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荀景若
荀表，荀景若，荀爽長子，荀或同父同母的兄長。
同時，也是大漢唯一一個，遍覽荀或所著書籍之人。
「兄長。」
兩人於案幾之前，對立而坐。
棋盤縱橫分列，但不落一子，杯中茶水已盡，但並無續添。
「解若。」
荀表看著棋盤，言語之中儘是悵然。
世人不知荀或之名，荀爽的大兒子荀表在世人眼中更是一個瘋癲了十年的瘋子。
荀爽三個兒子，在荀或擔任丞相之前，世人只知道有一個荀斐，算是一郡之英才。
荀氏八龍，慈明無雙的名號雖然響亮，但荀慈明的後人在世人看來的確不行，才智不及荀彧、荀攸。
「兄長其實不必多言，或……」荀或同樣看著棋盤，看著那縱橫分列的網格。「早已決然。」
但當今大漢，當下的世界，眼光能夠超越時間的，或許只有荀或和看完荀或所有書籍的荀表。
從大漢開始，期后南北朝、隋唐、五代十國、宋元明清、民國，以及真正的華夏。
荀或將自己所知的一切都藏在了那裡面。
「我並不打算勸你，你的志向本就不應該局限在這個時代。」荀表笑著說道，和煦溫馨，絲毫看不出曾經瘋癲的樣子。
荀表嚮往荀或書中的那個時代，嚮往那個未來。
有廣廈千萬，可辟天下寒士。
天下無饑饉之患，亦無兵戈之亂。
天南地北朝發可夕至，天下貨物通暢，餐餐得以食肉，一日可以三餐、四餐，天下之人盡享諸侯之安樂。
「我打算出海。」
荀表微笑著說道。
「往東，一直往東，到你說的那個地方。」
「美洲？！」荀或驚愕的抬頭，看著荀表。
「是的，去美洲，你說的那種畝產過千斤的糧食。」荀表言語之中有著淡淡的興奮，「我知道其中的兇險，但我非去不可。」
「解若你說的沒錯，不解決糧食問題，的確很難保證長久的和平穩定。」
荀表制止了荀或的勸解，在荀或看來，現在這個時代出海並不現實，雖然有著精靈存在跨海的難度降低了些許。
但沿途的精靈不一定會給面子讓你過，等於是變相加強了沿途的危險。
更重要的是，南美洲在這個時代是否有國家，那樣的國家又是否強大？
那個國家對於外來者是否有敵意，以及最重要的如何將土豆紅薯等作物儘可能多的帶出來？
現代的造船技術還達不到跨洋的水平，精靈能攜帶的東西總歸還是有限。
危險重重，絕不簡單，這也是荀或不願意在這個時候跨海尋找土豆、紅薯這種高產作物的原因。
「兄長，你其實不必如此，目前並不會碰到糧食危機，我們還有足夠的時間。」荀或勸解道。
但這樣的勸解顯得蒼白無力。
「解若，其實你我都明白，這天下餓死之黎民不計其數，世家、皇族亦都是趴伏在黎明百姓身上的『吸血蟲』。」
「如今的世家或許都應該被歷史所淘汰，這一點我與父親都不會制止你，你對於新世家的想法，我們都是支持的。」
「但是……」荀表頓了頓。
「我的確沒有辦法做到像你這麼決然，淡漠世人的生死，淡漠自己的生死。」
荀或對於生死看的很淡。
不弒殺也不殘暴，只是淡漠的看著死亡，如同看著賬本上的數字。
這不僅僅是對世人的，也是對他自己的。
「你的才華在我之上，二弟亦是如此，文若、友若、休若各有才華。我覺得我總要找些事情做才好。」
荀表有些自嘲的說道，「我啊，乾乾苦力也好，再說那糧食如果和你說的一樣，我也算青史留名了。」
臉上露出些許嚮往的表情。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我們士人和世家追求『名』便足夠了。」
「我不過是將糧食取來，便能得到千古留名，用解若的話來說。」荀表露出開懷的笑容，生出右手，比出大拇指。
「豈不美哉！」
荀或啞然失笑，但眼角亦有著些許淚花。
「兄長，帶到你歸來之日，或必然為你鑄豐碑以記功名，以傳後世！」
「我這也不過是佔了你的便宜。」荀表笑著回答，「不過那時候地理教科書上會不會寫，荀家有一個瘋子兄長，堅信地球是圓的，隨後想著東方航行，最後帶回來了畝產千斤的糧食。」
「然後開啟了大航海時代！」
荀或捂著肚子，憋笑憋得相當辛苦。
既然是寫東西，寫歷史是寫，寫小說也是寫，寫一本《木蘭行》之後，閑的無事，寫寫《火影》、《海賊》、《小學生》，《水滸》、《西遊》、《親熱天堂》……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很多東西都是寫個開頭，匆匆幾萬字，完結不完結都不重要，畢竟沒有讀者，隨便寫寫就行，這些東西本質上都是荀或對自己曾經穿越的證明。
除了沒有寫《三國演義》和《神奇寶貝》之外，荀或基本上把能寫的東西都寫了。
所以，荀表作為唯一一個看完荀或所有著作的男人，蹦出來什麼「萬匹絲（onepiece）」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笑著笑著，一兄一弟便漸漸停下相顧無言。
「那件事……」荀表將視線投向荀或，眼神之中藏著兄長對小弟的寵溺。
那是一段往事，那年荀表二十，荀或十歲。
在那之後，荀或的伊布披上了一層綢布，成為了令人畏懼的謎擬Q。
而荀表，永遠失去了伴隨他長大的冰精靈。
但他們失去的並不只是這些。
「兄長不必多言。」
荀或不敢對視，只將眼神避開。
「我並非為了彌補過失，只是……只是答應了她。」
再次抬起頭，荀或眼神之中再無淚水，只有堅毅。
「而且，那還是我答應過母親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到。」
荀表無奈的笑了笑，「果然啊，你還是當年那個倔強執拗的小或。」
荀表想要像從前一樣，蹂躪荀或的頭髮，但二人之間的身高差距早已消弭，如今，已經不能像是年少那年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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