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楊老師

余中正是真的老實中正，說得可絲毫不差。蕭東陽跟著說道：「是的老師！這是我們家的鴨子！現在鴨子全都不見了。」

楊樂生看了周圍零零散散找不到方向的鴨子，又看向了素華，一些憐憫莫名的落在她的身上。

素華不喜歡這樣，她的家裡有多麼的不幸，那都不是她，她是她自己。

「楊老師，蕭東陽和余中正說的沒錯，武剛武強還有這兩個同學，」素華起來，指了另外兩個雖然沒有參與打架，但趕了鴨子的同學，「他們把我的鴨子全趕走了，能不能讓他們幫我全部找回來？」

她故意提了要求，這些人趕走了她的鴨子，必須要讓他們找回來！

楊樂生順著素華所指，看向這四個在學校里的「風雲人物」，才十九歲的一張眉目清朗的臉在此刻板成了老校長的模樣。

「武剛武強！還有嚴軍，賀小明！你們幾個在學校也欺負同學，在外頭也欺負同學，池素華是個女生，她不得已輟學要幫家裡幹活，你們身為她之前的同學，非但不幫她，還在故意搗亂，雷鋒精神都學到哪裡去了！明天叫你們的爸媽過來！」

學生在老師的面前，一向都是被貓抓了的老鼠，靜若處子，聽著訓斥要叫父母過來學校，幾人的脖子上像是掛了兩塊磚一樣，低到看不到臉，腳底也都似乎定了樁子，也一動不敢亂動。

楊樂生嚴厲壓下話，「你們幾個聽見沒有！」

幾人的聲音小得像蚊子一樣，「聽見了……」

隨後，楊老師繼續說:「現在男生留下，幫池素華把鴨子找回來，女生回去給沒有回去的男生，向他們家裡傳個話，老師等下送他們回去！聽到沒有？」

「聽到了。」女生們聲音軟軟的應下，邊上的男生士氣不敢高昂，聲音只稍稍比女生的聲音大了一點，「聽到了。」

素華顧不了這些人，看著八十隻鴨子被鬧到現在只有一二十隻，而且領頭的鴨子還不見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全，撇開楊老師這邊素華去撿了竹竿，然而剛要揮動竹竿驅趕這些鴨子找另外的鴨群時，一隻修長的大手，突然握了過來。

「我來吧，你知道這些鴨子喜歡去哪，你和蕭東陽帶著其他同學，去前邊田裡看看，我把這些鴨子給你匯合過去，這樣快一些。」楊樂生說。

素華喜歡有人幫助的感覺，不過她也清楚，眼前的一些幫助並不是以後所有的幫助，她感激幫過她的人，但她也會提醒自己，沒有人是必要幫助她的。

「謝謝楊老師。」

「沒什麼，你有什麼困難的話，就說出來，我和學校老師們會給你申請幫助的。」

素華點下頭，「嗯，我知道，但現在……找鴨子吧。」

一句「找鴨子吧」讓楊樂生錯愕了一下，他似乎從這個女孩的眼睛里，又看到了一種如深潭般的沉靜，和一種觸不到底的深暗，她的心思很深，有同齡人不一樣的清晰與理智。

素華避開楊老師的視線，不論是在學校還是現在，楊老師看她的時候的，彷彿有一種心疼，儘管知道這是老師對學生的一種惋惜，但她還是有點怕這種感覺蔓延出來，然後自己就會不自覺的想要去尋求幫助。

這有多麼的不好，她清楚。

落日下的田野里，素華把心思全放在鴨子上，和蕭東陽余中正一起翻了好幾個田埂，但也才趕回十來只，更不談找回領頭的鴨子。而且這些沒有領頭鴨王帶領的鴨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稍微使不準力，又是滿天飛零。

余中正不會趕鴨子的，這會兒有些幫倒忙，素華一著急，索性拋下了他，和蕭東陽倆人一起往隔壁村的堰塘那邊跑了過去。那邊的堰塘她和母親一起去過的，水草豐厚，鴨子們喜歡那邊的池塘，現在她只希望鴨子們都在那邊。

素華與蕭東陽在前邊跑著，余中正跟著，楊老師一人在後頭護著鴨子，也很有經驗，把鴨子全朝著一個方向在趕，至於武剛武強那幾個，也完全沒趕過鴨子，更不想幫忙找鴨子，就是看著老師的面子上，才勉為其難的找了一找。

幾人焉焉的想著，最好全部找不到就好。

去到隔壁村的堰塘后，素華果然發現一群鴨子在裡邊的自在的游著水，數了數，有四十來只，領頭的鴨王也在裡邊，即刻抽了堰塘邊的長蘆葦，將水裡的鴨子往岸上趕了過來。

再等楊老師的鴨子趕過來之後，兩波鴨子匯聚一起，一共有七十一隻，還有九隻沒看到影。

反反覆復的數了好幾遍，依舊是七十一隻，素華心裡陡然壓了一塊石頭。

「還要去找找，不夠數量。」

「還差多少只？」楊樂生問。

「九隻。」

楊樂生心裡也跟著驚了一下，他知道現在一隻鴨的價格那是比雞要貴一倍的，這個女孩是幫別人家趕鴨本就是為了賺錢，眼下不見九隻，那她這些鴨子可就白趕了，恐怕也得陪不了錢。

「武剛武強，讓你們在後邊看看有沒有散落的鴨子，有沒有去找？」楊樂生回頭問了後頭渾水摸魚的人。

武剛武強嚴軍賀小明四人一陣心虛。

「找，找了，但是沒找到。」武強說。

武強比武剛喜歡說謊，楊樂生一眼就看穿了，搖了頭，「你們四個，再跟我去找，找到才回去。余中正，你幫蕭東陽和池素華把鴨子先趕回去。」

「好的楊老師。」余中正應下。

素華也擺了頭，「楊老師，單獨找是找不全的，我得把鴨群一起趕來找才行。」

九隻鴨子不是小數目，要是找不回來，她要麼賠鴨子要麼就陪錢，她陪不起。

楊樂生又打量了這個女孩，說道:「現在天色暗了，聽我的，你先回去，找到了我給你送過去。」

素華搖了頭，「沒關係，散落的鴨子如果找不到同伴，憑我們去抓，是抓不到的，他們都需要鴨群的帶領。」

楊樂生又被這個女孩弄到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