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受傷的少年
阮青青微微一笑,也不說話,而是給自己斟了一杯茶,低頭細品著。
蕭落雪直搖頭,蕭落霜可坐不住了,起身嚷道:「還不是阮氏傷了我大姐!」
「落霜!」蕭落雪喝了一聲。
蕭落霜就是一火炮,火已經點上了,憋是憋不住的。
「我不小心撞了阮氏一下,她卻藉機壓到大姐身上,把她弄傷了,事後還咄咄逼人,真當自己多金貴似的!」
蕭落雪忙道:「祖母,小娘沒錯,是落霜和我莽撞了。」
「祖母,大姐就是因為良善,才會被人這般欺負的!」蕭落霜氣道。
二夫人也道:「母親,阮氏不但屈了落雪,也置我們侯府於危險之地,我等恨之咬牙,決不能輕饒了她。」
老夫人比誰都惱火,本是要先忍著的,但看平日最寵的孫女那眼底的淚光,那手腕上的血痕,這一下便忍不住了。
「阮氏,你怎麼說?」
阮青青眉頭突然一皺,「喲,被二姑娘不小心撞了一下,突然覺得肚子有點疼……」
老夫人瞳孔猛地一縮,「你……你最好別耍什麼花樣!」
「哎呀!」阮青青慘叫一聲。
再看老夫人,臉都白了,額頭冒出一層冷汗。而其他人,尤其是長一輩的,皆是一臉驚懼的樣子。
撲哧,阮青青大笑出聲。
「放肆!」老夫人大怒。
阮青青收斂笑意,銳利的眸子掠過所有人,「你們該慶幸,幸虧只是大姑娘的手受傷了,而非是我肚子里的孩子出事了,不然在這裡討論的就不是二姑娘的不小心了,而是怎麼個死法可以少受點罪!」
「阮氏,你少嚇唬人,不就是懷了野種,還真當自己身份不一樣了?」蕭落霜指著阮青青,衝到她面前,「呸!宣靖王愛的是我大姐,你算個什麼東西,不要臉……啊……」
一杯熱茶潑到了蕭落霜的臉上,燙的她慘叫一聲。
「你……」
「老夫人!」阮青青輕嗤道:「您真的覺得她是不小心?」
老夫人臉色一僵,「你想說什麼?」
「有一就有二,今日僥倖這孩子沒事,來日可就不一定了。」
老夫人沉吟片刻道:「來人,把二姑娘送回房裡,禁足三個月。」
「母親,明明是阮氏……」
蕭落雪忙攔住了她娘,道:「祖母,還是先找大夫給二妹看看吧,別真毀容了。」
「毀容?」蕭落霜大哭,「阮氏,你等著,我絕不放過你!」
一場鬧劇,以蕭落霜被罰禁足而收場。
「老夫人英明!」阮青青起身行了個禮,而後拂袖往外走去,走到門口,看到那青銅熏爐,道了一句:「天冷了,這熏爐不錯,且先放我那屋吧!」
她不是囂張,只是真的很怕冷!
阮青青離開后,其他人也散了,只剩下老夫人和蕭二爺。
「昨夜裡,皇上突然下旨,褫奪了宣靖王在西疆的軍權。如此看來,皇上在提防宣靖王,怕他起兵奪權。」
「皇家啊,父與子,君與臣,真讓人寒心!」
「想宣靖王十來歲就進了軍營訓練,之後衝鋒陷陣,血戰沙場,立下赫赫戰功,不想一下子就栽了。栽的實在慘烈,實在憋屈。聽說昨晚,聖旨下來,宣靖王喝了個酩酊大醉,衝上城樓,差點沒掉下去。」
老夫人唏噓了兩聲,又道:「不論皇上的態度如何,但別忘了,還有太上皇和太后。宣靖王的母妃生他時難產而亡,他自小養在二位聖人身邊,極得寵愛。而我們能做的,便是遵照太后的懿旨,保護好阮氏肚子里的孩子。」
蕭二爺想到了什麼,搖頭失笑,「若不是前些年太上皇自個走丟了,如今倒是能護宣靖王,不至於讓他敗的這麼慘。」
阮青青從壽安堂出來,杏雨卻沒等在外面,定是去哪兒逃懶了。她順著園子的小路往回走,七拐八繞的,也不知怎的就迷路了。
正發愁的時候,見一小丫鬟從垂花門進來,碰巧還是她院里的,正要開口問,那小丫鬟卻急匆匆朝一邊小路跑去了。
阮青青微微思量,加快腳步跟了去。
這小路通的是外院,乃是府上干粗活的雜役住的地方。她見小丫鬟進了一間屋子,不多久傳來哭聲,十分凄厲。
這時從裡面走出兩個漢子,皆穿粗布短打。
一人搖頭道:「還找什麼大夫,大羅神仙都救不活了!」
另一個人附和:「可不是,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還沒見過能活的!」
那兩個漢子走遠了,阮青青從廊子上下來,眸子一轉,朝那屋裡走了進去。屋子裡挺暗的,只有一尺見方的一個小窗子。
那丫鬟正趴在床頭哭,炕上躺著一少年,上身的衣服被血染了一大片。
出於醫生的自覺,阮青青急忙上前,見少年面色青紫,大口呼吸,鼻翼煽動,乃是呼吸困難的癥狀。
「怎麼回事?」她問。
那丫鬟聽到人聲,抬頭看是她,吃了一驚,「夫人……」
「怎麼回事?」她厲聲問。
「從……從角樓上摔下來了。」
「出去!」
「啊!」
「出去燒水,我要給他清理傷口!」
阮青青的眼神太堅定了,這丫鬟慌亂之下,竟真聽話的出去了。
少年年紀不大,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長得十分清秀。阮青青抬起少年的手,指甲末梢發紺,情況已經十分危急。
阮青青閉上眼,再睜開果然來到了那藥房,趕忙去找自己需要的東西。
再回來,她用凡士林紗布覆蓋住創口,然後用穿刺針排氣后,進行了胸腔閉式引流術。接著又清理了創口,因為沒有手術的條件,只能保守治療,待敷上傷葯后,進行了固定。
這一套動作,熟練且規範,可做好這些,她卻發愁了。這引流裝置還在,至少引流二十四小時以上,不被人發現太難了。
正當她發愁的時候,少年咳嗽了兩聲,而後悠悠轉醒。
「我救了你的命。但……」阮青青指著引流瓶,「決不能讓人發現這個。」
少年獃獃的看著阮青青,靜默半晌,而後點了點頭。
阮青青把引流瓶藏在床下,而後用一塊大毯子連著少年的身體一併蓋住了。
少年額頭也受傷了,但傷勢不重,阮青青只是用消毒水清理了一下。
做好這些,少年又沉沉的睡過去了,她走出屋,見那丫鬟端著一盆水呆立在外面。先前她來過一趟,被她厲聲喝斥出去了。
「你叫什麼名字?」
「冬……冬荷。」她臉上驚懼之色未退,就這麼端著一盆水站了足有半個時辰。
「屋裡的人是你的?」
「弟弟!」冬荷激靈了一下,「我弟弟他……」
「應該沒事了。」
冬荷撲騰跪下,把水盆放到一邊,而後向阮青青磕頭,「多謝夫人救命之恩,多謝夫人救命之恩……」
她似乎嘴很笨,來回都這一句話。
「起來吧,別舌頭長的到處跟人說就是。」
冬荷忙搖頭:「奴婢不敢!」
阮青青點頭,「你弟弟需靜養幾日,切忌翻動他的身體,我在桌子上留了藥丸,每日早中晚三次,讓他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