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夜宵
邁出百樂門的大門。
蘇毅悶頭不語，何尚緊緊跟在身後。
一刻鐘后
兩人早已經走到轉換方向，走到槐安路的盡頭。
「蘇大哥，這是準備要去南林方向嗎？」
何尚跟在身後，看著蘇毅前往的方向問道。
「對，百樂門田師爺那邊顯然問不出什麼，田師爺的一番話也確實有道理，只能去南林那邊查查。」
蘇毅頭也不回，彷彿想到什麼，停下腳步：「何老弟，事實當真如你跟我複述一樣嗎？」
「蘇大哥，真想知道真相嗎，到現在還對著棺車案沒有頭緒嗎？」
何尚思量了一會，猶豫要不要告訴蘇毅自己猜測的真相。
「這麼說，你一定還隱瞞了什麼吧。」
「跟我來吧。」
何尚沒有回答，上前一步向著南林走去，蘇毅在身後默契的沒有追問，快步跟上。
沒幾步的距離，兩人已經進入南林密林處。
何尚撥開低矮的灌木，向著密林內摸索。
馬上入夜，除了煩人的蚊蟲叮咬，鳥雀嗡鳴，視野上倒是沒有太大影響。
何尚終於停在一處竹樹明顯茂密的林地，地上一個竹竿枝葉和雜草堆積的枝葉堆格外顯眼，視線被灌木和竹葉巧妙遮擋，正是昨晚何尚將虎豹兄弟拖拽到的位置。
「這是？」
蘇毅掃了一眼竹葉堆，看向何尚。
「之前不是告訴蘇大哥，昨夜截殺我的共有三人，其中一人的屍體也就是白無常被你們拉到潮州會館，剩下兩人的屍體你們不是沒找到嗎，就在這。」
何尚下巴點了點枝葉堆。
蘇毅看到后快步向前，從口袋中翻出一雙麻布手套，也不嫌棄，兩手小心的撥弄枝葉堆上的竹葉和雜草。
天氣悶熱，一股腐臭怪味突然湧出。
蘇毅屏住呼吸，直到枝葉堆上露出兩個帶著面具的腦袋，蘇毅停下手中的動作指向腦袋，面容轉向何尚。
「這兩人怎麼也帶著黑白無常的面具，白無常不是在潮州會館的，黑無常在巡捕房的斂屍房，那著這兩人是誰？」
「打開看看你就明白了。」
何尚也不多言。
蘇毅聽到何尚的回應，沒有繼續追問。
忍住腐臭怪味，屏住呼吸的掀開其中一人面具，那人面容終於出現，剛剛入眼，蘇毅就滿臉的不可思議，緊接著再次掀開另一人的面具，神色震驚，瞳孔微縮。
「這二人我認得，是十三太保中的虎豹兄弟嗎？他們怎麼帶著黑白無常的面具，假扮二人。」
「這麼說你一個人，解決了三個十三太保？」
「如果拋開白無常不管，這件事也就是有人雇傭虎豹兄弟假扮黑白無常，劫持棺車，為的是引起英法租界的黑幫衝突。」
不死心的蘇毅快速撥開虎豹兄弟屍體上的剩餘雜草，在二人口袋衣物間摸索尋找，終於在虎豹兄弟的口袋裡發現了一件東西，也是百樂門的籌碼，隨後自語道。
「真是如此，會是誰呢，英租界鱷魚幫的餘孽？或者是最近傳言想要插手上海灘租界事務的日本人，或者斧頭幫，再或者難道是法租界三大亨自己賊喊捉賊？」
斧頭幫自己是幾率最小，現在被昨天英租界失蹤的幾個英國人弄得焦頭爛額。
日本人是有可能，可是虎豹兄弟兩人我打過交道，雖是殺手，卻從來不接外國人的任務。
三大亨自己賊喊捉賊導師也有可能，可是《清璸鐵卷》是青幫重要的信物，沒有必要用這東西來做賭注，而且這白無常又為什麼出現。
鱷魚幫的餘孽？
機會最大，挑起青幫和斧頭幫的事端，暗中發育，漁翁得利，可是，卻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
蘇毅此時已經起身，托腮沉思的他眼神轉動在何尚面前不停地來回走動。
「那如果，《清璸鐵卷》是假的呢？」
何尚適當的提醒一句，眼神飄忽的看向頭頂已經升起的月亮。
「《清璸鐵卷》如果是假的？你的意思三大亨賊喊捉賊想要挑起事端？可是白無常怎麼解釋。」
蘇毅經過何尚的提醒，眼前一亮。
「停停停，我可沒說是三大亨賊喊捉賊，還有如果說白無常是恰巧略過呢。」
何尚眼神回到蘇毅身上連忙解釋，心想這蘇毅真是榆木腦袋。
「對啊。」
蘇毅聽完一拍手掌，心中瞬間明悟：「如果他們三人不是一批的，就完全合理了啊。」
停頓片刻的蘇毅突然意識到棺車案如果真是如此，那能如何。
告訴陸元盛，你們三大亨賊喊捉賊？
「我覺得蘇大哥，還是不要趟這趟渾水了。」
何尚打斷思慮的蘇毅。
「那我該如何回復陸元盛？」
「這就是你的事了，不過給你一條路，完全可以說自己能力有限，查不到真相啊。」
何尚說話間，目光瞟了一眼蘇毅腰間的玉牌，要不是想跟蘇毅拉近關係，早日拿到帶有傳承之力的玉牌，何尚真想不在提醒蘇毅，繼續趟這趟渾水。
「只能先如此了。」
蘇毅嘆息了一聲，也知道這件事情完全不是自己能夠左右的，索性只能向何尚所說的那般彙報。
「走吧，回去吧，算是麻煩你了，我請你吃宵夜，紅房子、老正興、七重天、還是王寶和，你選我請。」
「那就謝過蘇大哥了。」
何尚聽后眼前一亮，早就聽說老上海的這幾家館子正宗的不得了。
老正興的糖醋排骨、紅房子的罐燜牛肉、七重天的響油鱔絲、王寶和的大閘蟹都是一頂一的美食，本來何尚就打算去嘗一嘗。
兩人徑直的向著密林外的土路走去，撥開割人的竹葉，循著來時的道路幾步的距離。
已經踏向土路上，一刻鐘的距離，眼看著就要進入槐安路，何尚心想著即將到嘴的宵夜，心情愉悅，身形一頓卻被蘇毅一把攔住。
何尚抬頭看向蘇毅，卻發現蘇毅面色鄭重眼神緊盯著面前道路中央。
何尚定神看去，卻發現一個人影帶著兜帽，面容因為兜帽的陰影看不清。
此時，身後也同時傳來一道噠噠的腳步聲。
轉身回頭，身後一個腳踩木屐的人影正向著二人奔襲。
『不是吧，有完沒完？又是截殺。』
『我的糖醋排骨、罐燜牛肉，我的大閘蟹！』
何尚心中想到，嘆息一聲，看著前後夾擊向著自己和蘇毅包圍的二人，哎，自己的夜宵是泡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