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慾望篇 第三百一十一章 逃避現實的力量（一）
失去種子，意味著失去力量。
更可怕的是慾望的反噬，如今苻堅連安心做個合體期修士都不可能了。
「怎麼回事！？不可能的！！」
他似乎不願相信已成定局的事實，起身抓住關洵，大聲質問道：「你怎麼會擁有這麼強仙力的！？你到底做了什麼！？」
關洵面不改色，他明白對於已經註定一死的老人來說，這只是他人生中最後一次的狂怒。
「是果實啊……就是你帶來的那顆慾望果實。它的種子寄生在我身上，所以才會擁有這份力量。」
「怎麼會……難道說連果實也背叛了我！？」
苻堅徹底陷入絕望中，他根本不清楚果實的規則……不，應該說他壓根就不知道慾望果實是個什麼東西。
事實上慾望果實可以寄生任何它看得上的人，不論數量或身份，也沒規定同一顆果實的寄生者不能互相爭鬥。
果實的目的是要將種子播下，隨後令其吸收慾望並成長結出新的果實。對於果實來說寄生者當然是越多越好，誰要想獨佔它，那隻能說是一廂情願。
苻堅本以為自己擁有一份專屬自己的力量，到頭來他不過是個自我欺騙的跳樑小丑罷了。
而更可怕的懲罰現在才正要開始。
苻堅抓著關洵的手逐漸發黑，當黑影覆蓋整隻手掌之時，他發現自己的手竟然穿透進關洵的身體。
「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啊——！！」
苻堅瘋狂地嘗試用手掌觸碰關洵，然而他的手就好比成了靈體一般，無論如何努力，都再也碰不到任何實物。
這便是果實對於苻堅的懲罰，一旦黑影浸沒全身，他也將真正成為沒有實體的影子。
關洵注視著苻堅，眼神中似有一絲悲愴。
他用平靜的口氣冷漠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要找的秘寶是什麼。但師父他確實有一件寶物……」
「在哪裡！？」苻堅用化作黑影的雙手在關洵身上拚命摸索。
此時此刻這位曾經不可一世的堂主，用他最卑微的姿態懇求道：「拜託你讓我看一眼！只要能看一眼，我死也瞑目了！」
「秘寶」二字是一個詛咒，如同黑暗的枷鎖禁錮苻堅的靈魂，這一鎖就是一輩子。
關洵來到院落一處牆角，用手在地上挖掘，不久后便從土中取出一個盒子。
「當時我入門不久……有一天晚上看到師父把這東西埋進土裡。我問這是什麼，他說這是他一輩子最珍貴的寶物。」
這只是一個兩巴掌大小的臟盒子，外面沒有上鎖，任何人都能打開它。
「快！快打開給我看！！」
苻堅難掩激動的心情，他雙眼瞪得很大，神情僵硬到有些痴獃。這眼神中或許有痴迷、有執念，可唯獨見不到貪婪。
也許一直以來苻堅想得到的都不是秘寶本身，他只想知道這些年來所做的一切……或者說所發生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拜託了！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請別讓我帶著悔恨死去！
心中如此反覆默念，可命運似乎不打算給予寬恕。
盒子打開，裡面是一把斷掉的木劍。
歪歪扭扭似用朽木削成，工藝與其說不成熟，不
如說是幼稚。
這便是苻鋌留下的「秘寶」，沒錯，這正是苻堅在小時候親手製作送給他的。
這麼多年了……它還在……
他還留著它，哪怕已經斷了，哪怕弟弟做出那樣的事。
苻堅崩潰了，眼淚與哽咽是他留在世間的最後遺物。
對不起，哥哥。
如果有來世，弟弟願意窮盡一切向你贖罪。
隨著臉上最後一塊肉體化為漆黑，苻堅徹底成為黑影消散而去。
玉池幫堂主已死，馭尚派遭受的這場劫難終於宣告完結。
關洵環視眾人，發現師弟們看自己的表情有些愕然。
然而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有一個最關鍵的人物不見了。
「常治龍呢？」關洵問師弟們。
此時現場眾人還處於混亂中，一下子發生太多變故，精神層面沒法消化。
李巒木然地問道：「你……是我們的大師兄？」
雖然有些殘酷，但不可否認變身成「礦石人」的關洵在旁人眼裡就是個怪物。
不過當務之急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關洵提高嗓音再度問道：「快說！常治龍去哪兒了！！」
常治龍怎麼不見了？
這個問題現場眾人很難回答，因為大家的關注點都在關洵與苻堅的戰鬥上，根本沒人注意常治龍去了哪裡。
不過也有例外的……
劉大剛指著後方基本形同廢墟的房屋說道：「我看他進去了……」
話還沒說完，只見關洵腳步一踏，瞬身飛踢擊碎牆壁，進到房中尋找到常治龍。
「你在幹什麼？」關洵指著常治龍質問。
此時常治龍正準備對什麼東西下手，他面前的銀白色物體釋放著白光，看形狀像是個蘋果。
兩人定格對視幾秒，常治龍語重心長道：「這玩意兒不能留……」
「留不留你說得不算，它是我的！」
現場又一次陷入寂靜，兩人對峙的情景看得一旁眾人脊背發涼。
好不容易掃除外敵，難道要轉換成內鬥？
常治龍原本彎著身子，現在直起腰來。他一改往常輕鬆的態度，神情嚴峻地說道：「相信我，我這麼做是為了你好。」
「謝謝。你的心意我領了，現在請你退後。」
說話間，關洵右腳後退半步，踩到地上碎石發出磨擦響聲。
這是準備出招的架勢。
常治龍死死盯著關洵，抽空瞥兩眼身旁的慾望果實。
他假意朝反方向移動，腳步緩慢抬起……快要落下的瞬間突然朝果實撲去！
這一手打算出人意料，可胸前襲來的衝擊告訴常治龍，他的手段顯然沒騙過對方。
一陣沉悶的壓迫使得肺部難以呼吸，回過神來的常治龍發現自己已經趴在地上。
雙手和身體同時顫抖，想撐起來卻半天動彈不得。好不容易強行吸氣才使自身恢復呼吸，這就是合體期岩碎腳的威力嗎？確實與之前大不相同。
「我勸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下一腳我不會再留情了。」
原來不是全力啊……這還真有些驚喜。
常治龍強行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雖然重新站了起來
，但總感覺骨頭隨時可能散架。
「能手下留情……就證明你還有救……」
疲勞的聲音聽上去只剩半口氣。
馭尚派的弟子們看到這番情形，竟然毫不猶豫的站到常治龍身邊。
李巒與另一名弟子扶著常治龍的身子，其餘人則簇擁在一起似要壯大聲勢。
關洵見狀，大聲吼道：「這算什麼意思？別忘了我才是你們的師兄！剛才打敗玉池幫堂主的不是他，是我！」
「不，你不是！」李巒懷著義憤斥責道，「我認識的大師兄雖然膽小怕事，但他絕對不是一個會對同伴出手的人！」
李巒的眼神、師弟們的眼神，每一道都如同尖刀般銳利。
關洵感到刺痛，這感覺比當初被他們罵做膽小鬼時更痛。
他用幾秒時間平復心情，攤開雙手說道：「所以呢？就算你們不想承認，我現在確實得到了強大的力量。接下來我要憑藉這份力量開拓屬於我的地盤，就算沒有你們幫忙，我一個人也能辦得到！」
「你可真是個人渣啊……」
「什麼！？」
劉大剛緩步來到常治龍身前，用自身巨體遮擋保護，同時貶損關洵道：「我劉大剛就算被同伴罵低能也從來沒有揍過他們。你竟然因為一顆破蘋果就對同伴動手，還大言不慚說自己沒有同伴也能行。剛才若不是這姓常的出手相助，你怎麼可能打得過堂主？」
別看劉大剛腦子不好，這幾句話倒是準確地說到了重點。
關洵一時間也想不到言語反駁，低頭朝慾望果實走去，嘴裡一邊說道：「隨你們怎麼認為，反正我向來都不需要什麼同伴。」
「怎麼？就這麼走了？」常治龍輕輕推開劉大剛，以虛弱的表情笑道，「我跟你的戰鬥還沒完，你這就想走。是膽小怕事慣了，遇事不逃避不行是嗎？」
關洵轉頭看向常治龍，見他都快站不住了還出口挑釁。略帶一絲輕蔑地說：「你想死是嗎？現在的你經得起我一腳嗎？」
「經不經得起我不知道，反正我遇事不會躲躲藏藏。哪像你，連嫖妓都要逃賬……」
「你再說一遍！？」
關洵這次是真被激怒了，他雙手握拳準備收拾常治龍。
與關洵的態度相反，常治龍全程保持不屑微笑。
雖然骨頭不知道斷了多少根，站在原地喘氣都費勁，但他依然用語言激將，為的是令關洵留下。
常治龍的無厘頭舉動再一次急壞了他體內的帝魔。
它在心裡對常治龍喊道：「小子你是不是非要害死自己才甘心？」
「放心，我有辦法。」
「你有什麼辦法？放我出去嗎？」
「時間還早，要不你再睡會兒？」
「哦，又要玩命又不肯放我出去！你就是想拖著我一塊兒死是不是？」
「總之船到橋頭自然直，我會想出辦法的。」
「唉～」
帝魔實在無奈，相比起被封印，它現在感覺跟常治龍在一起更是一種煎熬。
「說真的……我活到現在沒服過誰。沒辦法了！既然你不肯放我出去，我就教你一招吧！」
「哪一招？」
「魔想。聽過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