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小的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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珷見眾神離去,一一惜別之餘,心頭一輕。
只剩素霓和呂尚了,我是不是可以挺直點脊樑了?
不好說,這事兒得試試。
父親死了,兄長死了,如果呂尚也死了,他就真的是地上的王了。
呂尚與素霓回來,珷的樣子有點不安。
看到兩位半神,珷忙迎過去:「神仙們都走了?我們怎麼辦?」
呂尚道:「你沒見對岸亂成一團,我們已經打敗了所有妖怪,現在只要趁勝追擊即可。」
珷看看素霓:「妖怪都死了?」
素霓聳聳肩:「沒死,被抓起來了,神仙倒都死了,我是說,師叔爺門下的神仙。」
呂尚道:「妖怪都被捉去當坐騎了,再也不會給我搗亂,你只管放心。」
素霓望天。
珷看素霓一眼,笑笑:「太公這樣說,我就放心了,看著神仙們都離開了,我還以為他們再不管我們了。」
素霓道:「是不管了,師祖很生氣,不准他們再互相打了,大家都散了,誰也不許下來幫著人類打仗了。」
珷大吃一驚:「哎呀,這可如何是好?對岸七十萬大軍,如無神仙相助,我們怎麼可能打得過?」
呂尚道:「他們主帥聞仲已死,軍心大亂,天意屬我西歧,何懼之有。」
珷沉默不語。
夜深,珷讓素霓帶他上了高台,遠眺對岸,黑鴉鴉的營盤。
珷輕聲:「我們過去看看。」
素霓默默去借了懸浮板,一手扶著珷夜探敵營。
寂靜,崗哨警醒,營帳整齊,兵器雪亮。
珷微微嘆氣:「你覺得他們象軍心大亂的樣子嗎?」
素霓看他一眼:「不但他們不象,我師門也不象真贏了的樣子。」
珷轉頭看著素霓的眼睛,良久:「打平了?」
素霓猶豫一會兒:「我不知道。」
珷問:「發生了什麼?」
素霓想了想:「很多,只是感覺……有一個艦隊叛逃了,救出斗君,就是聞仲的師父,然後艦隊歸無當師叔了。」
珷有點困惑:「無當師叔?她不是通天門下?沒有被俘?」
素霓道:「她本來就是囚徒吧,好象一直在為神仙工作,不過……」不過,我覺得……
珷緩緩問:「所以,玄鳥會反撲嗎?」
素霓沉思一會兒:「我覺得不會,無當師叔好象希望神仙和妖怪都離開這裡。人類的事,人類自己處理。我師爺應該也是這個意思。」
珷問:「你呢?」
素霓道:「我仍在這兒保護你,如果有什麼意外的話,我會保護你,不過,沒人說我要幫你殺人,我自己也不想。」
珷看他一會兒:「那麼,你希望我怎麼做?」
素霓簡單直白地:「我希望你停止戰爭,想辦法應對飢荒。當然,我師父說我不能強迫你,你才是人類的王。」不悅地:「你不問,我不會說的。」
珷看著素霓,微笑:「如果我停止戰爭,你會支持我嗎?」
素霓一愣:「真的?」
珷點頭:「我們打不贏,至少現在打不贏,所以……」
素霓道:「我支持你,呂尚如果敢對你下黑手,我會阻止他!」
珷拍拍素霓的肩:「謝謝,多謝你了!我不願打無把握的仗,不願看手下枉死,也不願看人類自相殘殺。你幫我制止這場戰爭,我感激你。」
素霓看著他:「真的?果真如此,我更感激你。」
珷一笑:「真的。」
呂尚在帳中等待,見素霓帶珷回來,上前問候一聲:「珷王辛苦了,夜探敵營,可有所得?」
珷憂心忡忡:「敵人陣腳未亂,兵多將廣,恐非我們一家能敵,不如號令天下,群起攻之,也許可以一戰。」
呂尚想了想:「這倒也是個辦法,雖然我覺得我們還有勝算的,但是廣召天下諸侯應該更穩妥。」
素霓抬起天真的眼睛,無奈地望天:我不知道珷王要幹啥?我從來搞不懂他說的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呂尚寫了一篇文章,召集諸侯:
今鋒刃大帝受惟婦言是用,昏棄厥肆祀弗答,昏棄厥遺王父母弟不迪,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長,是信是使,是以為大夫卿士。俾暴虐於百姓,以姦宄於商邑。今予珷惟恭行天之罰。
意思就是:現在鋒刃大帝只是聽信婦人的話,輕蔑地拋棄了其祭祀之職,對祭祀的大禮不聞不問,輕蔑地拋棄他同族的從兄弟,不加任用,對四方重罪逃犯,反而又是推崇尊敬,又是信任使用,用作大夫、卿士。這些人施殘暴於百姓,違法作亂於商邑。現在,我珷王奉天命進行懲討。
素霓持續望天中:說好的和平呢?
很快就有諸侯響應號召來了,當然也沒帶很多人。帝國有一千個諸侯國,如果有超半數響應號召大約應該至少六百個諸侯國響應,一國哪怕出一百人,也是六萬人馬。要是出一千人,就是六十萬。折中算也應該有三十萬人,好吧,最少最少加上自己的兵能湊個十萬。現實是一共來了八百人……
珷和呂尚都有點失落。
珷的意思是:「再等等吧。」
呂尚道:「兵貴神速,不能給敵方時間恢複信心和元氣。」
素霓很不快:「就這點人支持你們,要是你們打贏了,別的諸侯也不聽你們的,豈不是天下大亂,重回諸侯爭霸,烽火不斷的亂世?」
呂尚大怒:「胡說!黃口小兒,懂得什麼,國家大事,沒你插嘴的份!」
素霓身子微微前傾,眉毛挑了挑,嘴角抽一下,露出個我想咬死你的表情。呂尚一愣,立刻就想掏打神*鞭。
素霓揚起眉毛:「我建議你,好好說話。你要掏武器,就別怪我了。」
呂尚氣急:「你!你敢對師叔這樣無禮!」
素霓淡淡地:「文殊師叔都差點被我捏死,我再次建議你好好說話,我是小孩兒,不懂事,容易激動。哪下不小心失了手,又來不及救活你,就不好辦了。」
呂尚呆站在那兒,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珷忍不住嘴角微牽,落出個不易察覺的微笑,立刻又憂心忡忡地道:「兩位上神,不要吵,此事,關係我西歧存亡興衰,豈可輕易決定,我們都先冷靜一下,稍後再談。」
素霓怒吼:「你因為怕他,就要讓無數生靈塗炭,天下大亂?」
珷即時看了呂尚一眼,不吭聲了。
呂尚怒道:「你還敢要挾大王?人類之事,人類的王來決定!你有什麼權利威逼?我要向你師父請教,這可是他的意思!」
素霓沉默一會兒:「這是我的意思,我並沒有威脅之意,我只是請珷王早下決斷。」
珷輕聲:「兩位的意思是,這件事,讓我定?」
呂尚道:「當然是大王定奪!」
素霓無奈地:「是,你說了算,你……算了。」
珷輕聲:「我想想。」
第二天一早,呂尚已號令三軍連舟為橋,準備渡河。
珷面色陰沉,轉頭看素霓。
素霓問:「你下令了?」
珷搖頭。
素霓道:「他不是說,你說了算?」
珷沉默一會兒:「我猜,如果我當眾命令撤軍,西歧的將軍們也許會聽從我的命令。你能保我不死嗎?」
素霓點頭:「能!」
珷點頭:「那麼,我們就賭一記。」
呂尚輕聲:「大王,不能再猶豫下去了,再遲點,我們這一仗取得的優勢,可能,就比不過帝國兵力上的絕對優勢,一旦諸侯覺得我們完了,我們真的完了!所以,請大王上船。」
珷緩緩登上大船,回頭,問:「太公還能再降一場雪嗎?冰凍整條河,我們立刻可以衝過去!」
呂尚面色微微一僵,然後為難地:「這……」
珷王遲疑地:「那麼,他們也不能?」
呂尚道:「他們再沒有人能這樣做,也不敢這樣做。」
珷王道:「那就是說,我們要純粹依靠人類的智謀來打贏這一仗?」
呂尚點點頭。
珷王問:「你相信我嗎?」
呂尚愣了一會兒:「呃……這,當然,大王一向戰無不勝。」
珷王點點頭:「你相信我就好。」笑笑:「我十歲時,先王令我隨侍軍中。」
呂尚問:「怎麼?」
珷王微笑,過了一會兒:「每一仗,他都問我的看法,我非常緊張,但是很奇怪,我很少答錯。後來,他就不在人前問我了。他說,不必告訴所有人,你是戰神,戰神臨世,為禍人間。」
呂尚有點不安:「大王,自幼聰慧……」你同我說這個是啥意思?
珷王道:「那麼,試著信任我的決策,如何?」
呂尚猶豫地:「當然,我聽聞大王……」
忽然水面「嘩啦」一聲,一條大魚跳進船中。
呂尚一驚,然後笑道:「恭喜大王,大魚自投羅網,這是吉兆。」
珷王問:「大魚跳到船上,是自投羅網?」
呂尚微微不安:「這,當然。」
珷問:「我們在幹什麼?誰正要跳到船上?」
呂尚沉默。
珷道:「這是大凶之兆!我們回去!撤兵!」
呂尚大驚:「大王!我們已經廣召諸侯,我們的誓師宣言已廣傳天下,就算大王要罷兵,鋒刃也不會放過我們!」
珷回頭問素霓:「你覺得呢?」
素霓道:「我覺得鋒刃完全沒有打你們的意思,我聽說他看不上西歧那塊地,他想要的是東夷。」
珷猶疑一下:「你可否委婉地打探一下,大帝是否有討*伐我們的意思?」
素霓道:「沒問題。」
珷王道:「你知道,我並不想打,我早同你說過,我並不想打。神仙們在這裡時,我毫無辦法,沒人能抗拒神意。我也不敢違抗,所以,我們只能聽從上天的安排,召集諸侯,即使諸侯響應的不多,我也不敢放棄。但是,剛問過太公,能否再用神力幫助我們,太公說不能。我們五萬人,對面七十萬大軍,雖然最近他們有很大損傷,仍然不會低於六十萬大軍。我個人判斷,這一仗贏不了,只要大帝不來打我們,我不會進攻帝國。如果太公認為我是個昏王,就算取了我性命,我也要先把我的軍隊帶回去。」呂尚驚呆了:「你!」
船靠岸,珷王大聲:「撤兵!」
呂尚求見霍紫虛。
霍紫虛咬牙切齒,然後拒絕了。
他不敢派任何人下去。
所有人的工作都滿格,第二日審核,一天不工作,第二天會斷電,想想神仙們走在半路上斷電的情況。抗議無效,一開始他們還求見師父,後來師父把這事交給洪開元處理了,他們就明白這事兒沒的談。
斷電的威脅之下,他手下十二使徒忽然間都能加班了,但是對於他的額外指派就肯定沒時間處理了。
霍紫虛只能求見任無當,現在任無當的工作更加忙碌了,見面時間排到午夜,女王一臉倦容:「師伯。」
霍紫虛問:「如果人間帝王維持現在格局,將會發生什麼?」
任無當支著頭:「你們計算機里的史書又要改。」
霍紫虛輕聲:「每一點改變都意味著我們可能不存在。」
任無當道:「我盡我所能地遵照史書記載,史書記載,你們的幫助到此為止。」
霍紫虛問:「如果史書沒有記錄一些隱形的幫助呢?或者……」
任無當點頭:「你的意思是,我應該做點什麼,保證一切按照歷史進程完美進行下去。」
霍紫虛看著她:「我們消失,你也會消失。」
任無當良久:「文殊吧,這小子工作效率最低,我太討厭他了。」
霍紫虛鬆口氣,文殊工作不行,搞事是最佳人選了。
文殊趴在案几上,喜極而泣,我的媽呀!我可真愛去人間辦事,這些草泥媽的數學題要把我搞瘋了!
既然派他一個人去,而且不要讓別人知道,文殊開心地決定儘可能地拖長這件事的處理時間,最好是——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