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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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城的天空說變就變,前一秒還晴空萬里,下一秒就已經是陰雨密布。
「我去,這什麼鬼天氣」走在最後的龐威嘟囔著。
「加老,那個人你認識?」蘇回過頭看了看,轉動戒指的樣子在腦海中不斷浮現。
「是啊,認識他的時候,還是個孩子,十二三歲的樣子」,加老語氣平緩
「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最後見的時候已經是神裁殿的七殿主了,不過也好多年了,一點長進沒有」,像自言自語一般。
「哦,對了,他姓牧,叫牧離」回過頭的蘇楞在原地。
「咋了?」龐威從後面走上來拍了拍蘇的肩膀,「發什麼呆啊,再不趕緊的,一會就要挨淋了。哎,我說老頭,你走慢點,我拿著這麼多東西,跟不上啊!」龐威又抱了抱白菜,快步向加老追去。
「老頭你跟小蘇蘇說啥了,咋跟傻了一樣?」
「我說讓他晚上做飯。」
「啥,他做飯,我這新買的鍋啊,不是,我心疼這幾根白菜啊,也不對,關鍵我心疼我的肚子啊,上次就是因為他做飯,我整整蹲了三天的廁所,你……」
聽著胖子漸漸變遠的抱怨,蘇摸了摸心口,又回頭看了看,然後向前面的兩人追去。空中驚雷陣陣,雲彩漸漸厚了起來。
「看來是要有場暴風雨了」走在青石板上的七爺——牧離,聽著雷聲喃喃道。
「老九,你帶著人回去復命吧」牧離站在拐角處,看著另一邊的城主府。然後從腰間掏出盒子交給身邊的年輕人。
「對了,你叫什麼來著」年輕人接過盒子,
「陸遙。」
「哦。陸遙,恩,不錯的名字。年輕人啊,千萬不能著急。」牧離轉身向城主府走去,陸遙看著手上的盒子,小心的慢慢打開。
「對了,要是大殿主問起來就說我去城主府交差了。還有,如果我是你,就會收好我的好奇心。」陸遙看著漸漸走遠的紅色身影,眼中閃過好幾種神情,嘭的一聲關上了盒子,「我們走」,然後朝另一邊走去,身後的黑衣人緩緩跟上。
遠處的牧離,在路的盡頭,轉了個彎,消失在城主府門前。
「喲,那些綠毛龜又跑哪偷懶去了」龐威看著空蕩蕩的城門口,大聲嘲笑道。
「死胖子,你不剛還說人家是狗嘛?」身後的蘇一臉鄙視。
「我只是覺得要便於區分,要不黑狗和綠狗分不清。」
「懶得理你。」蘇快步跟上加老出了城門,
「我去,你倆等等我,」
荒涼,是城牆外不變的基調,只有在遠遠的山坡處,才能看見半人多高的植物,再往後,就是阿木來時的地方。
「怎麼會這麼大的血腥味?」龐威看著周圍灰色的土地,捂著鼻子四處張望,所見之處全是灰色。
「那裡死過人」加老指了指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阿木身後,「很多人。」
「我怎麼沒有看見」龐威又仔細看了看,除了灰色的土地還是灰色。
「感情沒了,人就死了。慾望沒了,人就消失了。」加老指了指地上的阿木,
「阿威,把他背回去。」
「我去,背個死人,不是吧老頭,你別整我啊」龐威一臉的錯愕,「我不就是隨口說說想吃肉而已,也不至於找個死人吧」看著地上的阿木,和面無表情的加老,龐威一臉驚恐
「大不了我不叫你老頭不就得了,老…不…加老,加爺爺,加大大,加爸爸。」
「你們倆一起」加老好像沒聽見一樣轉身向城內走去,一旁的蘇看了看,也轉過了身去。
「喂喂,過分了啊」留下站在原地的龐威一臉無助。
「咚——咚——咚」城內響起悠長的鐘聲,巨大的青銅門緩緩關閉。
「喂,你倆也太沒人性了」剛進屋的龐威就把阿木往地上一扔,然後把白菜慢慢放下,
「你倆倒是跑的快,真是累死了,下次可不能對你這麼好了,小蘇蘇,忘恩負義。」龐威摸下頭上的鍋朝著坐在床上發獃的蘇扔了過去。一抬手,蘇穩穩的接住,放到一旁,然後繼續發獃。
「我去,厲害啊。老頭呢?」蘇指了指樓上。
「今天怎麼了,都這麼奇怪」龐威嘟囔著把鋼碗從頭上摘下來,抱在懷裡,
「那口鍋省著點用,下次出去又不知道什麼時候了。對了,老頭說這個怎麼弄了沒?」龐威指著地上的阿木,看著還是一臉獃滯的蘇,
「好吧,當我沒問。」龐威攤了攤手,憤憤地踢了踢地上的阿木
「又得去洗衣服了,不過正好,趕上下雨。」看著一身血漬的衣服,龐威嘟囔著,從阿木身上跨了過去。
「咳咳」躺在地上的阿木咳嗽了一聲,一把抓住龐威的大腿,嘴裡微弱的說著
「水……水」
「我去,詐屍了!」龐威猛地跳了起來,向旁邊一閃,盯著地上的阿木,而一旁的蘇也走了過來,
「水……」昏迷中的阿木喃喃著。
「轟隆隆」自由城的雨說來就來,夾雜著雷聲和閃電,頃刻間,大雨如瀑。
神裁殿的走廊格外的悠長。陸遙繞過幽暗的走廊,大廳中,高高的閣台上,一個埋在斗篷中的身影端坐著。
「大殿主,我回來了,七殿主他……」
「城主府。」斗篷里的聲音清亮悠長,陸遙微微欠了欠身子,掏出那個嵌有神裁的盒子,斗篷下伸出一隻看上去極為細膩的手,然後盒子就出現在了手上,身前的燭火微微晃動。陸遙舉著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然後悄悄放了下去。
「他就不能換個理由嗎,每次都是這一句,」大殿主打開盒子看了看,然後放在了一邊「不過也無所謂,東西送來就行,至於人嘛,不必守著老規矩,畢竟現在的神裁殿是我說了算。行了,你也回去吧。」斗篷下的身體動了動換了個
姿勢。
「是」陸遙朝著閣台彎了彎腰,緩緩的退出了大廳。此時,空寂的大廳內,斗篷下的那隻手輕輕拿起放在旁邊的盒子,將手帕從盒子里慢慢的抽出,看著漆黑的手帕,斗篷下的臉漏出了一抹愜意的微笑,他將手帕慢慢拿近斗篷,深深地吸了口
氣,一縷黑色從手帕上緩緩流出,然後慢慢消失在漆黑的斗篷上,而手帕剎那間潔白如故。
「恐懼,絕望,貪婪,憤怒,吶吶,多麼新鮮的味道,看來死亡的瞬間還真是精彩啊,不過說回來,這些還真是讓人無法拒絕啊!」
走廊中,陸遙還沉浸在剛剛大廳中的感覺,他每一次來,大殿主給他的感覺都不一樣,那種感覺越發的模糊和難以捉摸。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陸遙的思緒,
「九殿主」迎面而來的衛兵行了個跪禮,聲音有些微喘。
「什麼事啊」
「黑森林方向,五殿主消息」那個衛兵低著頭,略顯急促。
「給我……算了,你進去吧」陸遙突然想起了什麼,猶豫了一下,揮了揮手,跪著的衛兵又行了個禮,站起來向大廳跑去。
「這場大雨什麼時候能停啊。」陸遙出神的看著窗外。
「報!」空曠的大廳中,衛兵的聲音久久不散,斗篷下的手慢慢將手帕放進盒子,輕輕關上,
「進來。」衛兵從拐角處緩緩走出來,走進大廳,跪在地上,
「什麼事?」大殿主把玩著手上的戒指,骨節按得咔咔作響。
「五殿主,黑森林方向消息。」衛兵低著頭,一動不動。
「說。」大殿主停下了手裡的動作,身體微微前傾。
「五殿主他說,黑森林,黑森林開始向自由城方向移動了。」
「哦,你下去吧。對了,告訴五殿主,讓他回來一趟。」大殿主又繼續把弄著手裡的戒指。
「是」衛兵站起身,慢慢的退出了大廳。
「這場大雨看來要下一陣子了。」他習慣的扭了扭手上的戒指,望著窗外,碩大的雨點打在窗戶上啪啪作響。
奈落門,坐落於自由城的西南,與城主府隔了三條街道,坐擁整個自由城最繁華的地段,角斗場,死亡狩獵,賭場,妓院,一切滿足人們心理需求的東西,這裡應有盡有,每天來這裡揮金如土的人絡繹不絕,人們在這裡發泄著所有原始的慾望,享受著夢幻般的待遇,體會著那種為所欲為的快感,當然前提是你要有足夠的金錢。在這裡,只要你能付的起足夠的籌碼,就沒有實現不了的願望。
牧離走到整棟建築最高的房間前,這是所有房間中唯一一個沒有門牌的房間,一路上所有人像看不到他一樣,胸前的「七」那麼醒目。牧離推開門,一張簡單的桌子,一把簡單的靠椅,桌上放著兩個杯子,熱氣縈繞。牧離在桌上端起
一杯,走到桌后的玻璃牆前,看著樓下的競技場,
「好味道」他抿了一口,然後一飲而盡。
「黑色雪山的水泡的」
「我還擔心,會不會又是上次的那什麼」牧離把杯子放回桌上,然後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你以為十八歲處女的心尖血那麼好弄?」窗邊的中年人裝過身,端起另外一杯,
「有點涼了。」輕抿了一口,又放回了桌上。
「你又穿著這件衣服來我這裡?難道沒人攔你?」中年人皺了皺眉頭。
「他們可不敢攔我」牧離坐在椅子上轉了半圈,指指窗外,
「至於有些人呢,其實也沒必要吧,再說了,你不也有這麼一件,幹嘛不穿著」牧離站起身,伸手去端中年人剛放下的那杯。
「有些東西自己放著就好,該穿的時候就穿,該脫得時候也得脫,至於有些東西嘛」中年人移了移桌上的杯子
「不是自己的,就別亂伸手,小心燙。」
「小氣。」牧離笑了笑,又坐回椅子里。
「你怎麼有空來我這?」中年人端起杯子,將杯子整個扔進了垃圾桶,然後抽出張紙,擦了擦手。
「出個任務,剛好路過。」牧離轉過身,看著玻璃牆下的競技場如火如荼。
「看來今天風真大啊!」中年人走到門口。
「要有隨手關門的習慣。」然後輕輕帶上了門。
「有時門比較難關嘛!」牧離笑了笑。
「怎麼,還有你關不了的門?」中年人拿起檯子上的噴壺,摸著窗邊的血腥曼陀羅,輕捋著花瓣。
「沒辦法,這次門有點大」牧離看上去無奈的笑了笑。
「哦,說來聽聽。」中年人小心的揪下一片泛黃的花瓣。
「今天我又看見加老了。」牧離從桌子上翻出幾塊糖果,剝開放進了嘴裡。
「是嗎,我記得你說過,他兩年前好像因為那個什麼找過你,什麼來著。」中年人扶著花朵,一點點的澆水。
「對啊,我今天答應他了。」牧離又剝開一塊糖果,把嘴裡的那塊吐了出來。
「你下次要是再把我這裡弄髒,你就不用來了」中年人把噴壺放在檯子上,然後在垃圾桶旁張了張手,一朵鮮艷的血腥曼陀羅從手心緩緩滑落,窗邊的花盆裡,花枝顫抖著。
「嗒嗒嗒」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
「進來。」中年人在桌子後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推開門,一個穿著暴露的高挑美女走了進來。
「門主,黑森林消息。」美女說著,看了看玻璃窗前的牧離。
「說吧。」中年人眯著眼,看著美女胸前深深地溝壑。
「據可靠消息,黑森林突然開始向自由城方向移動,原因不明,速度不明,持續時間不明。」女人挺了挺胸脯,合上文件夾。
「這場雨看來是要越下越大了。」中年人扭過頭看著窗外,大雨依舊在下。
「哪裡,剛剛開始罷了。」牧離低著頭,玩弄著手上的戒指,嘴角微微一笑。
城主府內,一封信件攤開在桌上,杯中的水還有餘溫,城主站在窗前,看著外面世界傾盆的大雨,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
「曦兒,我可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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