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醉

第4章 一醉

就這樣日復一日,許江如此反覆,練習了近乎一年的扎馬步。

同時由原來一次性最多能堅持半個時辰的扎馬步,在柳姓老人的鞭策下,早在半年多前,他就可以堅持到一個時辰了。

而且每次練習完扎馬步后,他雖然感覺到身體很累,但是腦子卻是越加明朗清晰。

並且偶爾,在他閉目練習的時候,爺爺就將一些簡單的人生哲理,還有一些在孩童覺得有趣的故事給他聽,所以在這一年的訓練里倒也不枯燥,相反還有些喜歡上扎馬步了。

當然,那些人生哲理自然是大部分丟在耳邊,只有少數才能入耳,他唯一感興趣的就是生動的故事,這些故事在許江看來不可多得。

生動的故事讓許江感覺彷彿自己就是故事中的人物一樣,一下跑到山上,一下跳進水裡,還有的成了各種鳥獸魚蟲遨遊山水,彷彿他就是故事中的人或物。

也不知許江是不是天生聰慧,在聽完一個故事後便有小小見解,又跟爺爺提出自己不解之處,每當醍醐灌頂后,他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一點感悟。

這讓他的眼界逐漸在同齡人中變得不同,也許如此再過一年,比之村裡的大人還要不遑多讓。

畢竟村中大部分的人,一生都沒有去過多少地方,書籍讀得少,道理同樣知曉得少。

但許江他的柳爺爺則不同了,在許江眼中,他爺爺幾乎是個知識淵博,無所不知的老先生,所以許江的眼界在這一年裡潛移默化提高不少。

在柳姓老人的熏陶下,他知道外面一定還有許多在這裡看不到的東西,還有各種大鎮大城,都遠比現在的村莊大無數倍!

據柳爺爺所言,他們目前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名為木杳國的國土上,外面還有許許多多的大國,數之不盡。

許江望著遠方,想要從村莊出去的心,彷彿一棵扎在土裡的幼苗,在這一年裡開始得到雨水灌溉,陽光沐浴,就這般迅速成長著。

……

第二年後,許江九歲,身子又長高了三寸。

而柳姓老人越加衰老,甚至臉上都有一股死氣縈繞,灰白之色早已常駐多年,就是不知還能活上多久。

看著蒼老的爺爺,許江心中開始產生出一種悸動,害怕之感,他怕爺爺突然就走了,身入黃土,就這樣離開他,從此讓他孤獨一人在此地。

他雖然有玩伴,有朋友,但是卻唯獨缺少親人,他知道眼前這個蒼老的老人,就是他唯一的依靠了。

他稍微知曉事理的時候便曾哭問,為什麼別的小夥伴有父母,而自己卻沒有,自己的父母到底在哪裡,為什麼沒有來這裡看他,竟然捨得把爺爺和他丟在這裡。

而他的爺爺卻對他說道,他的父母有大事在身,如果時機到了,他自然會跟他們見面。

許江也懵懵懂懂,哭花了臉,依偎在爺爺的懷裡睡著后,第二日就好似真的相信爺爺所說的話,蹦蹦跳跳地去跟夥伴們玩耍去了。

時至今日,長達八年的陪伴,父母的念頭已經逐漸在他的心中淡去了,唯一在他心中頂天立地的,就是眼前這個身體佝僂,面帶死灰的老人。

同時,他開始變得有些害怕,不知是不是小孩天生對某些東西敏感,他似乎隱約間常常感覺到爺爺的氣息不太對,給他的感覺不太好。

因此在後來,他便開始不敢離開家太遠,甚至,連出去玩的時間都少了大半,儘管每天都有人來找他玩,但大部分也都被他一一推掉。

他知道他爺爺實在是太老了,所以他大部分的心思已經從玩樂中收起,現在只想好好陪伴爺爺。

尤其是當爺爺說出自己的時間不多時,他更是哇的一聲大哭,連續幾天都沒敢出去,只知道練武似乎能救人,既然能救人,那就應該能救爺爺。

反正爺爺當年是這樣說的,於是便一腦子魯莽,連續幾天都在扎馬步,還有爺爺新交給的挑水任務,都一一按部就班地做好。

柳姓老人將這些都看在眼中,記在心裡,不由得一頓苦澀。

每當看到許江艱苦訓練時,他幾次想開口說什麼,但最後都咽了下去,更是連喝了幾口陳年老酒,這才將自己眼中的波瀾平復乾淨。

許久許久,他才搖頭苦笑,回到木屋之中。

……

又過了一年的時間,這時的許江已經高到老者的肩膀處了,整個人也變得堅毅起來。

在這一年時間裡,他不斷的訓練,牢牢記住著,只要能變強就能救爺爺。

可是他早年聰慧,知曉習武根本不能救一個將老死之人,最多只能保護人,起死回生,這根本不在習武包囊的範圍內,完全就是天方夜譚,不著邊際。

他哭了好久,覺得自己明明早就知道的,但是始終沒有承認,畢竟爺爺曾說,練武能救人!

他哭了很久,待發泄完后,就暗暗發誓:「既然不能救爺爺,那就讓爺爺開開心心地度過最後的時光。」

想到這裡,他心裡思考一頓,然後死皮賴臉的去到村莊里,給各位老人家「好言誇耀」,希望能得到一些陳年老酒,這樣一來就可以送給爺爺。

如果爺爺能得到他日思夜想的陳年老酒的話,許江認為肯定會讓他開心很久的。

說起來,當他進入每個老人的木屋時,那些老人先是好奇,然後在許江的一番鬼迷神竅下,也不知從哪學來的詞語,愣是把他們誇得合不攏嘴。

最後提出要些酒水后,那些老人眼珠子一轉,自然想到了柳姓老人,便給上那麼小半葫。

許江得到這些陳年老酒,心裡當然樂開了花,想著爺爺肯定會被這驚喜給嚇得合不攏嘴呢。

轉眼間,許江暗地忙活好幾日,就攢滿了七八個酒葫蘆。

每個葫蘆里的酒,可以說都是上品的陳年老酒,在老酒鬼眼中,這可是一個不能估計的天價!是夢寐以求的珍寶!

事實上,柳姓老人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每當許江從各個老人木屋離去不久后,柳姓老人就會出現在木屋旁,將一些盤纏放在門口,倒也沒有打擾對方。

一時間,幾乎在許江做完他的宏偉計劃后,那些老人都知道,柳姓老人曾來過他們家,留下不少的盤纏。

「這老頭,最近臉上的死氣又增加了啊,看來,唉…估計比我們要先去一步了。」

「說起來,他的一輩子倒也真是凄慘,妻兒被殺,自己卻沒有能力殺回去,也不知對方還有什麼把柄,逼得這柳老頭到死都沒有再回去與對方同歸於盡,難不成,還有其親人在對方手上?」

「罷了罷了,他晚年還算可以,撿到這麼個孝順的娃子,是我也覺得值了!」

「切,你那是沒大志!」

「嘿你這麼說,柳老頭也沒大志了是不是!」

「咳咳,不是這個意思……」

幾個老頭在旁邊你一言我一語,誰也奈何不了誰,最後又都相視一笑,彼此沉默許久。

……

這日,許江拉著一個大木車向山頭走去。

在兩年的挑水訓練中,他的力氣增長不少,所以這個大木車,他拉起來輕輕鬆鬆,不覺得有什麼費勁的。

他將大木車裝上酒葫蘆,從他藏好酒葫蘆的地方拉起,一直到家的腳下他才停下來。

在這一路上,自然有不少孩子嘻嘻哈哈跟許江打招呼。

「許哥哥,你拉的是酒嗎,聽說柳爺爺最愛喝酒了,你是不是要把這些酒拉給柳爺爺的啊?」

一個長相可愛,穿著簡樸的裙子,跟許江同樣高的女孩子笑著問道。

許江聽后臉龐一紅,連忙解釋:「哪,哪有的事,這木車之前是裝酒的,但是爺爺叫我訓練,我才借來裝了水葫蘆,你可別瞎說!」

長相可愛的女孩子倒也識趣,沒再多說,而是笑著離開了。

這讓許江在頭上不禁抹了一把汗,喃喃自語道:「差點被這丫頭髮現了,不行,我得走快點,給爺爺一個大驚喜!」

想到這裡,他又更加賣力,一路上沒怎麼跟人打招呼,一人一車直衝沖往家那邊拉去。

不多時,他便看到了佝僂著身子,站在一塊黑色大石頭上的爺爺。

許江臉上一抹笑容,大笑道:「爺爺,你快來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麼好東西!」

柳姓老人聞言,笑著走了下去,雖然他身體衰老不已,但是行動卻絲毫沒有像老人一樣緩慢,反而像個正常的年輕人一般快步走來。

許江當時也很好奇,但沒有想太多,而是一股腦,拖著大木車來到了爺爺身旁。

這時他帶著期冀盯向爺爺,眼中好似泛著星光,就這樣眨巴眨巴地看著柳姓老人。

當柳姓老人檢查了這葫蘆中的液體后,竟表現出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然後更是一聲長笑,搖著頭摸了摸許江的腦袋道:「你這小子,凈給你爺爺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

許江等的就是爺爺這種爽朗開心的模樣,心裡自然樂開了花,一臉滿足,便扭著頭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誰家的孫子!」

柳姓老人啞然一笑,順手將拿起的酒葫蘆拔開塞子,往嘴巴上一倒,一股香醇濃烈的味道散出,喝得他無論是肚子還是心裡都是一股暖意流淌。

許江這時好奇地看向爺爺,問道:「爺爺,這酒真的有那麼好喝嗎?不是苦辣苦辣的味道嗎?」

「江兒,你不懂,我喝的不是酒,是歲月,所謂一杯漿酒攆入肚,他話歲月換春風!」柳姓老人說了一句后,便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歲月?這也能喝?」

許江睜大眼睛,一臉詫異,將信將疑地拿起另一個酒葫蘆。

很快,「砰」的一聲,將這葫蘆蓋子打開,先是聞了一口,味道很香醇,但在他以前的記憶里,是有偷喝過酒的,但是他曾喝上一口覺得難喝至極后就不再喝過一丁點兒。

他拿著酒葫蘆想了想,又看了看爺爺,於是便一股腦地悶上一口,頓時一股辛辣的感覺由嘴巴流入喉嚨,再抵達腹部,一股暖流順著這酒,延伸到自己身體各個部位,很快,許江就感覺整個人都好似燒起來了,體內一片滾燙。

酒水在體內化開,炙熱一片。

許江大吐口氣,想要呼吸新鮮空氣。

不多時,他的意識似乎也有些恍惚起來,當看向爺爺時,他好像看到了兩個爺爺,不對,好像是三個…四個……

「好多…好多爺爺啊…」

說著說著,許江兩眼一黑,不省人事倒在柳姓老人的懷裡。

柳姓老人搖頭一笑,將許江放在車上后,左手拿著酒葫蘆一邊喝酒,右手著拉著木推車,一步一步向木屋走去。

他的力量似乎不是一個體衰到這樣程度的人該擁有的,但他確實擁有了。

就這樣,一人一車,不斷向著小山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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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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