知道哪來的一聲咒罵，隨即那棵黃泉笑便連同裂開的一整圈土壤，「嗖」的一聲鑽進了小天手裡的妖丹瓶！

夜盤突然沒了對手，踉蹌著倒退了幾步。

沒等小天高興呢，瓶蓋居然「噗」的一聲蓋緊了，怎麼都打不開，還有個聲音喃喃悶響：

「本大仙遲早報今日之仇！你等著，小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