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浪催的美男子與即將顯靈的奇迹

第一章：浪催的美男子與即將顯靈的奇迹

在故事開始之前，需要隨便介紹一下某人，各位看官也就隨便聽聽。

他生活在《黃道十二宮》這本小說中，好歹是個主角，名叫洛基·道格拉斯，阿美利人，24歲。和大多數阿美利人一樣，洛基有著高挑的個子、淺藍的瞳色、亞麻金的秀髮和雪白的膚色。但與其他人不同，我們的洛基，按照《黃道十二宮》的原文來說是「英俊得令人不敢逼視，恐怕那太陽一樣耀眼的光輝閃瞎自己的眼睛」。

作為一個富有的殺手，洛基在斯塔恩德鎮東郊有一座豪華的別墅，名為「上宮」。在那裡，他晝伏夜出，謹慎行事，外界往往只聞其名，未見其人。

六月的某一天，這個只存在於傳說中的殺手之王閑來無事，獨自一人來到鎮中心的一家叫做「葡萄藤」的小酒館，啜飲聞名遐邇的「唐培里儂」香檳酒，凝神注視著牆上快要指向下午兩點的石英掛鐘。

「葡萄藤」是洛基最常去的一家酒館，這裡有整個斯塔恩德鎮最上成的香檳酒和最優良的情報網。不過，也有著不少不服管束、肆意妄為的客人。

「老闆，續酒！」一個棕熊般壯碩的大鬍子醉漢口齒不清地嚷道。

不過老闆可沒空搭理他，只來了個捧著酒瓶的少年小廝，用劣制威士忌給他「咕咚咕咚」地續了滿滿一杯。

「美酒還要……嗝，配美人……」棕熊打著響亮的酒嗝，一把摟住小廝的細腰。那小廝是個新來的，哪受得住這疾風暴雨般地一摟，登時身子一歪，連人帶威士忌，通通傾倒在了棕熊的身上。

酒館里鬧哄哄的，嬉笑怒罵、吹拉彈唱，好不熱鬧，自然沒有人在意這出鬧劇。

少年小廝的臉燒了起來，像白嫩的花骨朵中驀然吐出了鮮紅的新蕊。

洛基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端起一大壺冰透了的飲用水。他才不是什麼見義勇為的市井英雄，不過是坐得太久，想活動活動筋骨罷了。

「若我是美人，才不喜歡這樣粗魯的客人。」

「嘩啦！」透心涼的水劈頭蓋臉地從棕熊頭上澆了下來。

用腳趾想，那棕熊醉漢也會火冒三丈，破口大罵。不過還沒等他氣勢洶洶地吼出來，洛基早就輕輕鬆鬆一個手刀，送他去與夢裡的窈窕女郎纏纏綿綿去了。

「多謝客人出手相助，雖然靈的衣服也被冷水淋濕了，要立刻去后廚換一套，不然肯定會感冒甚至有可能引發肺炎，但還是十分感謝。」少年小廝站起身，擦了一把紅彤彤的臉蛋，強裝出從容的姿態，毒舌地正色道。

洛基瞥了他一眼，那少年面容清秀，黑髮黑眼，腰身盈盈一握，年齡不過十四五的樣子——不會還是童工吧？

名叫靈的少年撿起酒瓶與托盤，挺直腰板，朝吧台走去。幾分鐘后，他換上了乾淨的衣服，再次站到了洛基的面前。

「靈在酒櫃里找到了一杯幾個月前剩下的香檳酒，心想不喝也就壞掉了，還不如有人清理。」他面無表情地說道，頰上殘留著尚未褪去的紅暈。

靈用微微顫抖的手給他倒酒，香檳酒冒著泡，閃耀著琥珀般的顏色，映襯著洛基左手食指上的一枚碩大的紅寶石戒指。

「唐培里儂？」洛基問道。

「是一瓶過了期的劣制香檳酒，」靈堅持說，「靈才不會因為你的幫助，就到酒窖里偷了一瓶好酒出來請你喝，以便兩方互不相欠。」

洛基豎起酒杯，笑出了聲。那笑容太耀眼了，靈甚至覺得自己必須眯起眼睛，才能不被這太陽一樣刺目的魅力灼傷。

「你來這兒幾天了？」洛基問，不過還沒等那少年張口回答，他繼續往下說道：「你可知道在這裡——斯塔恩德最大的情報販子交流所中，一瓶唐培里儂要賣到多少米元？」

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酒瓶，又看了看洛基杯子里的琥珀色液體，尋思了一會兒：「200米元？」

要知道，一個健壯的奴隸最多也只能賣到這個價格。

「乘以二，後面再加一個零。」

靈被嚇得一個哆嗦，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盯著手裡的看起來舊舊的酒瓶。

洛基的眼裡噙著笑，滿意地看著他刻意掩飾的驚慌神色。

「坐，」他指了指身邊的位子說。「按照世俗小說里常見的橋段來講，欠了我這麼多錢——就拿身體來償還吧。」

此時，石英掛表的時針指向了二點，距奇迹發生，還有10個小時。

洛基帶著一個名叫「靈」的清秀少年走在斯塔恩德鎮最秀麗的小徑上。這著名的「情人路」每至黃昏時刻，總有一對對的情人肩並肩、手挽手地逡巡，不過在人們普遍忙碌的下午，小徑上卻格外冷清。

靈也與一個二十四五歲、姓名不詳的英俊男人走在這條夾道種滿了法國泡桐的小徑上。泡桐淡紫色的花堆了滿樹，落了滿地，彷彿這裡剛剛下過一場落花細雨。

——等等，現在大概不是大肆渲染風物景緻的時候。

「為了能免費喝酒，乾脆自己投資一家酒館，這種行為是很常見的，靈並不感到驚訝。」少年的說話方式很有趣，看似對周遭的一切感到不屑，實則十分天真與坦率。「靈也猜到了所謂『用身體來償還』並沒有任何猥褻的意思，只是想讓靈拿出一天時間來，陪你逛一逛小鎮罷了。」

洛基似聽非聽，只朝天伸出一隻手，撫摸著觸手可及的泡桐花。「叮——」的一聲，他踢到了一個鐵質瓶蓋，停下了腳步。

「絲帕馬克特公司出產的瓶裝汽水，」洛基低頭盯著那隻鐵瓶蓋，對靈說道。「想喝嗎？」

「雖然汽水有著甜美的味道和絕佳的口感，是這種炎熱天氣里的消暑必備，但是靈才不……」

「把它撿起來，拿去商店兌換吧。」洛基早就熟悉了他說話的路數，打斷道。

靈聽了他的話，沉默了一會兒。「你不是在耍我吧？」——這倒是真心話。

洛基用鞋尖一踩，瓶蓋翻著跟斗高高地彈了起來，正好落到他的手心裡。「絲帕馬克特公司『再來一瓶』的活動，你可聽說過？」

「當然聽……靈對那種事情是不感興趣的。」這話絕對是在胡編，自從絲帕馬克特公司推出汽水「再來一瓶」的中獎活動后，在整個斯塔恩德鎮的銷量翻了五倍有餘，無論老少，莫不中招。不過中獎率只有可憐的0.05%，「luckydog」屈指可數。

洛基將汽水瓶蓋倒扣在靈的掌心裡，命令他握緊拳頭，不到最近的商店絕不準打開。靈猶豫地跑去了，洛基則靠在一棵泡桐樹下，研究起了花瓣的紋理結構。兩分鐘后，靈拿著一瓶冒著涼氣的汽水，氣喘吁吁地跑回來了。

「是，是，是真的。」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把中獎的瓶蓋扔掉，但是……」他舉起汽水，送到洛基面前。「喏，還沒有打開，第一口給你喝。」

洛基的眼裡噙著笑，靈一時不知那笑容是善是惡。

「抱歉了，經你這麼一說，我也想喝汽水了。」洛基邊說著，邊從口袋裡掏出一隻小巧玲瓏的亮金色鑰匙，「噗」的一聲撬開了汽水瓶，按照剛才的樣子，讓靈將瓶蓋攥在掌心裡。「看在我絕好運氣的份上，麻煩你，再跑一趟吧。」

此時是下午三點，距奇迹發生，還有9個小時。

一大一小兩個人捧著冰涼的汽水瓶，來到鎮中心的廣場上。這廣場規模不大，卻造型新穎，修葺講究，讓人在讚美鎮長沒有公飽私囊的同時，隱隱懷疑是否有哪家巨富熱心於城建。

廣場東頭的告示牌旁圍著不少人，莫不是提臀踮足，目光炯炯，交頭接耳。靈也擠了進去。

「6月15日霍華德先生府邸所現女屍身份確認，系殺手組織『黃道十二宮』梅比斯……」靈小聲地讀出了聲。這時，他感覺到一束凌厲的目光穿透了他的脊背，他飛快轉過頭去，看到洛基正站在人群外，眼中噙著不可名狀的神色，凝視著那張告示上女人美麗的面孔。

「你怎麼了？」靈想這樣問他，但是他的話剛剛出口，就被身旁一個大漢的叫好聲蓋住了：

「死得好！」

隨著那一聲叫好，全場頓時沸騰了！

「為民除害！他們做著多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逃過了法律的制裁，卻逃不過命運的安排，哈哈，活該！」

「唯一可惜的是沒有看到那妞兒脫得光溜溜的，然後——斬首示眾！」

……

靈有些擔憂地望向洛基，他淺淡而美麗的笑容背後，閃電般閃過一陣暴怒。不過那情緒一閃即逝，靈揉了揉眼睛，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昨天我在酒桌上……」洛基忽然大聲說，不過他的聲音很快淹沒在了眾人的狂熱中。

「一萬六千米元。」洛基輕聲說道。像是被按下了暫停的按鈕一樣，吵吵嚷嚷的人群立刻住了嘴，齊刷刷地轉頭看向他。

「昨天我在酒桌上與人打賭，贏了一枚一萬六千米元紅寶石戒指。」說著，洛基從左手的食指上褪下那枚嵌著碩大紅寶石的戒指。「既然這裡這麼熱鬧，我就給諸位助助興。你們可以盡情去對面商店裡取上好的酒，砸向對方的腦袋，誰能站到最後，我就把這枚價值一萬六千米元戒指贈送給他。」

「真的？」眾人齊聲問道。

「我洛基·道格拉斯以名譽擔保。」

沒有人懷疑這句話，因為沒有人敢在斯塔恩德鎮冒充這個土皇帝，既然敢亮出名分，說明必定是本尊了。

「整上！」幾個人率先往商店走去，一會兒就帶來了幾箱玻璃瓶裝的上好紅酒。「道格拉斯老爺，您可看好嘍！」

洛基做了個暫停的手勢，緩步走到告示欄前，輕輕撕下印有梅比斯面孔的黑白告示，整整齊齊地折成四折，放進胸口的內袋裡。

「開始吧。」

靈有幸站在他的身邊，沒有被四濺的酒水濡濕衣角，也沒有被崩裂的玻璃片扎的頭破血流。他顫抖地閉上眼睛，抓緊了洛基的袖口——那日的景象，像極了一場末日的狂歡。

狂歡結束於下午七點，距奇迹發生，還有5個小時。

洛基帶著一身廉價的酒氣，踏著月色回到上宮，一進門，就被兩坨軟乎乎、白花花的東西遮住了視線。

「猜～猜～我～是～誰～」嗲而甜膩的女聲在他耳邊撩撥道。

「這一波熟悉的味道與觸感，絕對是我的備胎——米琪琳小姐吧？」洛基「頂峰作案」，伸手托住兩團遮住視線的柔軟。

「有～沒～有～想～我～」米琪琳似乎並不反感「備胎」一詞，或者是早就和洛基達成了觀點上的一致。她生的尋常美麗，但卻有著讓任何女人都嫉妒、任何男人都垂涎的傲人曲線，具體細節便不在此贅述了，看官儘力發揮想象即可。

「說實話，不太想。」洛基露出頭來，深深呼出一口空氣。

「那你的身體，有沒有想我？」

米琪琳留在上宮吃了晚餐，大廚嵐琳親自操刀，食材只要熟了就是最大的勝利。

夜色漸深，時間漸晚，米琪琳也乖乖地洗剝乾淨了，陷進了洛基柔軟的大床里。此時，我們本章的主人公正坐在一層陽台的搖椅上，抽著雪茄，吹著夜晚的涼風。

他本能地覺得不對勁。這個夜晚太安靜了，連蚊蟲的嗡鳴、風聲的婆娑都沒有。

洛基呼出一口濃烈的煙，渾濁的白氣在空中如幽靈般徐徐上升。今晚大概會發生什麼事情吧……不過嚴格地說，的確會發生什麼「事情」。

洛基掐滅了雪茄，離開搖椅。

彼時，距奇迹發生，還有5分鐘。

正要推開卧室門時，洛基停住了腳步。他感覺到了，下體中似乎有洪水猛獸，正嘶吼著，噴射欲出。

「先去趟廁所吧。」他自言自語道。

距奇迹發生，還有3分25秒。

廁所的沖水出了點問題，嘩嘩嘩地奔流不息，洛基只好抱著肩膀，無奈地注視著。

距奇迹發生，還有1分52秒。

回房的途中遇到了匆匆下樓的嵐琳，她問能不能請個幫手，或買個奴隸回來，繁瑣的家務讓她的頭又開始疼了。洛基敷衍地答應著，腦海里一瞬間浮現出了少年靈的身影。

還有37秒。

洛基終於走到了房門口，將手搭在門把手上。門鎖有些滯頓了，過段時間得找人來給上宮做個全面的檢修。

14秒。

自從老師走後，屋子的修繕就再也沒人關心過了。他的臉上泛起一絲苦澀的笑。

8秒。

不管怎樣，先享受這個晚上吧。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3秒。

「嘎達」一聲，洛基推開了房門。

……0秒。無論你相信與否，奇迹就這樣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