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2章 上一課

五十八歲的鄭多寶，平時也是個脾氣溫和、平易近人的老掌柜了。卻沒想到差點被兒子這句話給氣爆，血壓嗖的就飆升到了後腦勺。

「鄭三生！你喊我什麼？畜生？」

我靠！

鄭三生陡然一個機靈，瞬間反應過來，這角色轉換也突然了，一時沒控制住，借著鄭家老祖的語氣就飆上了。

「爹爹爹！你聽錯了……聽錯了……」

鄭三生迅速變換一副語調：「我剛才想別的事兒一時就沒把住嘴，爹我不是針對您啊！我不是那個意思……」

師姐徐靜秋也及時上來幫忙解釋：「師傅您肯定是聽錯了，三生平時雖然調皮了些，但也從來沒對您不敬過，他怎麼會喊出那些過激的話語來？」

「嗯……」

鄭三寶的臉色這才算平息了下來，只當這小子是胡言亂語、或是剛才的驚天閃電嚇到了，也沒必要追究下去。

「不過爹……關於這尊黃銅千手觀音，我有話要說，糾正你幾點！」鄭三生手上托著黃銅觀音像，話鋒一轉。

「什麼？」

砰！

鄭三寶剛平息下去的火氣又竄了上來，一巴掌怒拍在實木的櫃檯上：「鄭三生你小子沒完了是吧？今天跟我桿上了是吧？來來來！你小子倒是說說看！你要糾正我什麼？」

「哎呀三生你！」

師姐徐靜秋那個急呀，原本以為這事就這麼過去了，誰知鄭三寶一句話又把師傅的怒火給燒起來，老爺子這段時間本來就心情不佳，今天出門借錢周轉還被人給笑話了，三生更是把店裡的家底全都敗光，現在還要糾正老爺子？

這是要把老爺子逼瘋的節奏啊！

「三生你胡說八道什麼呢！都這麼晚了！你還不快回去休息！快回去!快回去！」

「靜秋！你別攔著！讓這小子把肚子里的話說清楚了！否則今晚這覺誰也睡不踏實！」

「嗯……」鄭三生口中應了一聲，他不慌不忙的來到那尊黃銅千手觀音的旁邊，眉宇間透著一股從未有過的鎮定。

「爹，糾正您之前我有個要求，關於這件黃銅千手觀音的見解，在我說完之前您不許插嘴！有什麼不同意見等我說完你再講！」

「你小子……」鄭多寶五官扭曲正要發作，一隻手舉到半空悄然落下，沒好氣的點頭道：「行行行我不插嘴！今天你小子要能說出花兒來也就算了，你要說不上來就給我跪到明天早上！」

鄭三生聳了聳肩咳嗽了兩聲，算是應老爺子這話。

「您和師姐上來就認定這座千手觀音像是假的、是一尊現代技術下的工藝品，理由是雕像身上沒有明顯的落款，並且黃銅材質本身上散發紫色的反光效果，而之所以會有紫色的折光，你們認定是在後期熱處理不當，手工打磨中的摩擦物反應！僅憑這這兩點就讓認定它是一件贗品？造價成本不過兩百塊的贗品？」

「三生……」

徐靜秋俊秀的面頰上，不由多出了幾份疑惑，她不是疑惑黃銅觀音像的疑點，而是覺得小師弟這會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說不上為什麼，總覺得他身上多出了一股深厚耐人尋味的氣息。

鄭三生順勢朝師姐拋了個媚眼，繼續說道：「爹、師姐、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迹的時候了，根據這千手觀音各個手臂上的浮雕符文、以及她底部這個坐蓮的造型形狀，具備非常明顯的清乾隆的風格，咱就先定它的年限，兩百多年前乾隆年間的古玩！」

「小子！你這玩意要是乾隆的！我給當場吃下去！連個落款都沒有！你就憑什麼定它是乾隆的東西？」

「爹您先別激動，我話還沒說完呢！」

鄭三生昂頭回了一句，強勢堵上了老爹的嘴，他指著黃銅觀音像的表面繼續說道：「第二，我們再來說它的落款，眾所周知但凡是古董古玩基本上都會有落款，我收上來的這件千手觀音像也不例外。」

「我們平時所見到的觀音像大多都會在底部、坐蓮反面留下落款，可如果觀音像是寺廟的供奉品？那就不同而語了，清朝從康熙年間開始，用於寺廟供奉的觀音像就不允許在表面留下明顯落款，那會認定對佛祖的大不敬，但是，沒有落款不代表不作記號！」

鄭三生將千手觀音像緩緩托起，就見觀音坐蓮的底部，露出一個正圓形的木塞，經過多年的時間歲月的洗禮，木塞表面囤積了一層厚厚的泥污，若不仔細查看，還真察覺不出木塞的存在。

他果斷扣開佛像的瓶塞，這個時候底部位置上就露出正圓形的鏤空小圓洞，就在正圓小洞口的邊緣位置上，看到幾個清晰的字跡。

乾隆十三年，秋，石門白雲寺宋正德上。

前面正是具體的年限標註，而後面的石門白雲寺，對應的是現在河北的石家莊區域，而宋正德則是當年製作打磨工匠師傅的名號。

「爹，宋正德名號就不需我多說了吧，乾隆年間冀州頗具名氣的雕刻師傅，他手工打磨出來的佛像莊嚴雍容慈眉善目，在乾隆十八年還得到了皇帝的召見！京城雍和宮內的大佛都是他的傑作！」

「回過頭來看這尊觀音像，它的體格雖小、外在品相一般、但論雕工而言卻是精湛犀利，佛像的細節處理上細微入甚，不多一刀也缺一料！工藝刀法上挑不出毛病！」

鄭三生的一番話，硬生生懟的老爹鄭多寶啞口無言。

觀音像他前面也上手摸過了，也仔細觀察過了，可居然就沒看出底下還藏著一隻正圓形的木塞？落款居然藏在圓形木塞的內部？

最讓他頗為不解的是，這個細節居然是兒子鄭三生髮覺出來的？這小子什麼時候有這麼大的能耐？

「不對不對！」

師姐徐靜秋微微搖頭，她堅持自己的看法：「三生，這個落款也是可以作假的吧？現在的造假水平那麼先進，不至於連一隻圓形木塞做不出來，雕像表面的這層紫色反應層你怎麼解釋？在觀音像側面的這一邊非常的明顯！分明就是現代熱處理的失調，後期打磨才導致的紫光光斑！」

「對對對！」

鄭多寶連聲點頭：「小子！我差點都忘了這茬了，這尊千手觀音像最大的破綻就是表面的這層紫色反應層!這就是贗品的標記呀！」

「呵呵……」

鄭三生點頭一笑，輕鬆說道：「老爹師姐、這就是我要跟你們提及到的第三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