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菩提道場
星辰海其實是一處很特殊的地方,不同於遠天與無垠星原是互相獨立。是有華光四散的星雲將它和無垠星原隔絕開來,據說在星雲中偶爾會看到種種天地異象,是神界之下罕見的風景。
想要穿越過去至少需要仙帝的修為。一行七人,其中包括夜無殤、紫陽憂憐、淵溻、啖妖天魔、掌運、劉岳、阿雪。他們飛至數萬里的高空,此時看到了將星辰海星雲,神色皆是有所動容。
紫陽憂憐大聲驚嘆:「它長得好美啊!」
說罷,她站到一隻星雲所化的紫焰鸞鳥的翅膀上,居高臨下,一手杵腰,一手撩撥頭上飄蕩的秀髮,聲音軟酥酥地向大家溫柔發問:「我好看嗎?」
劉岳第一個險些把握不住:「我先進去!」
掌運第二個開口:「星雲之中似乎有遊離的氣運之力,我也進去一觀。」
啖妖天魔是第三個,他邊走邊失落道:「可惜這大鳥是星雲所化,沒有味道!」
淵溻隨後也不緊不慢沖入星雲當中,他知道夜無殤第一次見到星雲,進入之前還頗為細心地說:「劍尊,星雲之中我們會分散開,但不要擔心,我們差不多同一時間段進入,所以走出星雲都會出現在相距不遠的地方。」
「弟弟你身邊都是什麼人,一點都不解風情!」
紫陽憂憐嘟了嘟嘴,滿臉不悅,然後從紫焰鸞鳥飛下來對夜無殤抱怨道。
夜無殤一隻手揉了揉太陽穴,旋即開口一笑:「弟弟身邊自然是像姐姐這麼好看的人了。」
紫陽憂憐聞言果然是心花怒放,哈哈大笑地同時擺出大姐姐的架子:「弟弟的嘴真甜,等出了星雲就是姐姐的地盤了,到時遇到了什麼麻煩姐姐罩著你。」
說罷,她扭動著萬般魅惑地步伐,走進了星雲當中。
還剩下夜無殤和阿雪二人沒走進星雲里,後者不知道為何臉色有點發紅。
夜無殤對阿雪交代道:「聽淵溻說過,這星雲對仙帝以上的強者造不成危險,你看到了任何畫面都不要害怕。」
「是,公子。」
阿雪乖巧地應道,泛紅的臉上飛出一抹笑意,像是陽光照耀下的一汪春水般柔和。
夜無殤右手揉了揉太陽穴,他哪裡還看不出來,阿雪對他已是情根深種,頓感有點頭疼。我也沒做啥,她怎麼就莫名其妙地饞上我的身子了呢?
「進去吧,晚了淵溻他們可能就找不到我們了!」
一男一女幾乎不分先後地踏進了星雲。
夜無殤剛一進去,就看到身旁的阿雪不見了,向前方看去,儘是一片閃耀著各種光芒的雲霧,使人宛若置身在夢幻當中。
走了很遠很遠,夜無殤正嘀咕怎麼還沒走到盡頭,突然感覺腳下彷彿踩空了,再一看,是一座藍色的水池,水池裡填滿了溫水,水面上氤氳出陣陣白霧。白霧和雲霧融合后擋住了視線以致於,這座水池看不到寬度和長度。
夜無殤站在池邊上以手抓之,發現池裡的水吸不上來,然後他彎腰蹲下身子,拿手作勺狀舀出一捧水,發現這池子里的水就是普普通通的水。
「須言上尊他們來星辰海也是需要這麼麻煩嗎……」
夜無殤以擷殤花的力量加持紫焰神眸,在穿透無數雲霧之後發現,這水池的邊緣還是一眼望不到盡頭,他要尋找的出口彷彿是在水裡。
在確認了無法踏水而行后,夜無殤遲疑了一下,躍進池水當中。
無垠星原,在某處瀑布上,一個紫色的身影魚躍而出,在劃出一道優雅的拋物線后,又以一種優雅的姿態在不遠的樹根下啃土。
「劍尊的出場姿勢挺特別的嘛。」
紫陽憂憐低頭嬉笑,大家都是走著出來的,但她家的這個弟弟卻是飛出來的,並且摔了個狗啃泥,對此她表示好奇。
夜無殤被阿雪扶起來,無語道:「沒想到,躍過水麵就出來了,這星雲有點隨意!」
淵溻從另外一棵樹上走來,慈善笑道:「的確,這星雲千變萬化,時而是火海,時而是峭壁,時而又是一顆蒼天大樹,不過有一點值得放心,就是它沒有實際性的傷害,它彷彿是一個幻境,只要堅守本心,我還沒聽說有喪生在星雲中的生靈,頂多是有可能迷路。」
阿雪美眉蹙起,將夜無殤扶起后不解道:「淵溻先生,為什麼仙帝境界之下的修士不能穿越星雲?」
「因為沒有必要,仙帝再往上修鍊就是領悟法則之力的封聖境,出入星辰海和星原,多歷練些對修鍊有所裨益。如果是仙王則不需要冒著迷路的危險,進入星雲。」
夜無殤打斷:「好了這些不多說了,菩提星的方位在哪裡?」
「五年了,菩提星應該是從遠天分離出來,它會遷到何地,容我推算一下!」
說罷,淵溻手中搓著一顆滿是裂痕的小石頭。
啖妖難以置信:「一顆星辰的位置,你也能推算出來?」
淵溻老神在在:「你懂什麼,星辰族對這些推衍之法極為敏感,我是在引起菩提星的注意,從而讓他告知我它的方位。」
一柱香后,淵溻眸中陡然綻出一抹精光,大喝道:
「確認了!菩提星在原混亂星域中遠天之下的古鏡域,那裡是四代的地盤。」
夜無殤內心中湧起了一股洶湧的浪潮,很快歸於了平靜,他試探性地問道:「須言上尊是不是和四代達成了某種共識?」
淵溻搖頭表示不知:「我們到了古鏡域就明白了,現在我記得離星雲最近的是覆天域,那裡是三不管地區,在一顆死星上有去中樞域的傳送大陣,我們到了中樞域就能傳送到古鏡域。」
茫茫星原,被分為十方寰宇,分別是東方、東北、北方、西北、西方、西南、南方、東南、上方、下方。而這中樞域處在十方寰宇的最中心,也是每一個時代,必不可少的區分永恆星域和混亂星域的界碑。
中央域此時並不和平,它是尊位之爭開始后的第二處戰場,別看只是五年時間,而有些世仇早已積攢了千年甚至不止。
來到中央域后,夜無殤一行七人打算找到了一顆叫做虛空星的星辰,幾乎去星原上所有大域上的傳送陣他都有。
「打斷一下,我想回天魔星和我的仇家掰掰手腕,天魔星的情況比較特殊,它有十幾個代言者。在五年前我是最弱的那一個,現在我想報完仇后,再與你匯合,還望劍尊允許!」
在虛空星上,夜無殤面露為難之色:「為什麼不呢?而且我們不必匯合的。啖妖我有一事要託付給你,知曉你我關係的勢力並不多,所以,我希望你可以處在一個旁觀者的位置上,替我宣說在星辰海禁域當中有一個叫做心門的勢力。能不能讓心門的火焰燃燒到天魔星的身上,就靠你了。只是我有點不確切你能辦好此事。」
啖妖聞言大喜,掏掏耳朵:「這有啥難的,雖然我聽不懂你和禿驢每天都在講什麼,但我記性好,我直接照搬你們的原話不就行了?」
夜無殤行送別禮:「你的實力我不擔心,祝你報仇成功!」
「劍尊告辭!諸位告辭!」
目送著啖妖天魔去尋找回天魔域的傳送陣法,六人腳下的大陣也開始啟動,一股潔白色光芒柔和地爆發,在一番天旋地轉之後,他們終於來到古鏡域上一顆星辰上。
劉岳捂頭:「好暈!」
掌運司眼冒金星:「好多亡靈的氣運之力啊!」
紫陽憂憐嬌軀微微搖晃:「為何有兩個阿雪!」
阿雪趴坐在地:「公子長著兩個腦袋有點嚇人。」
唯一狀態良好的夜無殤伸出一隻手在眼眸緊閉的淵溻前方,道:「淵溻先生,睜開眼看看這是幾!」
「五」
數字說對了,但是眼睛沒有睜開,看樣子淵溻是動了用推衍之法。
夜無殤放棄了無意義的閑聊,周邊遊走偵察。
「這裡土地貧瘠,生氣淡薄,像是一顆瀕臨滅亡的死星,不知為何這裡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
夜無殤陡然升至高空,紫焰神眸與擷殤花之力同時催動。他的視野不斷穿梭,他看到了一片片枯萎的森林,一座座光禿禿的山丘,一條條幹涸的河流。直至看到一座巨大的熟悉的雕像之時,他當即知曉這裡是何處,四代,鏡陽星!
夜無殤低頭看了看,除了淵溻,其他四人都還沒有從坐傳送陣的後遺症緩過來。於是他對淵溻傳了一句音,接著掠空飛行,十息過後,他站在了那座巨大雕像面前。
在百世千劫當中,夜無殤的第八十八世就是出生在這顆星辰上,彼時他是一名不流的煉丹師,願意為了幫助老百姓免費行醫治。後來他中了奇毒,自知無救,他來到了鏡神雕像面前,許下如此心愿。
夜無殤打算再許一次。
「偉大的鏡神意志,你曾經的子民的在此深切地禱告,祈求這世間百姓,永離疾病之苦。」
夜無殤的話音剛落下,雕像的眼睛驟然睜開,眸子轉動,有黑白二氣縈繞其中,它看向他,澀聲說道:「是你,昔年我化解你了不治之症,不過,今日我沒什麼可幫你的了。」
夜無殤靜靜看著這尊巨大雕像,臉上難辨悲喜哀怒:「我想問你一件事,五年前,你是不是故意成就我?」
雕像苦澀大笑:「成就你?或許吧,你去過無間海獄了?」
夜無殤微微一怔:「你的目的居然是無間海獄。」
四代不可置否:「我五年前的目標就是元陽的心臟,為了感悟他空間方面的至理。最終目的是能去無間海獄,取走一面鏡子。」
「海心鏡?」
「沒錯!」
夜無殤的神火在靈魂劇烈燃燒,彷彿在幫助他消化四代給他的信息。
「你是那個從孽鏡台里逃走的器靈?」
四代大吃一驚:「我自萬萬年的光陰前,就逐漸演變成星辰,孕育生靈,沒有任何星辰族比我見過更多的血腥殘酷。直到現在,關於那些部分的記載,早已湮滅在歷史長河中。沒想到這你都居然知道。」
「有一點我不知道,那就是你又為何更改了我舉世皆敵的命運。」
「我更改了你的命運?或許吧,因緣和合,我成就了你,這大概是我的命。我已經失去了成神資格,除了是一座雕像,這顆叫做鏡陽星的星辰不消兩月將徹底變為死星。」
夜無殤眉宇間彷彿下起了雪,組織在心中的感謝的話說不出來:「這裡的生靈呢,我看這裡不像是滅世的樣子。」
「拜託須言將他們安置在了菩提星上。」
夜無殤長舒一口氣:「也好,我來古鏡域就是為了去菩提星,我若見到鏡陽星上的生靈,我會盡我所能照顧一下他們的。」
在與四代短暫的交流后,夜無殤心中彷彿蒙上了一層陰霾,因為他一人的康庄大道,換來了一顆星辰的犧牲,還有無數生靈流離失所。
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呢?
在返回與淵溻他們匯合的路上,夜無殤不斷地感悟「知命篇」,他想從中求索到答案。
於是乎,慢慢悠悠地,本來了十息的功夫,被夜無殤變成了半柱香。
當看見紫陽憂憐、阿雪、劉岳、掌運、淵溻他們都緩過來后,為了儘快到達目的地,六人離開了鏡陽星,繼續朝菩提星方向疾行。有點可惜的是,那半炷香內夜無殤沒能將心中的迷霧撥開。
菩提星是淵溻的地盤,在他的感應下,這一行人很迅速地就到了。
破開了雲層,六人以淵溻為首在落在了菩提星最高地山頂上,在山頂的半山腰處傳來一道如洪鐘般鏗鏘有力的傳道聲。
夜無殤僅聽了一句,就識出了是須言的聲音。
「這好比有人拿水晶碗蓋在眼上,雖然遮住了雙眼,但卻不妨礙眼看見東西,眼睛看見什麼東西,心就能夠辨別。」
「……」
「人從人生,鳥從鳥生。烏鴉原本是黑的,鴻鵠從來就是白的,人和神本來就是豎著生活的,畜生本來就是橫著生活的。」
「白不是洗成的,黑不是染造的,哪怕是從遠古時期追溯,這些也是沒什麼改變的。」
在山頂上足足聆聽了三個時辰,紫陽憂憐和阿雪早已覺得無趣,盤膝打坐修鍊。剩下的四個大男人卻是似有所悟,感覺靈魂深處有什麼被撬動了。
夜無殤更是欣喜若狂,因為它的無殤心經在須言的傳道中,居然有一些紫色字元,自行變成金色。
「抱歉無殤小友,初來菩提道場,就讓你在此等了三個時辰。」穿著破爛得像個乞丐似的須言上尊,懷著乾淨的笑容,向除了淵溻以外的夜無殤等人賠罪道。
淵溻也跟著說:「對不起師尊,我想安排他們去養息殿來的,但我發現,菩提星現在人口暴增,實在拿不出招待客人的地方了,而你又在傳道……」
須言的身上有著某種特殊的能力,所有的人都會從他身上感到一股寧靜的味道,只見他不在意地一笑:「我早就算到你們會過來,這些都是希望讓你們看到的,不知無殤小友有何感想。」
「菩提星承受它所不能承受之重,以我所想,元陽星百廢待興,原南蠻妖族原西荒魔族的地盤皆是無主之地,鏡陽星原本的生靈可以轉移到我那裡。」
夜無殤的頭頂上,浮現出一道九十九層高的紫金台階,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將五十道台階分裂出無數縷氣運之力,融入了菩提星中的生靈當中。
須言不確切地說:「這是……與氣運之力有關的至理?」
夜無殤頷首:「是的,我稱之為『甘為人梯』,我打算以普提星為試點,檢驗它對我氣運之力的反饋。」
「你可真是讓我驚喜,如此,就算是菩提星上的生靈轉移到元陽星也不是不可以,你這段時間,就先在菩提道場中檢驗幾個好苗子。」
夜無殤彎腰九十度行禮:「感謝您的支持,再造之恩夜無殤永世難忘。」
在面對須言時,他內心不會有那種無人可懂的孤獨之感,對方自帶的平和的氣質,就像陣陣清風,能驅逐任何黎明前的黑暗。
「此心光明,亦復何言。」
須言雙手扶起夜無殤,默默留給他這八個大字。聽到夜無殤的耳中的意思則是,只要自己在菩提星做的事情問心無愧,想做什麼就去做,無須再對須言說。
夜無殤心中湧起萬般豪情:菩提星,就讓我的神火照亮你吧!
……
此時,夜無殤兩隻手各自接住了一把刀,在兩位天仙面前畏懼的眼神下,不緊不慢地說道:
「冤家宜解不宜結,兩位既然沒有深仇大恨,何必互相步步緊逼呢?退一步海闊天空,這世間最高級的計較,就是不去計較。這樣既給了自己清凈自在,又在對方那裡無懈可擊。你們說我說得對嗎?」
兩人像是小雞啄米般哈腰點頭:「是是是,你說的對。」
夜無殤默默搖頭,旋即又振聲道:「既然你們說的對,那麼就是入我心門的好苗子,四年時間有希望點燃神火,永無心魔桎梏,你們想不想加入。」
兩人又是小雞啄米般哈腰點頭:「想想想。」
畢竟不想命可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