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赤佬
三鑫公司，潮州會館
天色大早，氣氛壓抑。
大院子里站滿了身穿統一制服的青幫弟子，立在原地不動。
中間留出的甬道上，一個半截棺車定在遠處，棺槨還在馬車上，棺材蓋已經掀開在地上，裡面的盒子早已不見了蹤影，覆蓋著白布的屍首躺在地上。
法租界巡捕長蘇毅立在一眾青幫弟子前躬身彙報情況，面前的屋檐下左右擺放著兩個沙發，陸元盛、張萬霖坐在上面，夏賬房站著候在兩人身旁。
「陸先生、張大帥，今天一早我們巡捕房接到潮州會館手底下的弟兄報案，說是一位會館的弟兄失蹤，連帶著還有運送的重要貨物，我們到了他們必經之路南林是發現了這輛馬車和屍首。」
蘇毅如實彙報著自己了解的情況，看向屋檐下的陸元盛和張萬霖。
「東西呢？」陸元盛看了一眼棺槨問道。
「我們到時已經這樣，沒有發現棺材中有任何東西。」
「那人是誰啊？」
張萬霖低眉掃了一眼蓋著白布的屍首。
「此人發現時，頭戴白色無常面具，胸口處位置有一處致命傷口，像是武器創傷，通過相貌判斷，應該是十三太保中黑白無常的白無常無疑。」
蘇毅說話間走向屍體解釋道。
「相貌？老夏你去看看。」張萬霖聽后眼神狐疑，語氣有些意外示意夏賬房上前查看。
夏賬房走到近前，摺扇挑開白布，目光斜視屍體相貌一時定在了原地。
「怎麼了？」
陸元盛發現了端倪問道。
夏賬房默不作聲起身分別走到陸元盛、張萬霖身後，躬身貼到耳邊密語。
陸元盛眼中冒出些許光彩隨後收斂，眼神看向蘇毅：「還發現了，別的什麼東西嗎？」
「有，我們在白無常的口袋裡發現了一個籌碼，英租界百樂門的籌碼。」
蘇毅話語間走到陸元盛身前，手中遞出一個百元籌碼。
「眾所周知，這十三太保中黑白無常兄弟早已投奔了英租界的斧頭幫，據說他們當時在斧頭幫吞併鱷魚幫出了不少力。」
陸元盛接過了籌碼，打量了片刻，扔向張萬霖。
「確實有這些傳聞。」蘇毅接過話，回應道。
「潮州會館的人，送棺車，貨品丟失還搭上了一條人命，現場還發現了斧頭幫白無常的屍首，我看是老三那門生何尚，拼殺白無常一人，卻被其餘人圍攻丟了性命。」
「那這真相不就昭然世人了嗎，斧頭幫的人派白無常帶人襲擊我青幫弟兄想要搶奪我青幫重要物品。」
張萬霖接過陸元盛的胡茬，眼神陰翳像是努力在壓制怒氣。
「大帥，這事件來的蹊蹺且疑點重重，不可妄下判斷啊。」蘇毅急忙躬身抱拳解釋。
「有什麼蹊蹺的，我看著斧頭幫就是覺得我們青幫沒人好欺負，老夏，你帶著弟兄，和我砸了斧頭幫的場子去。」
張萬霖徒然起立，揮手示意夏賬房跟上。
「張大帥，你先別衝動，此案疑點重重，斧頭幫的人殺人越貨，卻留下白無常的屍首未免太過刻意。萬一是有人假借他人之手想要挑撥英法租界事端，再起波瀾呢？陸先生，你在拿拿主意。」
蘇毅上前一步擋住張萬霖的去路，拱手對著坐在沙發上的陸元盛急切說道。
「那蘇巡捕長的意思，是誰挑撥英法租界事端呢？是日本人？美國人？還是我？」
陸元盛直視蘇毅，開口問道。
「陸先生，我絕無此意啊！」
蘇毅聽完暗道糟糕，急忙躬身抱拳。
「我知道你蘇巡捕長沒有這個意思，但是你可知道棺車上送的什麼東西？我們可不會用這東西開玩笑」
陸元盛起身繞過蘇毅走向棺車：「告訴你也沒關係，送的是我們青幫最重要的東西，我青幫三祖潘祖所留的《清璸鐵卷》。」
蘇毅低著頭看不清表情，沒有回答。
張萬霖見狀繞過蘇毅，對著面前青幫弟兄說道。
「還等什麼，跟我去掃了斧頭幫的場子。」
話音未落，門口傳來道聲音。
「等等。」
「鐵卷沒丟，在這呢。」
半章沒有戲份的何尚終於出現，單手懷抱著造型古樸的方盒，立在門口朗聲說道。
張萬霖看著門口位置的何尚身形停在原地，這個說話沒大沒小的何尚，張萬霖當然是印象深刻，一時間呆愣在原地，目光看向陸元盛和夏賬房。
此時的何尚手持方盒，已經走到陸元盛面前，遞過方盒。
兩人眼神對視，陸元盛淺笑一下，一切盡在不言中。
「東西還在。」
陸元盛接過方盒，打開查看，目光望向張萬霖和夏賬房。
張萬霖表情尷尬看向何尚發問道：「昨天晚上你一個人押車，我想知道什麼情況，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警告你，有一句假話，我擰斷你的脖子。」
何尚眼皮都懶得抬，眼睛看都未看張萬霖，盯著陸元盛。
「說說吧。」
陸元盛話語間回到沙發上。
「昨天我奉陸先生的委託，運送棺車前往瓦數碼頭，槐安路上一路平安，途徑南林土路的時候馬匹突然停住，道上出現三個人影。
這三人話也不說，直接截殺我，我先挑殺為首一人，剩餘兩人見狀竟然乘機逃跑，我又將餘下兩人在南林擊殺，隨後我回答棺車的位置，害怕還有其餘的人截殺我，就帶著棺槨中的方盒回到自己的住址，今天一早便趕來了。」
何尚說完早已準備好的說辭，這樣的話他能編出太多種了。
「這麼說，你以一敵三還不落下風？你知不知道你先行挑殺的是誰？」張萬霖眼神惡狠，彷彿要活活剝了何尚。
「不知道是誰，不過我是上海武術大賽的十二強，還曾在街頭搏殺黑無常和刺客三人，以一敵三還是沒有問題的。」
何尚語氣帶著些許譏諷，心中早就對這個張萬霖看不多眼，自己真不介意把第二個任務的目標定在張萬霖身上。
張萬霖有些氣急敗壞，話語間竟向著何尚走來。
「好你個沒大沒小的小赤佬，我看你是要反了天了」
「好了，二哥，這是事情的真相就交給蘇巡捕長查查，至於何尚，趕緊準備三天後十二進六的比賽，案件上的事你務必配合蘇巡捕長。」
陸元盛打斷張萬霖的話，給這事定了基調，隨後起身拉回走向何尚的張萬霖。
張萬霖被陸元盛拉開，眼神狠狠的颳了一下瞧也不瞧他的何尚，帶著吼聲說道。
「小赤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