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無常

冀北常山

何家書店

年久的木製書架上書籍雜亂堆放，像是很久沒人收拾。

新粉刷的牆皮上還有幾張捨不得撕下來的褪色書籍海報，大部分的海報已經看不清名字，海報的邊角還有染上去的白色牆漆，這刷牆的活看起來有些糊弄。

書架上雖然有些混亂，但是這家老書店卻格外的寬敞。

收銀台堆放著一摞一摞看不清名字的雜誌小說，一條躺椅微微搖晃。

何尚癱坐在躺椅上假寐，打開的書冊蓋在何尚的頭上。

「嗡嗡」

震動的手機聲音從收銀台的書堆里響起。

書冊滑落，何尚微眯著雙眼在書堆中翻找手機，接通了電話。

「手術定在幾號？」電話另一邊略顯遲疑的開口。

「三天後。」

「別擔心，胰腺癌也不是沒得救。」

「老於，已經三期了，我自己的情況我還是了解的。」

何尚動作沒變，平緩的語氣好像患病的不是自己。

「不聊這個，我給你準備了驚喜。」

「什麼驚喜？」何尚來了興趣，玩笑著又躺回搖椅上:「總不能給我找個婆娘吧？」

「等著吧，估計馬上就到了。」

「不會真他娘的是個婆娘吧！」

「滾！」

電話掛斷，在收銀台上翻找到和自己面部差不多大小的雜誌，何尚蓋上後繼續癱在躺椅。

「鈴鈴。。。」

門口傳來一陣開門的風帶動的風鈴聲。

何尚掀起頭上書冊一角觀察門口的來人。

「買書還是租書啊？」

話語間，何尚打量著門口來人的模樣，高瘦的身材，上身穿白色衛衣，兜帽下的面容因為的燈光的角度看不清楚，兩條手臂自然下垂，胸前的位置像是系著一條紅色領帶。

目光繼續往下，何尚看到了來人的全貌，下半身穿著短褲，腿部膚色慘白，兩隻腳跟離地，雙腳不正常的高高踮起腳尖。

何尚下意識的睜大雙眼，從躺椅上站了起來。

起身後的何尚藉助燈光終於看清了兜帽陰影下的面貌，何尚握緊雙拳，向前踏出了一步。

兜帽下的面容慘白，兩個粘著血絲眼珠像魚眼般凸起，嘴巴半開，一根細長的紅色舌頭從半開的口中蔓延到胸前的位置，哪裡是什麼紅色領帶。

這不會就是老於給送的婆姨吧！

何尚倒吸一口涼氣，心中沒來由的浮現那句姜文的台詞。

什麼踏馬的叫驚喜！什麼踏馬的叫他媽的驚喜！

思緒之間，長舌怪物向著何尚奔襲而來，轉瞬已經到達面前。

何尚甚至沒有看清那怪物的移動方式，一記帶著呼嘯風聲的重拳直奔何尚的面門。

回過神來的何尚已經躲避不及，腦袋向側後方躲避，左臂暴露在怪物的重拳上，結結實實的挨上一拳。

何尚踉蹌的向後退了兩步，被重拳擊中的左臂微微發麻，隱隱作痛。

這怪物的力量大得驚人！

長舌怪物得勢不饒人，再次欺身而上，隆起肌肉輪廓的長腿帶著勁風對著胸前高高抬起重重落下，何尚作勢伸出胳膊去擋，長腿快要到達之時胳膊快速抽離。

這長舌怪物一擊扑了個空，長腿重重落下，身體因為重心不穩向前傾倒，雙拳藉助傾倒的力量向著何尚收起胳膊的胸前狠狠砸去。

何尚側身躲過，右手藉機繞過怪物的右臂手腕，身體快速翻轉到達了怪物的后腰，左手搭在怪物的左肩，右手將怪物翻轉的右臂按在後腰，隨後抬腳，一記惡狠的膝撞直直的撞向怪物的腰眼。

「咔」

膝蓋結結實實的撞到腰眼上，何尚只感覺鉗住的右臂一沉，撲通一聲，怪物跪坐在了地上，左手直奔何尚的腰窩。

何尚一把抓過襲來的左手，兩隻手臂都被何尚按在後腰，雙手被擒住的怪物還在不斷掙扎，任憑怎麼掙扎也動彈不得，何尚鬆了一口氣，準備問老於一個明白。

而這時跪坐在地上的長舌怪物，腦袋已不可思議的詭異方式反轉而來，布滿血絲的死魚眼死死盯著何尚，半開的嘴巴托著長舌模糊緩慢吐出幾個音節。

「無常....索命！」

何尚眼中厲色閃過，一把拽過托著的紅色長舌捆綁到擒住的怪物手臂，抵住后腰，抓起兩隻手臂向上乾淨利落的狠狠一抬。

「咔咔」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骨裂聲，怪物的兩條手臂無力的垂下，何尚一腳狠狠地踢在怪物的臉上，看著渾身抽搐顯然是動彈不得的怪物，起身回頭走向手機所在的收銀台。

剛走兩步，身後一陣瑣碎的移動聲伴著骨骼碰撞摩擦的聲音響起，何尚回過頭。

那怪物竟然再次站起，雙臂無力的垂下，被何尚踢過的臉上青紫相間，兩隻死魚眼死死盯著何尚，半開的嘴巴突然出現詭異的笑意。

「還他媽有完沒完？」

何尚怒極反笑，向前猛地踏出一步，右肘抬起，三步並作兩步直奔怪物胸口。

怪物想要格擋，雙臂抬起卻又無力的落下，任憑何尚右肘直指胸口。

「蹦！」

一聲悶哼從怪物的后腰透出，怪物倒飛而出，四肢無力的身體狠狠地嵌在木製書架上，書頁散落一地。

「呸，索我的命？你配嗎？」

何尚掃視著嵌在牆上的怪物，碎了一口唾沫，眼中厲色濃密，哪裡像是患了重病的病人。

「厲害厲害！這傀儡雖然只是力氣大了點，卻也不好對付，這一記金絲纏腕加上頂心肘，果然是八極拳的大家。」

一個身著黑衣，模樣瘦高的男子立在店門口，短髮，板正的國字臉上兩個蠶豆大小的眼睛不停的上下打量。

何尚目光不喜的看向男子，等待他的后話。

「我是老於介紹來的，他說你很符合條件，介紹你加入我們。」

男人笑眯眯的盯著何尚，他相信要是不說老於，這個何尚絕對下一步就直奔自己。

「我們？」

聽到老於后的何尚目色緩和看著男人等待他的解釋。

「對，我們！自我介紹一下，你可以稱呼我為黑無常。」

「那加入你們有什麼好處？」何尚盯著這個自稱黑無常的男子問道：「比如治好我的病？」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簡單，直接，治病是小事，當然還有更大的好處。」說到這裡男人故意作停頓：「當然，也會有危險。」

「危險？」

何尚皺眉看著男子：「有多危險？」

「可能會死！」男人無奈解釋道。

「你覺得我怕嗎？」何尚眼中厲色閃過。

「那你是同意了。」男人面色突然變得鄭重，雙眼緊緊盯著何尚。

何尚只感覺一股涼意湧來，一陣涼風從頭頂吹過，何尚抬頭看去，男人身上出現一個一丈高，近乎實質的透明虛影，雙眼微閉，面容兇悍，身寬體胖，一手執腳鐐手銬，另一手持招魂幡。

何尚下意識盯著虛影微閉的雙眸，雙眼突然睜開，何尚只感覺被雙目吸引，想要移開卻移不開，無常虛影的眼中漩渦翻騰。

何尚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