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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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紛紛表情獃滯,自覺給李春香讓出一條道來。
李春香鑽進洗手間,鎖上門,後背貼在門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自打上了遊艇后,很多事的發展都出乎她的預料。
她曾經指著丁烈的鼻頭罵,說他沒道德,做缺德生意,將來一定沒好下場。可漸漸的她才明白過來,現在和她把命綁在一道的這批人一個個全是有良知的人,包括那個拋棄自己的盧閱平。
因為假設他們的內心被醜惡蒙蔽,被金錢迷了雙眼,現在就不會為了追迴文物而鋌而走險。她所發自內心鄙視的,瞧不起的罪犯,一下子都成了大英雄,這種感覺極奇妙又讓人心驚膽戰。
李春香走到鏡子前,盯著鏡中陌生的自己,再看看和她生命息息相關的腹中胎兒,她突然有種很奇妙的感受。
如果這個孩子在這樣驚險複雜的環境中生存下來,那他的出生也將意義非凡,將來說不定還能成一個了不起的人。
對著鏡子,李春香慢慢地咧開嘴角,一股超過自身格局的堅強正順著溫熱的血液流遍全身。
她並不想上廁所,只想出來透透氣兒。
低頭看眼被那隻充斥著汗液的手和另外一隻手的色度明顯有差別。男人的手指印到現在還未退盡,而她也萬萬沒想到今晚的飯局上,自己竟然以丁烈太太的出現在那些真正的惡徒面前。
深吸口氣后,她用水沖走掌心汗液,把丁烈留有的氣息洗得乾乾淨淨。剛才那長久的一握,的確衝撞過她心跳的脈絡,可她十分清楚自己的位置,對丁烈更是沒有一絲半毫的越軌想法,有的只是抱怨與感恩並存的複雜情緒。
李春香不敢待久,平實了幾分鐘的氣息后就原路返回。
進門時,她就察覺氣氛有點不對。
刀疤譚和陸鯤他們好像是在什麼事情上僵持住了,屋裡一點聲音都沒有。
李春香回到原先的座位,附耳輕聲問丁烈:「怎麼都不說話?」
大概是因為周圍實在太安靜了,李春香的話被刀疤譚輕易地聽了去。
緊跟著刀疤譚就對李春香說:「我說丁太太,你最好幫我勸勸丁總,生意都談到這份上了,到底給不給我做,倒是讓丁總給句準話。」
李春香這才明白過來。
自己出去前,陸鯤就故意說要把生意給刀疤譚,可當時的丁烈始終沒表態,原來到現在還沒說定。
這時李春香又附耳對丁烈說:「外面有很多人,手裡有槍,我都看見了,要是你不表態,弄不好我們今晚誰都走不了。」
丁烈看一眼李春香,目光凝在她皺起的眉心中央,還是不表態,好似李春香剛才說的話一點也沒有嚇壞他。
她的話同樣也被旁邊的陸鯤和徐白聽見了,陸鯤嘴角一勾,突然明白過來丁烈為什麼遲遲不表態,於是一搭一唱和丁烈演起了戲。
陸鯤離開椅子,走到丁烈身邊,一條手臂隨意地掛在丁烈的白襯衫上。
他擼了一把腦袋,斜眼看著刀疤譚說:「給他給他,我們來這不就是為了順利把這批文物銷出去么?」
丁烈和陸鯤的眼神一對接后好似立即形成了某種默契。
丁烈抵了下眼鏡架,不急不緩道:「你說的沒錯,但為了保險起見,我們還是得和他老闆見上一面。」
刀疤譚拍手而起,笑著說:「原來丁總是在顧慮這個,這有什麼難的,後天我就把我們老闆接島上來,相信他應該不會拒絕這筆生意的。」
陸鯤藉機故意說道丁烈:「你就是做事太小心了。」
丁烈配合道:「小心駛得萬年船。」
陸鯤挺直背,手掌一拍發出乾脆的響聲,面向刀疤譚道:「那就後天,後天見到你老闆,我們把這筆生意敲下來。在見到你老闆之前,我們會繼續留在島上。」
「好,好。一定。」刀疤譚訕笑道。
四人不約而同走到門口,刀疤譚的眼睛一直在徐白身上打轉,口水都差要流出來。
對陸鯤來說這不是什麼好預兆。
於是陸鯤走在最後,待三人都出門后,忽然回頭一把扯住刀疤譚的衣服,壓低聲音說:「強龍不壓地頭蛇這句話放在我和丁烈身上並不管用。對於資產雄厚的人來說,就算是地頭蛇,也能把他變成蚯蚓,任人截斷。」
刀疤譚的面色又一次凝重起來,在行內,人人都曉得丁烈是誰,也曉得他公司開得有多大,可現在面前這個自稱鯤爺的是什麼來路,刀疤譚還真有點摸不準。
「兄弟,能不能給我透個音,您到底是?」刀疤譚的眉梢一挑。
陸鯤鬆開手,姿態悠然道:「我?我家的資產全部加起來應該足夠購買十個丁烈的公司。」
刀疤譚張大嘴,一時半會兒哪裡還說得出話。而且不管從他的語氣還是氣場來看,應該說得是實話。
這他媽可就厲害了。
陸鯤腳步懶散孤傲地走出門,徒留一個背影給身後的男人。
「我派車送你們。」刀疤譚在陸鯤身後喊。
陸鯤頭也沒回,只舉起右手擺了擺,暗示他不用。
刀疤譚嘴裡大大地『嘶』一聲,感嘆道:「一個個都這麼有錢了,怎麼還倒賣文物?活該這些人有錢。太勵志了,看來老子還不夠努力。」
四人出了刀疤譚的地方,幾人再三確認後頭沒人跟著,一個個全像活了過來。
他們兩兩而行,陸鯤和徐白走前面,丁烈則和李春香走後面。
星空下,陸鯤的背影極為好看,而徐白肩膀平瘦,小小的人兒走在陸鯤身邊有種讓人瞧著特別舒服的畫面感。
走了一小段路,陸鯤伸出手將徐白的十指嵌住,尤像一對初初戀愛的情侶,在夜色下微盪著緊握的手。
「他們走到今天太不容易了。」丁烈看見這一幕,有感而發。
李春香說:「是啊,可閱平卻想不明白。眼前擁有的不珍惜,非要去抓那註定抓不住的愛情。不要我也就算了,就連孩子他都可以不要。」
話到了最後,李春香的聲音越來越悲傷,想要徹底從這一段情傷中走出來,還需要很漫長的時間。
「不在乎孩子,也不是他的第一次。」丁烈忽然牽住李春香的手。
因為夜路不好走,李春香又是孕婦,丁烈覺得,一個懂得紳士風度的男人應該向她伸出手。
李春香沒有拒絕,這畢竟也不是第一次丁烈牽著她的手走路,可坦蕩的理由並不因為不是第一次所以習慣,而是不管別人怎麼告訴她,丁烈對她不錯,她可自始至終認為像丁烈這樣優秀的人絕不可能對一個懷有身孕的鄉下女人產生任何關於愛情的情緒。
丁烈意外談及盧閱平的第一段婚姻,沒成想李春香竟然笑了出來:「你說得對,閱平要是真是個在乎孩子的人,他的第一段婚姻失敗,怎麼也會把孩子要到自己身邊。閱平一直覺得他髮妻嫌棄他窮才偷人離開,現在回想一下,好像還真不能聽閱平的一面之詞。」
丁烈步履沉穩,牽著李春香的手向前走:「放心吧,我說了養活你就一定做到。等哪天你找到了喜歡的人,我再把你和你的孩子交給他。」
李春香咧嘴笑:「等你們辦完正經事,我一定會加油找,爭取不麻煩你太久。」
丁烈說:「希望你早點找到那個人。」
李春香側目,向著丁烈重重點頭:「好。」
回去的路,他們四人好像走了很久很久才回到地方。
三間房間,四個人。
一對夫妻,和兩個各自心無所依的『旅人』
全都離奇的在這個晚上失眠了。
簡陋的木板床上,陸鯤和徐白躺得筆直。
燈滅了。
他們卻都瞧著天花板,只有不平順的呼吸暴露著徐白和陸鯤都曉得對方還醒著的事實。
一個翻身,是陸鯤先妥協抱住了徐白。
他靠在徐白胸口,本像蜻蜓點水一樣的力道漸漸實在的壓下來。
也只有在黑暗中,一向內心強大的陸鯤發出了男人脆弱的低語聲:「媳婦,我很怕自己哪怕用盡全力也保護不了你。」
「為什麼這麼想?」徐白心裡咯噔一下,不敢動彈了。
陸鯤寒聲道:「那個刀疤譚很明顯對你有意思。我有時候在想,我如果也是個流氓該多好,我要是個流氓就能毫無顧忌地給所有對你圖謀不軌的男人眼珠子來兩刀!」
很明顯,陸鯤實在太在乎她了。
所以眼睛里容不下半粒沙子。
可他的自信一向非常濃厚,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心才變得這麼脆弱。
大概也是因為陸鯤的情話讓徐白心頭一陣暖,她顫微微的伸出手,撩起陸鯤的上衣,把手掌貼在他微凸的腹肌上輕輕蹭了兩下。
感應到這個動作的陸鯤心潮起伏,忽然一把將其手給抓住,瞬間翻身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