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出雲州——生病
「阿姊,阿姊?」,言一朦朧之間聽到了游道的聲音,她微微睜開眼,這是?燭光……天還沒有亮嗎?她又緩緩地把眼閉上,好累,不想動彈。
「起來喝葯了,阿姊,阿姊?」游道端著葯碗,坐在床邊上,看著言一又閉上了眼睛,不由得有些著急。
「郎中,你不是說她快醒了嗎?我姐姐現在這樣,是不是病情又加重了,你能不能再給她看看。」
若是人醒不了,這葯也沒法吃,那顏舒什麼時候才能好啊……都怪他,明知道她已經耗費了太多精力,卻沒有想到這人也會病倒。
這平日里身強體壯的人一旦病倒了,到真是讓人措手不及。
「小兄弟,這急不得呀,你阿姐只是太累了,讓她再休息一會兒吧。」郎中又上前看了看,說道。
「那我弟弟他昏睡不醒,又是怎麼回事……」
「這……」那郎中摸了摸自己的山羊鬍子,猶豫了一下才說道:「令弟的話,是餘毒未清,這才時常陷入昏睡。」
他沒有說的是,這種毒,一般見於大戶人家的后宅之中,更根本不可能出現在小門小戶的內院里,他也是在做學徒的時候跟著師傅才有幸見過這種毒。
也不知道老汪到底是從哪裡認識的這幾個人,想著,郎中拿起帕子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若是可以,他寧願自己再沒機會見識這種毒。
「那,先生可有什麼醫治的法子?」游道聽了這話,聲音都抖了抖,餘毒未清,也不知道會不會威脅性命,他是拿梁遠當親身弟弟看待的,又怎麼能不擔心呢?
「這倒是不用醫治,」郎中看見游道的臉刷地白了,連忙開口道:「不是那種意思,小公子中的毒本就不深,更何況在中毒初期就做過些治療,毒性基本上已經被清除大半了,現下只是留下了點後遺症,這個癥狀用不著用藥了,等到餘毒排清,自然就好了。」
郎中看著游道稚氣未脫的臉,有了些惻隱之心,這姐弟三人沒準也是因為什麼事,才從雲州跑了出來,現在一倒,就倒下了兩個,倒是讓人挺心疼的。
郎中的女兒,也差不多是在游道這個年紀。
他見游道緊鎖著眉頭,開口安慰道:「兩位病患的問題都不是很大,休息幾天就會好轉的,小兄弟也要保重身體啊。」
送走了郎中,游道回到屋內,就坐在凳子上守著兩人了。
……
游道這一天過得很混亂,他沒想到——只是睡了一覺,三個人中就倒下了兩個。
昨夜睡得晚了些,等到日上三竿的時候,游道才睡醒過來,本以為屋子裡這麼安靜,是因為言一帶著小孩兒出去了,屋裡沒人。
結果他起身一看,才發現這倆人都還躺著未動。
他當即覺得有些不對勁,湊近一瞧,言一躺在被褥里,臉色慘白,嘴唇乾裂了幾道口子,冷汗一顆接著一顆地掉。
他立刻出去找了汪大哥,結果這船工里,也沒有能看病的人。
幸而這船上昨夜上來了個郎中。
游道請郎中來看了才知道,言一昨夜累極,又受了些寒涼,這才發起了燒。
開了藥方,汪大哥又在船上的倉儲里拿了葯——這船上的人時常在榆河上走著,一路難找的藥鋪,便在船上備了一些常用的藥材。
等到他把葯煎好了,回到屋子裡,才發現梁遠還沒有醒了過來,最初他也只當是昨夜受了驚,可是一看言一的樣子,他也去摸了摸梁遠的額頭——倒是沒有發燒,只是一直昏睡不醒。
他左想右想,還是覺得不對勁,便叫郎中也瞧了瞧小孩兒,這才知道他日嗜睡,竟是因為身上中了毒……
直到傍晚,言一才有了點意識,她從床上坐起來,像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睡著睡著就到了床上,緩了一會兒,她轉過頭,才發現游道還坐在旁邊凳子上,頭一點一點,睡得迷迷糊糊的。
「這是……」她一開口,就被自己沙啞的聲音給驚到,立馬收了聲。
儘管言一隻吐了兩個字出來,還是被游道聽見了——他雖然閉著眼,但是還是留了點注意力在言一身上,只要她有動靜,就能醒過來。
「阿姊,你醒了?」他驚喜道,「你睡了一天了,可算是醒了。」
「……生病?」言一一愣,隨即又釋然了,她的身體遠比不上十年後的自己,會生病,倒也是應該的。
「咳咳,多謝了。」她頓了頓,還是開口說道,她一生病,遊行鹿就要照顧兩個人了。
「倒也不用道謝啦,阿姊平日里也在照顧我啊,」游道撓了撓耳側,正色道:「不過,阿姊你知道阿遠中毒的事么?」
「中毒?!」言一睜大了眼睛,倒是沒想到這一層,她一直以為小主子只是因為早產,所以有些先天體弱,沒想到他竟是中了毒。
「這、怎會如此?」
言一的表情做不了假,游道相信她是真的不知道這件事,隨即開口解釋道:「今日阿遠一直沒有醒過來,我便讓郎中看了看,郎中說阿遠這是中了一種慢性的毒,現在餘毒未清,這才導致的嗜睡不醒。」
竟是這樣么?難怪,難怪小主子上輩子在主子病重之後便不幸夭折了。
若是她沒有帶著小主子離府,那麼也許小主子還是逃不脫上輩子的命運……
「阿姊,放心吧,郎中說等到餘毒排乾淨了,阿遠自然就不會這樣了。」眼瞧著言一低眉沉思著,游道又寬慰了幾句,「現在最重要的是阿姊要養好身體,我們都還指望著阿姊呢。」
他說罷,轉過頭,紅了耳廓,「我去給阿姊把葯端過來。」
「……成吧。」言一順口回了聲,她也不矯情,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趕快養好身子,那麼他們三個人的安危,就一日沒辦法得到真正的保障。
不過,言一又想到,遊行鹿這傢伙現在基本上是在她身邊放開了,沒有再隱藏自己與他人不同的說話語調。
言一也不笨,她自然能夠聽出遊行鹿說話的語調不似豊朝人,甚至也不像余平的平民百姓。
上輩子,她接觸過一些余平的貴族,遊行鹿說話的語調和方式,就像極了這些貴族。
若是她當初沒有在雙溪寺救下這傢伙,那麼他本來的命運,又是什麼樣子的呢?她忽然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