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住院
在H市的西邊,有四棟高樓矗立在一片樹林里,高樓前面有一塊大大的空地,空地上停著標有M國軍用的直升機和飄揚在半空的M國國旗。樓頂的幾個大字《M國H市軍區總院》的幾個大字尤為顯眼。走進高樓,裡面是來回穿梭的醫生和護士;進入後面的院子,參差不齊的大樹下是一片片碧綠的草地,草叢裡盛開著一些不知名的野花,幾條彎曲的小道向前延申。這裡沒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偶爾會有身穿病服的病人在醫護人員或者家人的陪同下有說有笑的從你身邊經過,點頭向你問好。
17樓的病房裡,各種儀器有條不紊的運行著。也許是太累了,也許是醫院的病床比深林的稻草床還要柔軟暖和,已經昏睡三天的囅君還沒有蘇醒的跡象。
在M國軍人把囅君帶離深林直奔醫院的時候,醫院就給囅君做了全面的身體檢查,除了槍傷,囅君還有嚴重的營養不良以及好幾種慢性病,而這些病,全是營養不良造成的。
在醫院的這幾天,帶回囅君的幾位軍人也沒有閑著,他們對囅君的身份展開調查,可是無論怎麼查,都顯示囅君不是M國的人。這也讓大家對囅君的身份產生了猜疑。
當囅君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潔白的天花板,輕柔的窗紗在微風下浮動,偶爾會有一陣輕輕的微風拂過她的臉霞,地板上是曬進來的明媚的陽光。
囅君突然有一種迫不及待要去看看外面世界衝動,可是全身無力,連頭都抬不起來。
「你醒了,太好了,我去告訴院長。」一聲帶有無比愉悅的女聲進入囅君的耳膜。
扭過頭,只見一片白色的衣裙,人就不見人影了。
在囅君還沒有對自己所處的環境消化的時候,病房裡一下子來了一群身穿白色大褂的人,他們的打扮囅君在電視里見過,唯一不同的是,他們的裡面穿的都是綠色襯衣。
「你好!我是軍區總院的院長,陳振軍,也是你的主治醫生。」一個大約50歲,一米七左右,身材微胖,面帶微笑的男人對囅君說到。
囅君看向這群年齡約在四五十歲的醫生。沒有任何錶情。
這麼多年沒有和別人交流,囅君已經忘記說話的本領了,何況她也不知道說什麼。
「孩子,你能聽懂我們說話嗎?」陳院長笑著問,囅君沒有回答,反而因為陳院長的問話,心裡一下子冒出許多感傷。
囅君扭頭看向窗外,不在去看他們。大家也在竊竊私語。
「陳院長,病人怎麼樣?」一聲熟悉的聲音在病房響起。這不是自己在叢林里聽到的聲音嗎?囅君扭過頭,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綠色的軍裝,還有囅君永遠也忘不了的徽章。囅君知道,他們就是軍人,M國的軍人。
只是那熟悉的徽章讓囅君有些喘不過氣。
「李隊來了,人是醒來了,身體也沒有什麼問題,肩上的槍傷也沒有什麼問題,只要活動力度不大,很快也就能恢復了,但是就是不說話。」陳院長回答到。
一層水霧模糊囅君的雙眼,眼淚不爭氣的順著她的臉龐往下淌。
「是不是那裡不舒服?」熟悉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能聽懂我說話嗎?」
囅君點點頭,擦乾眼淚。
抬起頭便對上一雙如皓月般的眼睛,它如同黑夜裡的光亮,給囅君帶來些許的溫暖。
「你叫什麼名字?」
囅君想開口說話,張了張嘴,卻沒法說。
「陳院長,還要麻煩你檢查一下,她的喉嚨是不是有什麼問題?」熟悉的聲音又響起。
「好的」
說完陳院長拿著小電筒就要準備給囅君做檢查,囅君搖搖頭拒絕了。
「陳院長是軍區總院資深的老專家,讓他給你檢查一下,看看喉嚨有什麼問題,這樣好給你醫治。」
囅君指指喉嚨,擺擺手。
「你是說你的喉嚨沒有事?」
囅君點點頭。
「我叫李子辰,是軍區大隊的中隊長。」李子辰向囅君介紹自己說道。
「你是我們從戰場上帶回來的,抱歉開槍傷了你,因為當時的情況,我只能向你開槍。」
囅君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你還有家人嗎?有沒有他們的聯繫方式?」
囅君搖搖頭。
「你沒有家人?」
囅據繼續點點頭,就這樣,一個問,一個只會點頭和搖頭的交流起來。
······
囅君在醫院住的這段時間裡,除了院長、主治醫師、護士,就再也沒有人來看過囅君,那雙皓月般的眼睛也沒有在出現過。
囅君也未踏出病房一步,每天都會站在窗戶下,看著樓下偶爾路過的人。心中的壓抑就如同被關在空氣稀薄的密室里。沒有希望,沒有未來。能做的就是等待著死亡。
囅君想念自己的「家」,自己的「親人」。雖然「家」是幾根樹枝搭建的,「親人」是長眠於地下的。可是囅君就是想他們,想得痛徹心扉,想的肝腸寸斷,想得忘了呼吸。
「該換藥了!」一聲女聲打斷了囅君的思念。
這幾天照顧囅君的護士是一個50來歲,身材微胖的,總是面帶微笑的中年女人。大家都叫她張姐。
她不僅給囅君做護理,還擔任起給囅君送吃送喝的。總是時不時的給囅君弄一些囅君沒有吃過的東西,說是自己做的,要給囅君補身體。每一次都要啰嗦半天。
看著換了葯走出去的張姐,囅君再次感覺胸悶氣短。
囅君從第一次看見張姐就不喜歡她,非常的不喜歡,就如同不喜歡張姐做的食物一樣。
「離開,我要離開。
「回家,我要回家。」
當囅君生出離開的念頭以後,就一刻也待不住了,早已恨不得自己是童話故事裡的仙子,轉眼就能馬上到深林。
打開門,空無一人的走廊上,一陣冷風吹的囅君一個激靈。此刻門外如同沒有明月的夜晚,兩頭是看不清通往何處的道路。
囅君只感覺全身的力氣突然被抽干,連手都抬不起來。拼了命的想要退回房間,可腳如同千斤重。
『砰』的一聲,囅君好不容易退回病房使勁的關上了門。她的雙腿在打顫,雙手在不聽使喚,呼吸困難,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害怕,囅君在害怕,怕什麼,囅君不知道,就是害怕。門外那種無形的力量讓她喘不過氣來。
這時,門外傳來凌亂的腳步聲,『哐當』一聲,門被打開,張姐和幾個身穿護士服的人從外面撞門進來。
「怎麼啦?發生什麼事?」張姐著急尋問道。
看著一臉擔心的張姐和她身後的人伸手要來扶,囅君拚命的搖頭,忍不住的向後退,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囅君想要她們都走開,可是喉嚨確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看著囅君的樣子,張姐她們也不敢上前,只能是趕緊讓人出去找院長,其他的人著急的站在一旁看著囅君。
「發生什麼事了?」人還沒有進來,就已經聽到了陳院長的聲音。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們聽到聲音的時候,就和張姐她們跑了過來,推開門,就發現她眼神驚恐,滿臉淚水的坐在地上不停的顫抖,像看見什麼讓她難以接受的東西,我們想去扶她,反而讓她更加激動,這不,張姐就叫把您請過來。」一個看起來只有20歲左右的女孩子開口說道。
囅君看著向她走過來的陳院長,沒有剛才的害怕,但是身子還是止不住的在顫抖。
囅君抱住雙腿把頭埋進去,就這樣任憑眼淚往下流,把自己沉慶在自己的世界里;哭累了,囅君就把自己的膝蓋當枕頭,坐在地上就這樣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就對上李子辰那雙皓月般的眸子。囅君心裡一下子平靜了許多。
和李子辰見了有幾次面,除了他那雙眼睛,其他的在囅君的眼裡就是一個模糊的影子。
囅君想記住他,記住了,就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有這樣一個人曾經用他皓月般的眸子溫暖過她。
發現囅君在看他,李子辰也沒有說話,也一樣靜靜的看著囅君。這個時候他們彼此眼裡只有對方。
李子辰膚色黝黑,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嘴角微微的向上揚起,整個人有一種笑看天下蒼生的淡然,在配上那雙如皓月般的眼。就如同在黑暗的森林裡給人指引方向的燈火。
囅君喜歡和他待在一起,和他待在一起,囅君沒有壓抑,只有一種如沐在寧靜的花叢中,時不時的有一陣陣清香拂過。囅君想在這樣的世界中生活,沒有喧鬧,沒有犧牲,沒有鮮血,只有寧靜。
「知道嗎?你已經睡了兩天兩夜了,在不醒來,張姐做的飯都要被我吃完了」也許是看囅君沉慶在自己的世界,李子辰開口說道。
聽著『張姐』兩字,囅君鄒起了眉頭。李子辰也發現囅君的不悅,連忙轉移話題。
「知道嗎?醫院給我打電話,說你吃不好睡不好,還哭了,我就連忙請假過來了。」李子辰一邊說話一邊給囅君整理被子。
當兵的人,觀察力都很好,尤其是這種永遠沖在第一線的人。
「是不是餓了?」
囅君搖搖頭,
「那你是不是想跟我說什麼?」
囅君沒有回答。
「你是不是不想待在醫院?如果你真的不想待在醫院,那就要好好的吃飯和睡覺,趕緊把身體養好。」
囅君靜靜的看著李子辰,許久才緩緩的點了點頭。
「這樣就對了嘛!我去食堂看看有什麼吃的,你好好休息,我一會兒就回來」一邊說著,起身就往外走去。
囅君躺在床上,茫然的看著窗外。此時回去的慾望沒有那麼強烈了,囅君也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該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