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別碰我
房間異常安靜,落針可聞。
文判官小心翼翼從棺材里爬出來,心虛的看著飲茶的秦誠,心肝還在劇烈顫抖,眸子中儘是驚悚。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小心試探道:「秦老闆,或許城隍大人有辦法打探到秦如海的信息。」
「說說看!」
秦誠年歲十八,乃少年之身,但陰陽帝師的心境又豈是區區凡人能比,剛才的那絲暴躁情緒早已被他壓在了心底深處。
此刻,任一副風輕雲淡,閒情逸緻,任誰也看不出絲毫喜怒哀樂。
「這心境比城隍大人不知高好幾倍!」
文判官震驚之餘,略微鬆了口氣,接著道:「秦城大人能打通幽冥,與冥界有直接往來,又做官多年,想必有不少同僚好友。
我想,如果你歸還城隍令,城隍大人一定會竭盡全力,拉人脈托關係幫你打聽。我也相信一定能查到秦若海的信息。」
「是嗎?
那為何城隍大人出事,沒人能助?」
秦誠淡淡一笑,端著茶杯,免了小口,對他的建議已不抱有任何幻想。
城隍大人不過城隍司的主事,負責所有事物,與冥界溝通,而他所負責的所有事情都得根據生死簿上的顯示進行判斷與處理。
如今,生死簿查不著他們一干人等信息,城隍大人又有何法子能查出來。
真有能耐,城隍令落於他手,會不親自前來?
「你?
你知道城隍大人二十年前被雪封,到現在都沒法離開城隍司?」
文判官震驚的盯著秦誠,眼前這個人畜無害的少年不過十八而已,他如何得知城隍大人出事了?
「二十年前?」
秦誠只知城隍令是城隍大人最大的依仗,向來令不離身,而今城隍令落於他手,他卻沒有親自前來,便猜測城隍大人出事了。
只是沒有想到城隍大人被雪封了,還是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他父母不就是二十年前來的青州嗎?
為何如此巧合?
難道城隍被雪封與他父母有關?
秦誠微微一怔,思緒飛轉,另一個可能也湧上了心頭。
二十年前,不是雪兒化形之時嗎?
會不會是天降瑞雪助她化形,同時雪封對雪兒有企圖的城隍大人呢?
雪兒來自神秘的雪域,她的化形會不會與雪域有所聯繫,可惜現在已打回原形,雖任保留著所有記憶,卻無法溝通。
可即便能與雪兒溝通,雪兒也未必知曉雪域的神秘,也未必知曉這是不是她的緣故。
「看來,還是得去城隍司一趟。」
雪兒與城隍大人被雪封這之間是不是有聯繫,秦誠無從得知,但如果城隍大人被雪封與他父母有關,那麼他去城隍司,應該能查到一些蛛絲馬跡。
順著假設城隍大人是被他父母雪封這個思路,秦誠更想到了生死簿為何沒有他們信息的可能:他們的信息直接被他父母抹除。
生死簿自動記錄能力源自於冥界浩瀚偉力,但他父母能雪封城隍大人二十年整,那會不會擁有與冥界浩瀚偉力抗衡的實力呢?
又或有其他神通手段,恰好能抹除生死簿上的記錄呢?
「秀才,我們去城隍司!」
如真如他猜測的那樣,一切都說得通,現在,他必須去印證猜想。
秦誠迫切的想探查究竟,而語氣神態上卻顯得非常的自然,沒有任何急迫之色泄露。
文判官臉頰微微動容,這一刻,他有些懵了,內心更是湧起不明覺厲之感。
竟然秦誠知曉城隍大人沒那能耐,為何又要去城隍司呢?
「好!
我們這就出發!」
文判官也不敢多問,只得應諾,而就在此時,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武判官還在棺材里。
「秦老闆,武判還在棺材里,可否……秦老闆放心,他早就認輸了,只是隔絕了一切氣機,他無法傳達這個信息,而且,我可以保證,他輸了,一定會幫秦老闆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
文判官偷瞄著秦誠,即便自己保證,武判官輸了,賭局結束,但他卻不敢擅自打開棺材板,他真是怕了。
怕不順眼前這少年心意,讓他躺在棺材里。
「無妨!」
秦誠淡淡一笑,他堂堂陰陽帝師還怕一個小小武判官敢願賭不服輸?
手指輕輕往上一抬,鉚釘如利箭竄出,棺材板也剎那間懸在了棺槨上方一仗距離。
「秦老闆好氣魄!」
文判官拍了聲馬屁,快速的跑了過去。
之前,他躺在棺材里使勁渾身解數任不得出,內心竟產生了恐懼,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恐懼越發強烈,而後更變得扭曲,只要秦誠開出條件,他都願意,甚至有那麼幾秒,他竟想開口叫爹,讓秦誠放他出去。
而這還是有一顆鉚釘沒有釘上,能與外界溝通的情況下。
如今,武判官待在棺材里已不少時辰,比他足足長了兩個時辰,鉚釘又全部釘上,徹底與外界失去了聯繫,那他現在怎麼樣了?
文判官目光看向棺材里的武判官,眉頭擰緊,眼珠子都差點噴了出來,幾近不敢相通道:「難道,難道這就是我與武判的差距?」
武判官平躺棺材里,雙手順著,趕屍棍放在身邊,他閉著眼,無比的安詳。
看到這一幕,文判官震驚了。
如是他在與外界失去聯繫,躺在裡面那麼久,絕對會瘋掉。
而武判官卻如此的安詳?
如睡著了一樣,還是睡的特別安靜的那種。
「文不能勝武,這就是差距,差距呀!」
文判官酸溜溜的感嘆一聲,接著道:「武判,你這麼長時間沒能從棺材里出來,足以證明你沒能力,因此也只能算著你輸,現在賭局結束,你快出來吧!」
文判官清楚,如武判官真有能耐,必然早就出來,又怎會等到現在。
所以,他並不想做任何偏袒。
偏袒不僅毫無意義,反而對武判極為不利。
秦誠可以認同他沒認輸就沒輸這條件,竟然沒輸,又是他讓秦誠打開棺材板,那麼這賭局就應該繼續進行。
那麼接下來,秦誠將所有鉚釘釘下,那武判官豈不是連認輸的機會都沒有,永遠躺在棺材里?
「武判,武判,叫你出來呢?你怎麼還躺在不動呢?」
文判官連續叫了幾聲,武判官任安靜的躺在棺材里,靜靜的如同睡著了樣。
這不僅讓文判官疑惑了起來:「躺棺材里就那麼好睡嗎?」
突然,他渾身一顫,他們鬼壓根就沒有睡眠,根本就不需睡覺,竟是如此,那武判官……
「武判,武判,快醒醒,快起來。」
文判官著急的叫喚著,手也伸了過去,剛觸碰到武判官,武判官猛地撐開了憤怒雙目,咆哮道:「別碰我,我是死鬼!」
「我是死鬼,我應該躺在棺材里,
死鬼,躺棺棺,死鬼,躺棺棺……」
武判官緩緩地閉上了眼,又安詳了睡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