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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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徐白和陸鯤才曉得,那天的李春香早早就租下了離看守所大門只隔一條馬路的四樓房間。天還沒亮時她就莫名其妙地站在了窗口,她看著一堆堆人成群結伴地在路邊等候,從最開始的熙熙攘攘,到後面的挨山塞海……
「別感懷了,已經到飯點了。」陸鯤點點手錶。
徐白點頭,隨陸鯤一起下樓。
誰知大門剛被打開,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帶著一個孩子,膽怯地看著徐白和陸鯤。
孩子估計頂多也就三歲,手臂和腳踝上有不少的傷痕,他似乎很怕人,看見陸鯤和徐白的時候,腦袋立刻往髒兮兮的母親懷裡鑽了鑽。
髒兮兮的婦人用手充當梳子,胡亂地抓了幾下頭髮問:「請問,你是徐白嗎?」
徐白一愣,看眼陸鯤,兩人互視一眼后,臉上都一臉茫然。
「你是哪位?」徐白皺眉問道。
婦人說:「我是大灰的老婆。大灰出事後沒多久,我家就讓人給砸了。我沒什麼學歷,也沒什麼本事,根本找不到什麼工作。我們一路從貴州沿街討生活,歷時幾個月才途徑黑龍江,又輾轉回到了河北。」
徐白心裡咯噔一下,心裡有種糟糕的預感。
她看了眼孩子,什麼話也沒說,轉身就從冰箱里拿出了一些牛奶,又取了一大包麵包遞給這對母子。
倆人盯著食物,喉嚨不停吞咽著唾沫,緊跟著就一起撕了包裝袋,狼吞虎咽起來。
徐白的心裡有些不好受,大灰罪有應得,可牽連了這麼小的孩子總歸是一種罪過。
她扯了扯陸鯤的衣袖:「要不,今天中午就不回去吃飯了,你看他們身上髒的,孩子的手上和腳上也需要處理一下。」
陸鯤其實已經猜到了徐白會這麼做,他深吸一口氣,唯有寵溺地點頭。
母子倆進屋洗漱一番,徐白找了件小孩衣服,稍微的裁剪了一下給小孩換上。
洗去污垢的女人和孩子,也漸漸露出了美麗與清澈。
徐白幫孩子清理完所有傷口后,坐在沙發上嘬著酸奶,小心謹慎地問:「剛剛你們說這趟來是回來河北,你們以前也在河北待過嗎?」
女人支支吾吾,似乎不知道怎麼作答。
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有熟人在河北待過一陣。」
這時小孩子睜大著烏瞳說:「我媽說,我親生爸爸可能在河北。」
這話一出,徐白愣住,酸奶也從管子里飛出,在徐白的鼻頭上落下一抹白。
陸鯤坐在沙發的扶手上,坐姿英氣,他扯幾張紙巾為徐白擦去污漬,把用過的紙巾丟進垃圾桶時,陸鯤很是敏銳地問那女人:「你和盧閱平什麼關係?」
幾秒內都鴉雀無聲。
徐白和陸鯤的默契也足夠讓倆人想到了一起去。
在李春香之前,盧閱平就有老婆孩子。
盧閱平說過,那姑娘不是個過日子的人,後來嫌他窮就跑了,去貴州和別人好上了,而大灰恰好就是貴州人。
按照這麼推理,眼前這女人十有八九都是……
「我是盧閱平的原配妻子。」女人深吸口氣說。
徐白雙目瞪大:「天啊,他現在是通緝犯,如果你能找到他,他估計也給不了你和孩子什麼。」
女人聽了徐白的話很失落,摸了摸孩子的頭,皺眉道:「徐小姐,你也不知道閱平在哪嗎?」
這話引起了陸鯤的不滿,不等徐白說什麼,陸鯤就寒寒地反問:「她為什麼要知道那癟三在哪?」
陸鯤的語氣不善,旁聽的小孩子扯了扯母親的衣袖,好奇地問:「媽媽,癟三是什麼?你不是說爸爸叫盧閱平嗎?他小名叫癟三嗎?」
孩子單純的眼睛里像水兒一樣乾淨,陸鯤突然就有點懊惱,沖小孩和顏悅色道:「小孩兒,癟三是夸人的話,我誇你爸呢。」
小孩兒害羞地笑笑:「好的叔叔,謝謝你,讓我知道我爸爸是癟三。等我將來見到了他,也要這麼誇爸爸。」
陸鯤的表情變得有點尷尬,徐白瞪他一眼,他舔了圈嘴唇,開始兀自把玩著爺爺留給他的老玉,選擇當個安靜的啞巴。
徐白挪了挪屁股,淡聲兒說:「我確實不曉得盧閱平在哪裡。還有你為什麼會認為我會知道,還找到了這裡來?」
「我和閱平結婚那會兒他就有個老懷錶,裡頭有他小時候和一個女孩兒的照片。我問過他,他說女孩叫徐白,是他隔壁鄰居親戚的孩子。來河北之前,我去了黑龍江,見了閱平媽媽,也見了閱平的鄰居,所以曉得了很多事。我以為……你會知道的。」
徐白深吸口氣:「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但我可以先給你們租個房子,然後找管家幫你帶幾個月的孩子,在這幾個月里,我可以幫你找到一份穩定的工作,讓自己的生活儘快回歸到正常的軌道。一個做媽的人,總不能帶著孩子一直這麼東奔西走吧?」
女人一聽這話,開始支支吾吾。
這時孩子說:「我媽媽不會幹活。」
徐白問孩子:「為什麼不會幹活?」
孩子扯著童聲說:「因為媽媽懶。」
女人一把捂住孩子的嘴,整張臉都紅了。
她低著頭,輕聲說道:「嫁給大灰之後,他就沒讓我干過活。我跟著他吃好的穿好的,早就已經習慣了。大灰出事了,一下子就把我從雲端扯了下來。我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幹點啥?」
聽到這裡,徐白有些氣憤。
那句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說得真是一點兒都沒錯。
她現在是徹底相信了盧閱平當時的說辭,沒有什麼隱情,這女人就是個好吃懶做的姑娘!
女人一抬頭,見徐白的臉上有難色后,立馬說道:「不過你說你會幫我租房子,找工作,託人帶孩子,這次我一定會努力工作的。」
徐白聽到這句話后心情才平復了一些。
大概是即將成為母親,實在看不得孩子受罪,她才提出了這樣的建議。
說句不厚道的話,他們在外頭是乞討也好,流浪也罷,其實和徐白沒什麼關係。她如果想打發人,大可以給他們幾千塊錢,然後警告他們再也別來。可接觸盧閱平髮妻后,徐白深知給錢並不能解決他們的問題,孩子的母親必須學會怎麼去挑起一個為人母的責任,才有希望將來讓孩子安穩的長大。
下午,陸鯤很快託人聯繫到了乾淨整潔的住房,一氣兒給付了一年的房租。他和徐白還專門僱人把孩子接到陸家照顧。
解決了這些瑣事後,已經將近下午四點。
他們趕赴醫院,在病房裡看見了李春香。
李春香的家人剛走不久,她的肚子已經渾圓高挺,整個人都發福了不少,雙腿的腫脹讓她難以長時間站立或者行走,只能靠在病床上。
李春香的手裡正拿著被啃了半個的蘋果,見徐白和陸鯤到來,這個快要臨產的孕婦露出了羨人的笑容。
「你預產期在四天後,估計那會兒我和陸鯤都在所里,不一定能走得開。而且下周我和陸鯤已經預約請了一天假準備接丁烈出獄,所以我們趁著周末,趕緊過來看看你。」徐白走到床邊,把準備好的水果,鮮花,以及保健品放在了床頭柜上。
李春香用手撐了下床面,調整了一下坐姿。
她把蘋果放在一邊,扯了張紙巾擦了擦手,指向角落裡的兩張凳子對徐白和陸鯤說:「快拿凳子坐。」
「好。」徐白和顏悅色。
陸鯤只搬來一把凳子,放在了徐白身邊,待徐白坐下,他便走到病房外的抽煙區,靜靜吸了根煙。
病房裡只剩下倆女孩兒后,李春香突然左顧右盼,神經兮兮地小聲對徐白說:「徐白,和你說個事。」
「你說。」
李春香猶豫了一會,突然提眼:「我懷疑閱平來河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