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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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眷戀這世界》
喻言時/文
2018.4.3
「何為塵心?」
「對這個世界的眷戀之心。」
想避世,但更要在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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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世界
正月里,橫桑各大娛樂會所家家爆滿,生意好得不得了。沈安素從年初六開始上班,一直到今天正月十四,這麼多天下來,她愣是一天都沒休息過。整個人像是一台高速運轉的機器,只知道不停地忙活。
九重天位於建安區,周邊都是繁華地段,寸土寸金,是橫桑一家有名的高檔會所。它集餐飲、娛樂、休閑於一體,全方位服務,採用VIP制度,出入的人非富即貴,個個都是不可開罪的大佬。
她是九重天的現任經理,主管會所里的一應事務,可想而知這其中的工作強度有多大。
原本有同事許詩一起分擔,她還能輕鬆一些。可許詩這兩天和她調了班,回老家參加她哥哥的婚禮去了。一正一副兩個經理,如今就只剩下她一個人挑大樑了。
剛剛送走了一桌難纏的客人,沈安素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辦公室。
一坐到椅子上,她就覺得自己渾身骨頭散架,腰都有些直不起來了。從前天到現在,她已經連軸轉了三個夜班了。這會兒身體還真有點吃不消,酸.疼得厲害。
從抽屜里翻出一包檸檬茶,注入熱水泡開,青檸的香味兒迅速在空氣里鋪散開。飲下半杯,煩躁的心緒似乎得到了一絲緩解。
檸檬茶她戒不掉,像毒.品,一旦沾上便別想戒掉。第一次喝過以後便欲罷不能。這些年不管在哪裡工作,抽屜里總是會放上幾盒檸檬茶。
別人解壓不是抽煙,就是喝咖啡。可她卻與眾不同,她一般就只喝檸檬茶。煙和咖啡她碰都不碰。
剛過了零點,可這座西南城市依然燈火璀璨,不眠不休。一年一度的元宵節來臨了,外頭的禮炮開始燃放,夜空中落滿無數絢爛的煙花。
她揉了揉腫脹的太陽穴,打算去休息室補個眠,好歹睡個一兩個小時也好,她實在是有些扛不住了。
剛起身,身子還沒站穩,辦公室的內線電話就響起來了。
「喂,沈經理,周少帶朋友過來了。」
沈安素:「……」
沈安素真是一口老血卡在胸口下不去。都這麼晚了周最這個祖宗還不讓人消停。他一來,今晚她怕是不要想休息了。
九重天是周家的產業,周最是周家的小少爺,更是如今九重天的挂名老總。少東家大駕光臨,沈安素自然不敢怠慢。
掛完電話,她又端起手邊的檸檬茶囫圇飲下兩口,理了理身上的工作服,小跑著出了辦公室。
五厘米的高跟鞋,在腳上穿了一天,一雙腳酸澀難耐。何況前不久腳踝剛受了傷,到現在都還沒好完全。高跟鞋如今對她而言簡直就是折磨。
尖細的鞋跟踏過光潔的地板,敲出一陣陣有規則的聲響。
乘員工電梯到一樓,遠遠看到周最為首的一群人已經出現在前台了。
周少爺穿了一件大紅色的羽絨服,騷氣衝天的顏色,微眯著一雙桃花眼,整個人斜靠在前台,正在和前台的兩個工作人員說話。
前台是兩個年輕的妹子,端著笑臉,話里話外都透著一股小心翼翼。
一看到沈安素出現,兩姑娘當即鬆了一口氣。
周最邊上站了好幾個年輕男人,統統西裝革履,氣質卓然,說不出的從容淡定,一看就知道是上流社會的寵兒。隔著一段距離,又因為角度問題,她無從看清正臉。
沈安素快步走上前,臉上掛著職業的微笑,恰到好處,「你好周先生,我是經理沈安素,很高興為您服務。」
周最抬眸看了她一眼,扭頭對身側的年輕男人說:「二哥,我說得沒錯吧。九重天的妹紙個個都很水靈,看看前台,再看看這位沈經理。」
沈安素微微掀起厚重的眼帘,看到那張臉時,呼吸猛地一滯。
竟然是他!
男人看上去年紀不大,渾身上下卻散發出一種久經歲月沉澱的韻味,像是一杯上了年歲的烈酒。細碎的燈光宛如一層浮遊的螢火,斑駁地錯落在他那張稜角分明的臉上,臉上光影變化,卻不見表情變化。
站如料峭青松,面沉如水,巋然不變。
和那日在西郊墓園的休閑裝束不同,他今天穿了套黑色的西裝,沒打領帶,白襯衫扣得一絲不苟,嚴謹又禁慾。淺駝色的輕薄大衣隨意搭在手腕上,姿態懶散,面色倒是瞧著有幾分疲憊。
他僅僅只是站在那裡,便讓她覺得這人有種與生俱來的光風霽月,一身清貴氣息。
美人在骨不在皮。這個男人不單皮囊生得好,骨相更是萬里挑一,不可多得。
因為周最的話,男人懶洋洋地抬了抬眼,淡淡的目光掃到她臉上,眼裡當即略過几絲訝色,似乎意外她會出現在這裡。但轉瞬即逝,既不顯山,也不露水。
她是去年十二月份剛剛入職九重天的,之前和周最打過幾次交道,卻是第一次在這裡見到這人。
男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下,響起渾厚低沉的嗓音,「看來人事部挺會招人。」
「哈哈……」周最爽然一笑,面露得意,「那是自然,聲色場所沒顏值怎麼行!」
周最說的是事實,九重天名字取的別緻,卻實實在在是個聲色場所,是有錢人一擲千金的地方。雖說這已然是既定事實,可這話落入沈安素耳中,她還是覺得有幾分刺耳。
「行了阿最,二哥剛下飛機,咱們哥幾個陪他吃個飯,讓他趕緊休息。」說話的是盛時的總裁商離衡。
「趕緊的阿最,別磨磨蹭蹭的了!」這一位是晏家的大少爺晏竟寧。
來的可都是圈子裡的大佬。想必這位的身份定然也是不同凡響的。
思及此,沈安素挺直背,掐了掐手心,打起精神,繼續維持招牌式的笑容,輕聲問:「周先生,還是和之前一樣嗎?」
周少爺擺擺手,一副隨意的樣子,「還和以前一樣。」
她輕輕點頭,道:「好的,我馬上安排下去。」
——
616包廂是給周最特意預留的包廂,特大豪華VIP包廂,裝修風格也是周少爺喜歡的地中海風格。拱形的浪漫空間,藍與白交錯的明亮色調,不修邊幅的線條,整個包廂的設計充滿了地中海式的風情與浪漫。
每次周少爺帶人過來吃飯,一般都會在這間包廂。
一群大佬們一落座,沈安素和另外兩個年輕的女服務員規矩地站在一旁。
周少爺每次過來她這個經理往往都是要親自接待的。
「二哥,咱們哥幾個就你沒嘗過這裡的東西,你來點吧。」周最將菜單推到盛延熙面前。
「好。」盛延熙也沒拒絕,拿起菜單點了幾個招牌菜。
周最和商離衡等人又隨意點了幾個,一桌菜就差不多了。
「好了,就這些。」周最扭頭對沈安素說:「安排個人來彈曲子。」
她心下一驚,問:「古箏嗎?」
「嗯,古箏。」
她面色微變,點頭說好。
這是周少爺的習慣。每次來九重天吃飯,他都要聽聽小曲兒。而且每次聽的都是一些古箏曲目。
商離衡投給周少爺一個鄙視的眼神,給自己燃根煙,不客氣地說:「阿最,就你喜歡附庸風雅,大半夜的聽什麼曲子!」
周最:「……」
周少爺頗為不滿,為自己辯解:「三哥,我那是陶冶情操。」
「我懂的阿最,一般五音不全的人都需要陶冶一下情操。」晏大少抖了抖手頭的煙灰,絲毫不顧及周少爺的小心靈,補刀補得及時。
周最:「……」
「我早就聽聞九重天的姑娘們特別會彈琴,今日算是有機會一飽耳福了。」盛延熙遠遠迎上沈安素的目光,施施然道:「沈經理可會彈琴?」
男人的目光冷冽,直白,近乎考究。
沈安素不敢與之直視,慌亂避開,臉上招牌的笑容分毫未變,「我才疏學淺,不會彈琴。」
「什麼琴都不會?」
「口琴算嗎?」她輕柔一笑,眼尾透著光,「口琴我倒是會吹。」
盛延熙:「……」
「哈哈哈……」眾人朗朗大笑。
盛延熙懶散地靠在椅子上,長腿交疊,晃了晃杯子里的茶水,笑著說:「這年頭會彈鋼琴、大提琴、小提琴的人一抓一大把,會吹口琴的卻是少見,沈經理倒是與眾不同。」
沈安素:「只是恰好小的時候父親教過一點皮毛。」
晏竟寧對上商離衡,「哎老三,我記得你師父生前不是給你留了把口琴么?」
「不錯,一直擱我書房放著呢。」商離衡手裡夾著雪茄,吞雲吐霧,「可惜我天賦不夠,一直吹得不好。看來改日可以找沈經理指點一二。」
「商先生當真是說笑了,小時候習得的一點皮毛,這麼多年過去也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哪還敢指點您。」
「沈經理謙虛了。」
盛延熙出聲問:「會所里可有現成的口琴?」
沈安素:「沒有。」
口琴畢竟小眾,不如鋼琴、古箏這些來得高大上,有檔次,不僅會吹的人少,懂得欣賞的人也不多。一般的會所是不會花錢請琴師來吹口琴的。好在是沒有,不然這位爺怕是要讓她當場吹奏口琴了。
——
一從包廂里退出來,沈安素臉上的笑容瞬間就沉下去了,和之前言笑晏晏的模樣根本就是判若兩人。
她抬手揉了揉兩個腮幫子,笑得太多,臉都僵硬了,隱隱發酸。服務行業,說白了就是整天賣笑,疲於應付。
有錢人喜歡附庸風雅,愛聽絲竹管弦。九重天就請了很多有才藝的女孩子在那裡給客人彈琴。鋼琴、古箏、琵琶、大提琴、小提琴等,應有盡有。
依到平時周少爺要聽小曲兒,當然沒問題。可今天情況特殊,九重天給人彈琴的女孩子大多是兼職的在校大學生。元宵都還沒過完,學生們都沒返校。而這個點會所里全職的琴師也都已經下班了。
合同里明明白白寫了工作時間,沈安素沒有權力叫人家回來加班。
她給好幾個琴師打電話,打算給她們多付加班費,人家不是沒接電話,就是找借口推脫了。
凌晨是個尷尬的時間點,又是正月里,除非真的很缺錢,不然沒人願意接這個苦差事。
這下可真讓沈安素犯了難。
「這可怎麼辦啊?沈經理。」服務員丁岱岱滿臉焦急,愁得很。
依到別的客人,跟人家解釋一番或許還說得過去。可眼前這位可是九重天的少東家。開罪不得不說,一個不小心就會給你扣下一頂「工作不力,怠慢客人」的帽子。
而且和這位周少爺接觸過幾次,沈安素深知這位爺可不好招呼。
「讓人把琴搬進去,我來彈。」別無選擇,只能趕鴨子上架,她自己動手。
丁岱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