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第二卷始）

五年後。

無垠星原上早已爆發了這場萬年一次的戰爭，每時每刻都會有生靈喪命。

最為血腥的戰場分佈在三處，首先作為眾矢之的的就是紫陽星轄下的紫陽域，按照以往的慣例，誰能將上一屆的尊者毀滅，神族會直接宣布他主宰下一個時代的運轉，上一次這樣一步登天的還是七代烈陽星，直接以強硬霸道的手段將六代打得魂飛魄散。

第二處戰場則是先前永恆星域和混亂星域的交界線上，萬年來這一條線上又不知道誕生了多少世仇，在尊位之爭開啟后，完全混亂之際，有仇的報仇，搶地盤的搶地盤，是歷屆以外規模最大、死傷最多的戰場。

最後一處，則是超出慣例的地方，以往是沒有第三處戰場的。

這第三處戰場，則是元陽星所困在的星辰海禁域。這處戰場鮮為人知，只有頂尖的勢力才有資格聽聞，開闢這處戰場的是，歷屆以來一直看戲的勢力，遠天聖庭。

夜無殤就在第三處戰場上，開啟了他波瀾壯闊的巔峰人生。這位即將過二十五歲生日的青年，在四年前以雷霆手段取得了九脈海王的支持，而後團結了星辰海禁域、無間海獄，元陽星。在往後四年的閉關潛修下，境界臻至封神境，如今在這處第三處戰場上，可謂是一言九鼎。

夜無殤站在曾經的東海岸上，目光遊離，表面是盯著眼前的湖泊，神思卻飄向了遠方。

五年了，星辰海禁域內還算風平浪靜，我以為我殺死了一位真神的分身，會馬上面臨神族的追殺報復。如今看來，除了一位叫做溟沆的神使調遣了遠天聖庭圍剿他，神族並未有什麼動靜。

「劍尊，黑澤海王聽聞你出關，特來求見。」

一位熟悉的身影尊敬地出現后夜無殤身後，夜無殤聽出來是當初上元門的掌門胡維明，背對著他說：「胡掌門，以後叫我無殤就好，承蒙你和鬼君支持，元陽星最開始才沒有徹底淪陷。你說黑澤見我，可說所為何事？」

「他說，禁域之外，有兩方勢力在激烈的戰鬥，看樣子都不隸屬於聖庭，但聖庭卻有意識的將他們向這裡引來。他最後著重提了一句，其中一方勢力，看樣子是屬於紫陽星，因為紫色的太陽很明顯。」

「黑澤在哪裡，我去見他。」

胡維明回應道:「上元門候著。」

夜無殤心念一動，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與胡維明分別包裹，下一秒，他們出現在元陽島上。

元陽星在夜無殤的不斷反哺下，已經恢復到萬年前的巔峰，除了元陽星的意志尚未蘇醒，一切都是欣榮之象。現在的元陽島也不是在海中，而是一座聳入雲峰的山脈，之前因為元陽星的大部分都沉浸在海中，所以是一處島嶼的模樣。

見到胡維明和夜無殤出場，黑澤海王單膝跪下，如叩見主子似的，恭聲道：

「劍尊！」

夜無殤眉頭緊蹙，頗為不悅地抬手示意：「我與九脈海王沒有上下尊卑之分，我們是合作的關係，我不清楚我閉關的時候，你們為何給我冠以「劍尊」的名頭，我只說一句，我不同意。」

黑澤聞言一驚，忘了正事：「這，劍尊，我九脈海王受你之惠打破神族桎梏，從而踏入封神之境，恩同再造，我等已決心誓死為你效力，『劍尊』只是用以表達我們對你的敬意，懇請劍尊切莫推辭。」

「這不僅是海王宮的倡議，也是經過淵溻先生、啖妖天魔、鬼君、還有我的同意的，你的付出大家有目共睹，現在元陽星上下都是發自內心的想要尊崇你為「劍尊」，此乃民意，民意即為天意，你現在自稱順天而行，總不能逆天而為吧。」

夜無殤搖頭哭笑：「胡掌門，你說我剛入上元門的時候，怎麼沒發現你口才可以。」

「只是，我雖用劍，但恐怕還是當不起『劍尊』二字。」

「話說回來，那兩方勢力你看清楚了嗎？」

「啊！」話風突然一轉，黑澤後知後覺：「一方是紫陽氏的人，一方像是祖妖星的麾下。」

夜無殤略微沉吟，最後下令：「如果聖庭出手，我們與聖庭的人交鋒；聖庭不插手，倘如是祖妖星敗，我等視之不理，若是紫陽氏的人落入下風，在不損失自身力量的情況下，還請海王宮多多幫襯。畢竟，他們與我流著同一氏族的血。」

「劍尊言重了，只要你一聲令下，海王宮能為你戰盡最後一兵一卒。」

夜無殤心頭震撼，不由地被觸動：「黑澤，我很不理解你們的選擇，可否給我解惑。」

黑澤拱手致禮：

「回劍尊，海王宮與禁域之外的海神殿，皆為海神設立，我們只會聽從海神的調遣。但海神已經很久沒有下發神諭了，我與其他八位海王很早就猜測，海神可能已在神界遭遇不測。五年前，不知哪位古神座下的神使，打傷了椒圖（原海王宮宮主），這使我們更加確認一點。」

「海神曾在我等血脈深處布下桎梏，使我們的族人不可能出現封神境。你不僅不計較我等在元陽星上的惡行，還幫助我們擺脫了海神的束縛，我們自然心悅誠服，奉你為主。」

夜無殤聞言，又再一次的將此事歸結為天意，那時他命懸一線，險些靈魂無法回歸肉身，在八位入侵的海王面前他憑藉神火之威，強勢鎮壓了他們。當時他口上說的不計較是因為表面上他不可力敵，實則是外強中乾。本來打算是想秋後算賬來的，結果那次在海王宮時他被擷殤花力量加持的神眼，洞察到它們血脈的隱秘，擷殤花似乎喜歡吞噬那種隱秘能量，不經他允許就擅自給海王等人解除了桎梏。現在所有九脈海王的族人都被夜無殤解除了桎梏，擷殤花也因此得到了不匪的助益。

這種被世界推著走的感覺並不美妙，但夜無殤只能先當這個天命之子。

「罷了，我想去看看我族中人的風采了。黑澤，說方位。」

黑澤指了個方向，夜無殤長臂一揮，眨眼間，三人出現在一片湛藍長空中。

遠處一隻遮天巨鳥振翅長空，追逐著一顆紫色的珠子翻轉飛騰，仔細看去，那顆紫色珠子當中站著一尊紫影。

「紫陽聖界！」

「日月同輝！」

「碎天之眼！」

長空中陡然衍化除出一方世界，日出月落，五行完善，剛一出現，巨鳥的身影就不斷縮小，被吸入紫陽聖界。紫影見對方落入自己的世界當中，以身化作一枚豎立的燃燒著紫色火焰的獨眼，獨眼一睜開，遠遠觀望的夜無殤也受到了一絲影響。

就轉了個頭的功夫，紫陽聖界消失了，巨鳥和紫影也沒了。

夜無殤發獃，心想：人呢？

「唳——我要你死！」

遠處的尖叫聲回答了夜無殤的心聲，在他若有所感的目光注視下啊，一道紫色電光從虛無中炸裂，正朝自己極速衝來。

很明顯那人感應到了夜無殤的位置，遠遠的吶喊：

「弟弟救我，姐姐打不過那隻傻鳥！」

那聲音帶著四分急促三分惶恐以及三分……狡黠的意蘊，偏偏聽了就很容易使人發酥。

「劍尊，我們要出手嗎？」

黑澤開始琢磨著如何在劍尊姐姐面前留個好印象，正摩拳擦掌。

夜無殤神念輻向四周，覺察到有一股股氣息暗藏，破口道：「出手？賣首差不多！趕緊溜。」

還好那個不知名的姐姐沒直接喊他的名字，要不然就難走了。至於那個姐姐，從她的語氣推斷，應該有脫離的對策。

「本神使聽聞紫陽憂憐的弟弟只有一人，那就是夜無殤，荼玟邇給我抓下她！」

虛空中跌宕出一條不容置疑的命令，隨後始魔星水魔一脈的荼玟邇喝退巨鳥后，出現在紫陽憂憐的背後，一條得天獨厚的水之至理，閃耀著無量魔光，朝她席捲而去。

魔鬼般的身材被魔水捆縛，她嬌軀扭動，有紫色的太陽徐徐升騰，在曜日的灼熱與水的陰柔碰撞之下，星辰海上瀰漫出絲絲白霧。十息過後，紫日潰散。

「何人敢動我女兒！」

紫陽憂憐不堪壓迫，頭上一支發簪爆發出比魔光還要耀眼的黑暗之色，黑暗之中走出一位雍容富貴的婦人，僅是一道投影，卻讓荼玟邇心神為之一振。丹青色的繁花宮裝，其外披了一層金色薄紗，寬大的衣擺上綉著紫色的花紋，完美地襯托出了婦人風華絕代的氣質。

夜無殤的腳就像陷進深海漩渦中，不由自己控制了，他沒想到他會在這裡，聽到久違的聲音，是一種在他兒時，經常哄他睡覺的聲音……

「抱歉夜夫人，神使有令，我不得不從。」

荼玟邇說了句得罪，然後無限接近真理的水之至理，在海洋上爆發出百分之二百的威能，挾裹著滔天巨浪，朝宮裝婦人以及她庇佑下的紫陽憂憐，無異於摧枯拉朽地碾壓而去。

紫陽憂憐的發簪被侵蝕成黑水，頭頂上的投影也是為之潰散，她在荼玟邇的力量面前，沒有絲毫的反抗之力。

溟沆真神悄然現身，見狀如獲至寶，舉手稱讚了荼玟邇好幾句，旋即辣手摧花般，單手捏住紫陽憂憐的脖頸，朝星辰海禁域喊道:

「夜無殤，現在你的親姐姐在我手中，我給你十息時間，你若不出來，我就殺了他。」

夜無殤雙拳緊握，這個真神的膽小謹慎超乎了他的想象，這五年來，他與溟沆真神只交過一次手，以他「重傷」逃跑收場，當時溟沆就站立在禁域之外，不越雷池一步。

明明有著強大的實力，偏偏面對螻蟻時還要鄭重地防止螻蟻的反撲，這是夜無殤對溟沆的定義。

「十」

溟沆漫不經心地感知著星辰海禁域地每一處，他敢確認夜無殤就在不遠處，只是處在諸神圈定的禁區內，躲避了自己的感應。

「九」

溟沆一點都不擔心夜無殤不出來：他出來，我可以在夜無殤孤立無援的情況下，拿下他從而拷問禁忌的秘密。他不出來，也無所謂，罔顧同族性命，相信紫陽憂憐因為夜無殤喪生的消息傳到紫陽域后，這紫陽氏奈何不了我，只會來找夜無殤興師問罪。

「八」

星辰海禁域太過於特殊，單憑聖庭的實力很難拿下，若九代也介入這裡，不僅有人幫我拖住海王宮，這片星原更是會越來越亂，這樣對我才會最有利。

「七」

溟沆手中的力道微微加重，無形的寒毒滲透進紫陽憂憐的體內。

「劍尊，不要衝動！」黑澤攔住夜無殤，大聲喝道：「小心有埋伏！」

「溟沆，我對你一忍再忍，你既然執意作死，那休怪我第二次弒神！」

夜無殤的聲音帶著幾分言出法隨的神韻，如晨鐘暮鼓般自虛空中震蕩傳遞，人若紫色長虹，貫穿而至！

「第二次弒神，泫錘的分身果然是你殺死的，你一定有秘密，很快你的秘密就是我的了！」

溟沆隨手扔掉紫陽憂憐，神情鄭重以待。

紫色長虹急速地拐彎，將昏迷地紫陽憂憐接住，卻不意有無數柄冰劍組成無死角的劍陣將他們圍住，不分先後地落下。

「陰險小人！」

夜無殤鄙夷罵道，指尖一絲絲真理之光，在他上下左右前後交織出六扇光牆，每扇光牆之上都若隱若現出一道紫色的繁奧花紋圖案。

這是五年來，夜無殤結合己身創造出的最強防禦功法——禁之牆。光牆無堅不摧、具有吞噬、困敵的效果並且附帶反傷，封神極境的人很難打破夜無殤的防護。這一點似乎對真神，也有點用。

「又是這個棺材板子，吃我一招『劍碎星河！」

溟沆手持冰劍，猛然一戳，天際間有星辰毀滅的景象一閃而過，旋即無數道隕石宛若雨點般瘋狂攻擊向夜無殤。

朝六面光牆內的夜無殤領會過對方這招，六面光牆被他依次飛向上空，又像只猴子般靈魂，總以些微弱之差，閃躲出隕石的落點位置，還趁間隙發拳回饋給溟沆。

「我還你一招！焚元爆！」

一個紫色的國度被夜無殤送入天穹，其內劍光縱橫，金、紫、紅三種顏色的火焰伴隨著一個個懺悔的符文將這個國度，不斷壓縮束縛，當到達最高點的時候，也是距離溟沆最近之處，一道驚天動地的爆炸聲轟然傳出，恐怖的氣浪彷彿要撕碎虛空，再挾裹著毀滅之意將不遠的真神吞噬。

過了十幾息，數不清的冰冷劍光將餘波粉碎，溟沆的身影隨之顯現而出。他的身上不知何時落下了一縷金紅紫交加的火苗，他不斷以神力沖刷海藍色長袍，試圖以為神力蘊含著冰與水的真理，輕爾易舉地將它撲滅。

不過，溟沆應該要失望了，焚元爆是夜無殤融合了在對最早的紫陽星決、後來繼承末代元陽靈魂時改進后的紫元劍訣、還有部分無殤心經的領悟后，除了神火和擷殤花兩個底牌以外最強的攻擊，封神極境難以硬碰，真神大意之下也得負傷。

「如果這是你的底牌，那你可就讓我太失望了。」

溟沆化作一座冰雕鎮壓住了三色之火，同時背後長出一雙冰水分別的雙翼，雙翼震動，冰翼扇起冷風，水翼扇動陰風，兩股風蘊含著水之真理和冰之真理，在封住了夜無殤的退路同時齊齊向他絞殺而至。

「禁之牆——吞噬！」

夜無殤再度施展出六面光牆，使之擺出上三下三的陣型，拼接出一道完整的的花朵圖案，這一刻，以擷殤花的力量為媒介，花朵圖案中爆發出了巨大的吸引力。在這吸引力的作用下，水與冰的真理偏離軌跡，如石沉大海般被吞進了光牆花紋當中。

「忍你忍了五年，是因為不想暴露我的能力，可你這麼著急去死，我也只好滿足你。」

夜無殤殺心驟起，從他看見溟沆的第一眼起，就看他不順眼，他又以為是自己魔念作祟，現在看來，是他這種神，註定與我為敵。

「都還在等什麼，一起上！」

「尤其是你荼玟邇，我死了你女兒也活不了！」

化作冰雕的溟沆仍在鎮壓三色之火，感覺到一股致命的危機感降臨，哪怕這夜無殤什麼都沒做，他也不得放棄真神的驕傲，選擇了叫人。

「得罪了，神使有令，我不得不從！」

荼玟邇所領悟的至理只有一條，那就是水之至理，不同於溟沆的冰水交加，他的至理領悟了極致。他背後的魔水像條巨蟒般的靈活衝撞，夜無殤一個不慎，被捲入了星辰海中。

水面之下，夜無殤動用了擷殤花的力量，使大部分魔水化作它的養分。

擷殤花的吞噬之力無止境一般，如果不是怕擷殤花有著驚天來歷，被溟沆認出來地話，夜無殤甚至想直接祭出一朵絕世妖花，將對方的力量吞噬得一乾二淨。

噗！

夜無殤衝去水面，無殤劍、幽冥戰鎧被他祭出來。一眼望去，聖庭中百餘位封神境空中結陣，氣息之恐怖，別說能不能殺夜無殤，殺此時的溟沆真神是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