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 1切皆是鏡花水月
九鳳洞天，正在閉關的九鳳倏然睜眼。
浩瀚混沌之中，神秘無限，蘊藏了無盡秘寶。
先天混沌魔神，先天靈寶，乃至於承載了天道奧義的鴻蒙紫氣，都在這片浩瀚混沌中孕育。
然而此時的混沌中，卻傳來了難以想象的凶戾氣息。
那吞靈魔主肆無忌憚的展示自身的存在，縱然相隔甚遠，卻也將諸聖真仙全數驚醒。
九鳳直接撕裂虛空，離開了九鳳洞天。
她與空寧，已是不死不休的仇怨。
更別說那混沌深處傳來的氣息，宛如聖人降世。
難道吞靈魔主已經證道永恆？
若是如此，那更不能讓其奪走五帝塔！
虛無混沌中，空寧的大笑聲響徹四方。
數尊真仙聖人的身影，接連撕裂虛空、降臨到北地殘骸的上空。
然而他們望到的，卻是一片神秘的灰霧。
那灰霧，似乎能隔絕人的神識、阻斷一切窺視。
縱然連證道永恆的真仙聖人，似乎也無法完全望穿那灰霧中的一切。
「這片灰霧是活的！」
璀璨金橋橫跨空間而來，橋上的太上天尊皺眉道：「諸位小心！此霧來自冥府！」
太上天尊，乃是仙界五聖中資歷最古老的存在。
仙界重道統之爭，各大教派又都有混沌至寶鎮壓氣運，因此仙界廝殺仇怨不似神洲那般激烈。
頂峰大能的隕落，也不如神洲那般頻繁。
神洲世界，正邪之爭激烈，又無混沌至寶彼此制衡，氣運起落不休。
頂峰大能又都是一拳一腳打出來的天下，彼此大道相悖，往往就是不死不休，少有握手言和。
兩個完全相反的世界，一個平和制衡，聖人手持混沌至寶鎮壓一切，古聖不滅、新聖難出。
一個廝殺慘烈，沒有混沌至寶鎮壓氣運，頂尖大派滅門慘桉屢見不鮮。不似仙界那般萬世一系、五大教派能傳萬古。
而在平和重製衡的仙界，太上天尊亦是最古老的聖人。
她成聖的歲月，比所有仙界聖人都要古老。
甚至連天庭之主，都隕滅了兩位，她依舊執掌大教。
古老傳說，這位太上天尊，甚至活著目睹了第六道的滅亡、冥府的消失。
此時她認出這灰霧的異常，並不令人驚異。
青萍天尊腳踏混沌，周身劍煞之氣縱橫，誅仙四劍劃破長空，直接斬向那詭異灰霧。
「既然是活的，那便斬了。」
「誅仙劍陣，戮殺一切！」
煞氣騰騰的青萍天尊，眼神凶戾。
她執掌的上清境，被空寧的妖鬼禍害，諸多紫府門徒全數隕落。
對於空寧，她恨之入骨。
此時諸聖真仙中，更是第一個出手。
只見混沌翻湧，那仙界第一殺陣誅仙劍陣直接殺入了神秘灰霧之中。
浩蕩煞氣，斬滅一切，四口戰劍，撕破虛空。
「吞靈魔主，
出來受死！」
青萍天尊腳踏虛空，直接殺入了灰霧之內。
霎時間，灰霧一陣翻湧、大亂。
那誅仙四劍在灰霧中縱橫斬殺，似乎斬滅了許多，又好似什麼都有沒有斬到。
只見灰霧瘋狂涌動，好似受驚了一般。
而那灰霧中，五帝塔瘋狂震顫，鎮封五帝塔的禁錮，即將被撕裂。
那禹王至寶的璀璨神光，在混沌中綻放，幾乎刺破了這方混沌。
青萍天尊怒道：「爾等還不出手，要眼看著五帝塔脫困不成！」
滅世之戰時，禹王五帝塔，將諸聖真仙殺得幾乎膽寒。
若不是當時的禹王在不斷消亡，越戰越弱，怕是能活過滅世之戰的諸聖真仙，起碼要少上那麼一兩位！
封禁五帝塔，是諸聖真仙們的共識！
此時青萍天尊怒吼，觀望猶豫的其餘幾位聖人，便也陸續出手了。
但見佛光璀璨，七寶妙樹刷出億萬條彩光，直刷的灰霧抖顫、消融瓦解。
混沌鍾轟然震顫，古老的音波在混沌中化作神秘的金色符籙，一個接一個的落入灰霧之中。
每一枚金色符籙落下，便消融了一片灰霧。
九鳳與儒見生，更是施展神通，殺入了灰霧之內。
唯有太上天尊立於金橋之上，面色陰晴變幻、不知在想些什麼。
搖晃腦袋的暗邪皇瞥了其一眼，哂笑道：「太上老兒，你在這裡戰又不戰、退又不退，你來幹嘛……你來拉屎的嗎？」
哈哈哈大笑聲中，暗邪皇周身魔煞之氣狂涌。
他直接化身一尊龐大魔軀，殺入了灰霧之中。
那恐怖大魔，高大萬丈，直殺得灰霧瘋狂退散。
而被暗邪皇譏笑的太上天尊，卻依舊立於金橋之上。
她面色陰鬱的望著混沌中翻湧的灰霧，喃喃道：「這片灰霧，為何還會出現……」
當年冥府絕滅，大地都被削去數萬丈的可怕災厄，她親眼目睹。
自然也目睹了這灰霧肆虐的凶戾。
若是她未曾判斷失誤的話，這灰霧，乃是冥府億萬惡鬼在災厄中怨煞之氣凝結的生靈。
是冥府留存於世的唯一痕迹。
可這灰霧，當年早已被諸聖真仙聯手封入虛無維度。
這吞靈魔主，到底是如何將這灰霧找到、並且馴服的？
且她若是馴服了灰霧，那當年隨著灰霧一同進入虛無維度的那物，還在嗎……
太上天尊面色陰沉，不知在想些什麼。
立身於金橋上的他，卻是沒有立刻出手，而是默默望著那灰霧中的諸聖真仙不斷殺向灰霧深處的吞靈魔主。
卻在此時，一個詫異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太上，你為何不去？」
金橋上的老人悚然一驚，勐地回頭。
望到的，卻是混沌中顯出身影的空寧。
那真仙聖人的氣息，一覽無餘。
吞靈魔主……竟然不在灰霧之中？！
太上悚然大驚，下意識的以神識掃向灰霧深處。
只感覺那灰霧之中，朦朧模湖不清，一道魔氣凶戾的大魔身影，正在率著十八道黑影瘋狂轟擊五帝塔的封印。
那大魔，的確是吞靈魔主沒錯。
可眼前的人……
太上天尊心中驚悚，反應卻無比驚人。
那璀璨金橋直接橫跨虛空，徑直的斬向了前方的空寧。
無論眼前之人是真是假，都必須斬滅！
卻見太極圖橫跨混沌，定地水風火。
然而那空寧的身影，卻大笑著消散了。
唯有他的笑聲，在混沌中傳開。
「鏡花水月難辨假，諸聖法眼不識真。」
「太上天尊，你今日死期到矣！」
那囂張的大笑聲，在混沌中傳開。
同時浩蕩開來的，還有封印破碎的恐怖震動。
可那破碎的封印，卻不是灰霧中的五帝塔，而是……
灰霧中的諸聖真仙，同時轉頭、看向了混沌深處。
那裡，是封禁山河圖的方位！
太上天尊直接御使太極圖，腳踏璀璨金橋劃破虛空，落入了灰霧之內。
要與諸聖真仙匯合。
誰都沒有想到，這灰霧中的動靜，竟然是障眼法。
那真正的吞靈魔主，竟然在遠方轟破了山河圖的封印。
諸聖真仙齊至，竟都被那灰霧遮蔽了法眼，無法看清虛實！
下一瞬，虛空破開。
那手持山河圖的空寧，降臨在混沌之內。
望著灰霧中的太上天尊，空寧冷笑道：「太上老兒，你真的與諸聖匯合了不成！」
太上天尊悚然回頭，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身處灰霧之中。
那詭異灰霧，遠在彼端。
她剛才的一退，不但沒有進入灰霧，反而遠離了灰霧。
遠方的灰霧內，諸聖真仙正各施神通、要殺向灰霧中的吞靈魔主。
卻是對這邊發生的事，毫無察覺！
這……怎麼可能！
太上天尊難以置信的望著空寧，道：「你的幻術，竟連聖人法眼都無法堪破？」
空寧哈哈大笑，道：「鏡花水月的幻術，本是羸弱夢貘的神通。」
「夢貘弱小無比，可它的天賦神通，卻恐怖莫測，乃是諸界第一幻術。」
「只是受限於夢貘的本體羸弱，無法發揮其真正的恐怖。」
「就像渺小的跳蚤，它的彈跳力若是換到活人身上，縱然是凡人也能一步蹦上天外！」
「真仙的鏡花水月，甚至連天道法則都能短暫扭曲，蒙蔽區區聖人又有何難？」
空寧朗聲大笑，直接展開山河圖。
無上金光，徑直的照向了太極金橋上的老人，竟是要將太上天尊直接收走。
虛空中不斷震顫，那璀璨金橋上，太上天尊直接御使太極圖撕裂虛空。
能定地水風火、世間萬物的太極圖，有無上威能，任何東西都無法將其禁錮！
太上天尊直接撕裂虛空，遠離了此地。
下一瞬，金橋落地。
太上天尊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廣闊世界。
山河大地之上，山川浩渺、大河滔滔，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更恐怖的，是這個世界中，天道氣息無比明確。
這是一個完整的天道世界，而非大神通者開闢的洞天！
這裡是……
「虛無真界？！」太上天尊難以置信，立刻御使太極圖撕裂虛空。
然而下一瞬他降臨的，依舊是這片廣袤的山川世界之中。
而在湛藍的天空之外，一尊恐怖的魔影、好似滅世的魔尊一般，在那天外顯出面目來。
他的面孔，好似比這片廣袤世界還要龐大一般。
又好似他是畫外人，而太上是畫中人。
——那大魔，竟然在觀察這片天地中的一切。
他的眼珠，在迅速擴大、拉近與這片大地的距離。
最終，太上頭頂的藍天，完全被那大魔恐怖的眼珠遮蔽。
仰起頭望到的，只有一顆放大了億萬倍不止的恐怖眼球。
那滲人的童孔、巨大的眼珠，甚至還微微蠕動，似乎在觀察圖中的人。
太上心中，生出了無法言喻的恐慌。
他竟然落入了山河圖中？
這怎麼可能！
太上天尊怒起太極圖，璀璨金橋橫跨天地，化作一道貫穿天地的金橋，徑直的斬向那天外的恐怖魔眼。
然而驚悚的事情，在此刻發生了。
那璀璨金橋升起后，似乎迅速脫離了太上天尊的掌控。
最終越飛越高，徹底飛出了太上天尊的視線之外。
而站在大地上的太上天尊，剛欲招手，卻發現自己體內的氣息在迅速衰落。
甚至連天道境界，都在衰落。
曾經對他而言，如吃飯喝水一般簡單的天道感悟，此時卻迅速遠離他的神魂，變得無比深奧、難懂。
他從內到外，從肉身到神魂，都在迅速脫離聖人之境。
紫府……
厭居……
元神……
煉空……
天門……
恍忽間，他似乎又變成了那個站在山門前看夕陽的小道童。
望著雲中飛來飛去的遁光，艷羨不已。
垂垂老矣的太上天尊，獃獃的站在大地之上。
他緩緩的向前走去，卻又渾渾噩噩的不知去往了何方。
只覺得，自己好似看到了許多熟悉的人、見多了許多熟悉的事。
那些早已隕滅的故人，那些塵封於神魂深處的記憶，那些曾經經歷過的各種生離死別……明明已經經歷過一次了，此時卻又在他身上再次發生。
他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出，走過了滄海桑田、走過了千年萬年。
從最初的幼小道童，走到了混沌深處，成為了古老的太上天尊，執掌太極圖。
望到的，卻是那混沌之中、手持山河圖的吞靈魔主，對著圖中的一道模湖人影冷笑。
「區區人教至尊，不過如此……」
那恐怖的畫面，看得是如此清楚。
他甚至親眼看到那山河圖中一陣抖顫，圖中代表他的的模湖人影直接消亡。
無法言喻的寂滅灰暗，在他的心中浮現。
他，竟然隕滅了……
老人，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最後聽到的，是諸聖真仙拼盡一切傳來的大道之音、能振聾發聵、驚醒一切迷途之人。
「太上！是幻術！」
然而他卻無法回應了。
因為一隻手，從他的頭頂移開。
長達一刻鐘的強行轟殺，空寧終於將這太上聖人的神魂、從裡到外瓦解，連道軀都已崩毀。
混沌之內，飄起了漫天血雨，血雨中好似有萬千生靈在悲愴嚎哭。
聖人隕落的異象，驚動了整個混沌。
而空寧，平靜的收手而立，任由老人的屍骸倒下。
沒有山河圖，也沒有千年萬年。
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個瀕死老人的臨終前幻想罷了。
鏡花水月的幻術，連天道法則都能扭曲。
在擁有特殊媒介的情況下，空寧直接靠幻術，將一尊聖人強行斬殺。
而那媒介，便是當年太上天尊遺落在虛無維度的一道殘軀。
當年太上天尊參與封印灰霧，遺落了一道身外化身，隨灰霧一同消失在虛無維度。
空桑仙子馴服灰霧的同時，也得到了這具殘存的身外化身。
這具身外化身，雖然已經瀕臨消亡，卻依舊是太上天尊道軀中分出的碎片，承載了太上的天道氣息。
空寧以此為媒介，施展的鏡花水月幻術，令這堂堂的大教之主連一絲一毫的反抗都沒有做到，便被瓦解了意志、消磨了神魂，最後徹底隕滅……
冷冷的抬起了手，讓那十七道邪影飛撲過來、吞噬了太上天尊屍骸的空寧，望向了前方的諸聖真仙。
冷笑道：「太上只是開始，爾等全都要死！」
「哈哈哈！！！」
大笑聲中，灰霧翻湧，空寧直接消失在了灰霧之中。
而那片灰霧，彷如怪物般蠕動著、撕裂虛空，迅速離開了諸聖的感知。
然而這一刻，諸聖真仙全都沒有出手阻攔。
她們面色難看的望著太上原本待的地方，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吞靈魔主，竟然一瞬間便制住了擁有太極圖的太上！」
「他的幻術，竟如此可怕？」
混沌之中傳來的異動，令諸聖真仙同時蘇醒。
然而她們撕裂虛空降臨的瞬間，那灰霧中的吞靈魔主突然對著太上天尊施放了詭異幻術。
那站在金橋上的太上天尊，直接呆立不動，好似變成了凋塑。
甚至吞靈魔主一步一步向他走去，強行轟殺他的神魂，他都沒有絲毫反抗。
直到最後徹底消亡，太上天尊都如木偶傀儡般獃滯麻木……
那中邪般的恐怖畫面，在諸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們看不出吞靈魔主的手段，更不懂堂堂聖人，為何會被區區幻術迷惑。
縱然那幻術的確可怖，可那是一尊聖人啊！
而且還是有太極圖護身的聖人！
太極圖，能定地水風火。太上天尊站在金橋之上，卻連吞靈魔主的幻術都無法掙脫？
那豈不是說，只要吞靈魔主願意，他也能像殺太上天尊那般，將在場的諸位聖人真仙一一斬殺？
九鳳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佛世尊的眉頭，緊緊鎖著。
天帝手持混沌鍾，舉起、卻又放下。
暗邪皇敲了敲腦袋，在腦漿噴濺出來時想要開口，但最終，卻只是長長的嘆了口氣。
「娘的……等死吧！」
暗邪皇喪氣的擺了擺手，道：「吞靈魔主這麼勐，還打什麼啊？全都等死！」
「老子直接不幹了，等他下次來找我，我直接給他當狗！」
說完，暗邪皇破開虛空，消失在混沌之內。
儒見生則皺眉望著這一切發生，緩緩道：「吞靈魔主，未必能像殺太上天尊那般殺我等。」
「雖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但他若真的能隨時斬殺我等，怎可能如此輕易離開。」
「他的離去，只能證明，他無法像斬殺太上天尊那般斬殺我等。」
「或許是他那法門，只對太上天尊有用。」
「又或許，他那法門，只能施展一次……」
「能令真仙聖人無法反抗的邪術，古今未聞，不可能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