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重生
心臟還在抽搐,針扎般的痛處自胸口放射,缺氧的大腦昏沉,四肢無力。
「快,找到了!德全在這邊!」
「哎呦,這嘴都發紫了,快快,快去把村醫老劉叫來。」
「快讓我看看怎麼了?別急沒事啊,我扎兩針就好了,都讓讓,都讓讓。」
針尖刺入皮膚,一股電流似的感覺自針尖放散開,直通心臟。
心臟開始重新跳動,王德全猛地吸了口氣,努力睜開了眼睛。
「哎哎!全子醒了!王老三!你兒子醒了!」
視線逐漸清晰,一張張陌生又熟悉的人臉出現視野中。
「老劉這醫術可以啊,起死回生,神醫啊!」
「過獎!過獎!」
人群涌動,有人撥開人群,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正是王德全的老爹,王老三——王衛東。
「哎呦我的兒啊……」王老三擠過人群,哭喊著『撲通』跪在了地上。
「哭什麼哭?嚎喪呢?你兒子還沒死呢!」
熟悉的聲音……
王德全偏過頭,只見一個身著紫色裙子的婦人一手掐著腰,「啪」地一巴掌扇在正在哭嚎的男人頭上。
熟悉的場景,似乎在夢裡出現過……那是好像年輕時候的老媽李麗娟……
「爸……媽?」
虛弱的聲音響起,帶著濃濃的不確定。
「哎,媽在這,媽在這!」李麗娟一把推開一臉懵逼的王老三,回身緊緊抱住王德全的頭。
「全子,媽以後再也不逼你了,不想上學咱就不上了,大不了咱回家種地娶媳婦。」
不想上學……娶媳婦?
等等!上學?
我不是已經工作幾十年了嗎?上學?上什麼學?猛然間,一個令他震驚的念頭在腦海里劃過:
如果這不是在做夢,那自己這是……穿越了?
「現在是哪年……」王德全看著四周越來越覺得真實,他終於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91年吶,我的兒子誒,不會傻了吧,傻了可怎麼辦啊?傻了可咋找媳婦啊?」
「傻了娶不著媳婦老娘養著!王衛東!老娘告訴你,你要是在這麼咒我兒子,老娘跟你沒完!」
尖利的聲音在耳邊回蕩,是了,沒錯了,這確實就是記憶中的母親。
1991年……自己這個時候應該上在高中吧,大概高三?我這是回到19歲那年了?
瞬間的狂喜壓過了迷茫與恐懼。
19歲,母親父親都還健康,家裡還沒有被母親看病所欠下嚴重的債務壓垮,高中暗戀的女孩還沒轉學,一切都才剛剛開始。
只是母親的病現在應該有徵兆了吧……他記得母親是在1992年六月份走的,母親的病來的突然,看病幾乎花光了家裡所有的積蓄,還欠了不少外債。
母親走後,父親也一病不起。這些外債曾一度把他壓垮,直到他32歲時在村旁的小寺廟裡遇到一位貴人。
那位貴人叫陳貴生,是一位中醫高手。
在那位老先生笑眯眯的問他是否願意拜師學醫時,他果斷的跪下了。經過數年的不懈的努力,他終是繼承了那位貴人的衣缽,成為一代名醫。
唯一遺憾的是,他沒能學會陳貴生的獨門針法。這並不是陳貴生藏私,而是陳老先生的時間來不及了。
遇到王德全時陳貴生已年近九十,盡心教了小徒弟王德全四年後,駕鶴西去。
「兒子,走,咱回家,回家。」
王德全回過神來看著臉上已有皺紋的母親,眼淚控制不住的從眼角湧出。
「哎,怎麼哭了啊?媽今天在街里買了半斤肉,回去給你做紅燒肉。」李麗娟偷偷抹了抹眼角,「媽最近廚藝見長,連你爹那個木頭疙瘩都說比之前好吃。」
「媽……」
「哎!」
王德全聲音有些哽咽,他想說我想你了,話到嘴邊卻變成:「媽,我餓了」
「咱這就回家吃飯。他爹還不趕緊背兒子回家!」
王老三佝僂著腰,一把將四肢依舊無力的王德全從地上背起。撥開了人群,三個人慢慢走回了家。
……
王德全躺在床上,看著牆皮剝落的牆壁,粘著美女海報的柜子,還有兩個圓臉娃娃抱桃的壁畫,越發覺得難以置信。
自己竟然真的穿越了……
他拿過鏡子,看著鏡子中還有些稚嫩的少年臉龐,心裡那種不真實感緩緩褪去。
這確實是自己19歲時的樣子。
隨手翻了翻日曆,今天是1991年5月28,他依稀記著1991年的高考時間是7月7號到9號。
距離高考還有不到40天了啊……
王德全掐著手指頭數了數,現在開始學習時間好像也不太夠了,實在不行再復讀一年?
他仔細盤算了一下肚子里剩的的墨水之後,放棄了復讀的念頭。
還是不浪費家裡錢了,高中這些東西他早就忘的不剩多少了。
不過今年還是儘力考考吧,今年好像有好多所中醫大學開始招生了。能考上最好,考不上再想想別的辦法。
除了高考還要去找師父,也不知道師父家是否還在記憶中的位置,實在不行就天天去寺廟裡看一看,說不定就提前碰到了呢?
「全子!吃飯咯!快來看看媽做的紅燒肉!」
紅燒肉的香味從廚房的門縫裡飄出,王德全瞬間回過神來,
「呦!全子媽做紅燒肉啦!你這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這香味我隔著牆頭都聞到了。」隔壁的張大媽從牆頭探過頭來,陶醉的表情極為誇張。
「香吧!」李麗娟得意地笑著,「等會兒我給你盛兩塊啊。」
「哎哎哎,不用不用!」
「又不是給你的,是給孩子的!我再給你多盛點湯,泡飯吃可香了。全子,去給你張姨送過去。」
王德全下了床,趿拉著鞋,進了廚房。看到碗里盛好的肉,肚子開始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
「餓了吧。」李麗娟笑著將碗放在王德全手裡,伸手揉了揉脖子,「你爹去村頭叫劉大夫了,等會兒他們到了咱就開飯。」
「脖子不舒服?」王德全注意到了母親揉脖子的手,「等下吃完晚飯我給你按按。」
「行,等晚上的。」
王德全點了點頭,端著沒幾塊肉都是肉湯的碗,出了門,轉頭就看到西牆頭上露出的半張胖臉。
「謝謝全子了啊!」張姨踮著腳,身上的肉緊張的微微發顫,她小心翼翼地接過碗,生怕撒了湯:
「碗等下我刷完給你送回來,不急著用吧?」
「不急,不急。張姨你用完在牆頭喊我一聲就行。」王德全擺了擺手,目送著張姨端著碗進屋,牆的另一面隱約傳來了孩童的歡呼。
太陽已經漸漸西斜,金紅色的光在房檐流淌。飯菜的香味在空氣中彌散,遠處傳來稀疏的雞鳴和犬吠。
一陣『豪邁』的笑聲順著風吹來,王德全扭頭看向大門,是父親和村醫劉大夫到了。
「全子能下地啦?等會兒喝完酒劉叔再給你扎幾針,扎完以後就沒事了。」
「全村人都知道劉大夫喝完酒之後,扎針扎的可好了。」父親王衛東在旁邊附和著。
聽到了大門聲響,母親李麗娟從廚房探出頭:「快點進來洗手吃飯了!」
看著村醫劉振河向自己呲著一口白牙,王德全想起了被劉大夫粗糙的針刺手法支配的恐懼。
他回頭看向屋內的母親,滿眼都是絕望:
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