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有情人不能眷屬?
筠蘅院中有媽媽四人,一等丫鬟五人,二等丫鬟九人,小斯五人。
而這些下人們自然有初綿糖身邊的海媽媽來管,希兒依舊貼身服侍,其餘丫鬟留在內院各司其職,小斯則在外院做些粗活。小桃因梳得一手好髮髻被初綿糖留在了身邊。
而一等丫鬟中流雲原是永安郡主身邊的丫鬟,曾由陳嬤嬤親自調教,熟悉各種官家事宜,是郡主特地為筠蘅院調教的丫鬟,輔助海媽媽管理筠蘅院大小事。
今日的早膳格外精緻,除了各色點心與粥羹,還有補品。
「希兒,為何早膳便上補品?」初綿糖早膳一般吃得清淡,像是補品這些略顯油膩之物不會擺上桌來。
「小姐,你該是進補的。」
希兒笑呵呵地替她把湯盅蓋子拿開,又拿來瓷勺,趁其他丫鬟不注意便湊到她耳旁道:「今早侯爺起身後,有媽媽進房收了元帕。聽說郡主瞧見了別提多高興,還是郡主說把敬茶留在了晚上,讓你白日里好好休息。」
「咳,咳……」
希兒忙幫初綿糖順背,她知初綿糖面子薄,故特地不讓其他丫鬟聽了去。
昨夜裡她與唐恆城並未圓房,這元帕是怎一回事,她突然想到昨夜裡唐恆城問的那句「嬤嬤沒教?」是為何了。
唐恆城竟這般孟浪!
想到他問此話時那聲音略帶著痞氣的笑意,他這是在取笑她?
這滿桌精緻的早膳剎時無了味道。
初綿糖粗略地用完早膳後有人帶了太醫,領著太醫之人不似府中之人。
「夫人安好,侯爺命我來替夫人請平安脈。」
「那便勞煩太醫了。」
請完平安脈,流雲送了太醫出去。
「夫人,這是不是宮裡來的太醫?」希兒湊到初綿糖耳邊細聲詢問,而初綿糖也不知。
「夫人,屬下名喚綠雁,是將軍身邊的將士,領將軍之命日後跟隨夫人,護夫人周全。」
此人雖是女子卻做男子打扮,只一束髮冠束髮,一身緗色束身常服,同色束腰帶。
「方才之人並非宮中太醫,而是軍營軍醫,但夫人放心,軍醫醫術並不比宮中太醫遜色。」綠雁解答了希兒的疑惑,但此時二人心思並不在太醫身上,這短短几句話卻惹得二人驚呼,「女子也可為兵?」
這人還是唐恆城身邊的將士,想來有些本事在身。初綿糖不敢想作為一名女子也可有這般能耐。
「只要有能力,在將軍這自然是可以。」
唐恆城身後有一支暗兵,乃是老將軍留給他,也就是他的父親所組建。
裡邊的人皆因戰爭成為流離失所的孤兒,有潛力之人便會得幸經過訓練選為暗兵,成為唐恆城背後一股堅實的力量。
初綿糖想起昨夜唐恆城最後與她所講的話,她與他之間可相對平等,只要不觸碰到底線,她有自由去選擇自己想做之事。
昨夜就寢前初綿糖便一直想,若想要一絲自由,手裡需得有銀子。
雖出嫁時為了面子初宏給她隨了不少的嫁妝,可若是有一天她與唐恆城和離,這嫁妝需退還給初府,這算不得是她的私產。其他的只她娘留給她的幾件首飾,能動的銀子不多,她得想法子存些私產。
初綿糖抬眼看去那晴朗湛藍而萬里無雲的高空。這樣算來,初綿糖忽地覺著自己窮得叮噹響。
唐恆城天未亮便出府上朝,下了早朝便去了軍營。唐恆城原是統領京城御林軍的將軍,只近些年來駐守邊陲,統領邊防軍,但在御林軍中中依然留有官職。
軍醫回到軍中便來向唐恆城彙報。
「將軍,夫人體虛,夫人這是自娘胎出來的先天不足,此前又無好好調理。故而每逢氣溫轉變或是變季之時便極易氣虛染病。」
唐恆城一邊瀏覽文書一邊聽軍醫彙報初綿糖的情況,軍醫講完稍停頓了一會,唐恆城抬眼,看軍醫似有話想講,便道:「有何話便講。」
軍醫想了想道:「將軍,夫人這體虛可慢慢調理,只是這調理期間不能有孕,依夫人如今的身子狀況,著實是不宜妊娠。」
當軍醫也是個難活,平常隨軍治治這些五大三粗的官兵無需過多操心什麼。而如今竟連為將軍夫人請平安脈之事都歸他管,請個脈也是順手之事。
只是想不到夫人身子狀況竟這般,倒也不難治,只是將軍如今已二十又四,與他年紀相仿之人早已有孩童在側,給夫人調理期間不能有孕,這讓他實在難以開口。
還以為何事。他已向初綿糖承諾不會勉強她,不管調理與否都不會有孕。
「無需考慮其他,放心給夫人調理身子。」
軍中公務繁多,唐恆城命賴棟回府告訴初綿糖午膳不必等他。
恰好廚房做了些新鮮花樣的鮮花點心,初綿糖想到昨夜唐恆城所講的,在外人面前作如常夫妻模樣。看在在府中蹭他吃喝的份上,便原諒他那般孟浪的言行罷,初綿糖喚了希兒拿食盒來給唐恆城裝了一碟。
「夫人在府中做何?」唐恆城嘗了一口,點心甜膩,不甚喜愛,便予了賴棟。
「夫人命綠雁教習武功。」
「夫人要練武?」
賴棟剛塞了一個點心進嘴,胡亂嚼了幾下便忙吞了進去,「不是夫人練武,是夫人身邊的丫鬟希兒在隨綠雁練武,夫人只是坐在一旁,一邊賞景一邊看她們練武。」
「她倒是享受。」
賴棟見唐恆城笑了一下,便想與他嘮嗑道:「將軍,她們只是練些花拳繡腿的功夫,或是夫人在府中著實無聊了,便想尋些有趣的看看。您這剛大婚,聖上不是允您休沐些日子么,怎推脫了呢?倒不如陪夫人外出逛逛。」
「你很閑?那些新來的兵便交給你罷。」
很好,一句話便熄了他想要嘮嗑的心。
話說來,這新婚的夫婦不應是濃情似蜜,你依我儂不舍分離的嘛?這在將軍身上怎沒有體現出來,成了親怎還如先前一般清心寡欲?
唐恆城晚膳前回了府,與初綿糖一道前往靜心院與郡主一同用膳。怎知在靜心院前邊遇一女子,似乎在這裡站著等人。
遇到她與唐恆城時,女子便向前來對唐恆城行萬福禮,「表哥安好。」
唐恆城卻只是應了下,「嗯,這是你表嫂。」
柳沁蘭頓了頓,望向初綿糖,二人稍稍行了問候禮。
這女子著一襲淡綠色羅裙,裙褂綉有竹葉。初綿糖向來對刺繡之事熟練,輕易便看出所綉竹葉乃是聞名的蘇綉,綉工精緻,針法活潑,所成圖案色彩清雅,有著獨特的風格。
此綉法極考驗綉娘的功底,從南邊到承安的蘇綉羅裙,多被達官貴人家的夫人小姐給收了去,集市之上幾乎千金難尋。
方才初綿糖清晰地看到她望來的眼神中滿是落寞之感。
行了禮唐恆城便帶著她先走一步。
柳沁蘭望著二人離去的背影,心裡想道,「雖是商戶出身,卻無那粗俗之氣,身上瞧著的溫婉氣質倒與自己有些相似之處,與表哥站在一起倒是相配。」
「小姐,你何必要在此處等,看了更是傷心。」
方才姑母尋了借口沒有留她用晚膳。柳沁蘭怎能不知姑母這是委婉勸她早些回府,她猜想是表哥會過來,姑母怕她二人相遇。
柳沁蘭故意丟了手帕讓身邊丫鬟去尋,而她在此處等,想著哪怕只見他一面也好,卻不知等來的卻是他夫婦二人。
柳沁蘭接了手帕拭淚,「走罷。」
而初綿糖越是細想越是不對勁,她從未聽聞大慶像是唐恆城這般娶了妻卻與她做這協議,如今見了他的表妹便可以解釋得通。他早是與青梅竹馬的表妹情意相通,卻因婚約一事使二人斷了緣分。
皆因他心中早已有人,故而與她只想做一對假夫妻,什麼不會勉強她,給她自由一類的話便都是幌子,但她能理解唐恆城。
唉,此婚約實在是害人。
想得入神不料被石梯所絆,幸而唐恆城眼疾手快扶了她一下。
「你在想什麼?」
這麼大個人走路也不走心,竟還能被石梯所絆。
「我在想你實在可憐,有情人竟不能眷屬。」
唐恆城:「……」
初綿糖忙捂住了嘴巴,眼裡很是無辜的望向唐恆城。她的眼本是生得十分好看的桃花眼,雙眸剪秋水。
唐恆城頓了頓,伸手輕彈了一下初綿糖的額,道:「別胡思亂想。」
敬茶后,永安郡主便讓身旁的陳嬤嬤拿出一錦盒來。
打開錦盒,拿出的便是一玉色極好的鐲子,「這玉鐲是我成親時恆城的祖母送予我,如今我便把它給了你,望日後你夫妻二人能夠琴瑟和鳴,攜手共進。」
永安郡主把玉鐲放進了錦盒,遞給陳嬤嬤。陳嬤嬤送到了初綿糖手邊,而她卻不敢接。
這玉鐲說白了不就是傳家寶么?她與唐恆城一對假夫妻,怎敢接了去。
初綿糖望向唐恆城希望他能幫她解圍,卻是示意她接了去。
初綿糖硬著頭皮伸出了手。
回筠蘅院的途中初綿糖還在想著這玉鐲,「這如何處理?」
唐恆城習慣走路時一隻手置於背後,「禮物雖輕,卻有它的獨特意義。母親的一番心意,你收著便是。」
初綿糖:「……」
這玉鐲定是價值不菲,怕是只這一個便能讓她到外邊省吃儉用生活一輩子了。怎到了他嘴裡便是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