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你還想不想讀書

邊放鴨，邊採菊，約莫半日時間，素華在幾個田地間來回，采了半簍子的野菊花，只見原本在跟前的鴨子零零散散的往隔壁村去了，又沒見二姐的影，素華忙去攔了鴨子。

要說這些鴨子們去慣了某些地方，也對某些地方有記憶，知道隔壁村有個大堰塘，可謂是攔都攔不住要往那邊去！

如此，素華索性揮起杆子，將剩下的鴨子全部趕了過去，也不管二姐在這邊的偶遇不偶遇。

不過，還真的偶遇了。

就在她起竿將鴨子聚攏上路時，迎面來的路上，就見楊老師從隔壁村裡騎車出來。這一下，素華驚嘆了老天爺！

楊樂生見著一群鴨子過來，連忙從車上下來站在一旁等著鴨子經過，目光隨之落在了趕鴨人的身上，朝她喊了一聲。

素華驚嘆之餘，被這一聲叫的有些不自在，然後拘謹的回了聲：「楊老師好。」

楊樂生微微笑了笑，「你身上的傷沒事吧？」

素華心頭突然頓了一下，隨後搖了頭，「沒事，謝謝楊老師。」

「沒事就好，要是有什麼不舒服的，就去看醫生。」

「嗯。」

鴨子全部攏了過來，楊樂生筆挺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只見她小身板小胳膊的揮杆，可是吃力，於是又問了一句，「你能過去嗎？要不我幫你？」

素華忙拒絕，「不用，我可以的，老師你就在那兒吧。」

楊樂生繼續不動了，他知道這個丫頭看見她后在拘謹，可他好像也挺拘謹的，許多學生都能和他融在一起，說說笑笑分享趣事兒，都是輕鬆的，也就只有她，彷彿將自己鎖在某一間房子里，裡邊的人不出來，外邊的人也不敢進去。

素華感受到老師的眸光一直看著她，雖然不自在，但還是很熟練的將最後一點鴨子從他身邊趕過。

然而就在準備和他再見的時候，二姐一下子從後頭追了上來。

池素秋一眼見到一直期盼偶遇的楊老師，心裡猛然冒一些雀躍，撲通撲通的跳著，險些不知道怎麼說話，一下子結巴了。

「楊，楊老師，這，這麼巧啊，這都能遇見，你這是去幹什麼了？」

楊樂生看向後頭的來人，也是意外素華的二姐居然會跟她一起過來。

「素華二姐你好，我去拜訪了學生家長。」

池素秋村婦似的揮了一手，「什麼素華二姐，咱倆應該一樣大，叫我素秋就行了。」

楊樂生略微尷尬又不失禮貌點了個頭，沒作答。

池素秋看著面前的人，盯著這張這十里八鄉都挑不出來的俊臉，忍不住又羞怯又動心。

也是難得遇到這個偶遇的機會，索性主動拉了一些話出來，問了當老師是不是很辛苦？那麼多調皮的學生管不管得過來？累不累？等等。

楊樂生沒有那麼開闊好談，一連用「還好」「還行」「都差不多」這些詞句給搪塞過去。

已經走到前頭的素華，聽著後頭的聲音，只能說，不愧是她二姐，楊老師那麼從容的一個人，竟然被她的話弄的都要不知所措了。

瞅著二姐不願意過來，素華趕緊回頭喊了一聲，「二姐，走了！」

池素秋沒理會，還打算繼續說。

楊樂生雖然秉承著傳統禮教，沒有拒絕和二姐說話，但也覺得有些聒噪了，忍不住提醒了一句，「素華喊你呢。」

聽著溫柔的聲音，池素秋這才醒悟過來，知道自己可能太過熱情，話太多，耽擱了人老師，於是尷尬的一笑，收斂下來，「那楊老師你忙，我先走了。」

「嗯，慢走。」

和楊老師有了一次偶遇，二姐整個人都飄了，嘴裡一個勁的說，「太巧了，真的太巧了，比戲里唱得都還巧。」

又說:「那楊老師長得真俊，唇紅齒白的，我都沒敢告訴他，我比他大，多不好意思。」

素華無語的聽著，這還知道不好意思呢！

依舊沒理二姐，素華吼吼兩聲將鴨子趕過了一個田，她還沒到二姐這個年齡狀態，實在體會不了她的心情。

在跨過另一個田坎的時候，素華突然覺得斜背的碎花挎包好像輕了不少，下意識的摸了摸，發現裡邊帶的課本不知什麼時候掉了，包的下邊也爛了一個縫，於是回頭沿路看了看，什麼也沒發現。

「二姐，你在後頭有看到我帶的課本嗎？」素華問。

池素秋還沉浸在與楊老師偶遇的幻想中，才回過身，「什麼課本？」

素華繼續無語，「行了二姐，你別飄了，你把鴨子趕到前頭堰塘里去，我的書掉了，我回去找找。」

說著，把竹竿交給了二姐，轉身就往來時的路上找了過去。

她今天帶的是二哥中學的數學課本，那上面都是沒學過的東西，本來想等會翻一翻的，這要是掉了，回去不知道找誰借，村裡沒幾個人上過初中。

一路找到靠近學校的路上，素華遠遠就見楊老師好像還沒走，而且還在一旁還翻著一本書，素華走過去，越看那書越覺得眼熟。

「楊老師……」

還沒開口說什麼，楊老師看著她過來，直接示意了手中的數學課本，「這是你的書嗎？」

素華點了頭，「我二哥的。」

「上面的題目你做的還是你二哥做的？」

「大字是我二哥做的，小字是我做的，不知道對不對。」

楊樂生一笑，「這是中學的題目，沒有人講的話，容易做錯，你和你二哥都做錯了不少。」

素華沒有說話，有些臉紅。

楊樂生翻了幾頁，看了個大致后，合上課本還給了她，問道：「素華，你還想不想讀書？」

素華猛的像一塊石頭壓到了心口。想，怎麼不想？但她還是搖了頭。

「家裡不夠錢。」

「我看你大哥有在幫人做修理工，你二哥在磚瓦廠工作，屋裡應該……」

「那是他們。」

楊樂生的話被打斷。

素華知道說急了，隨後解釋說：「大哥二哥，還有二姐，他們都是要準備結婚的，算下來，就沒錢了。」

楊樂生頓了頓，多的話不問了，「其實你如果還想讀書的話，我可以給你寫個申請……」

「不了楊老師。我不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