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速之客
亞魯佳，酒館。
流亡者們依舊在喝著酒，但喧鬧聲卻消失了，注意力也都放在了吧台那邊。
在那裡，他們的霍卡老大，正和一位人類舉杯相碰。
而那位人類在幾分鐘之前，說出了一句令他們無法忘記的話——
「如果你們想的話，這裡就是你們的家。」
……
他是認真的？
魚人並不喜歡試探，因此霍卡在喝下半扎啤酒之後，乾脆問道：
「你認真的？」
羅文點了點頭，「你們可以留下來，在周圍建一座屬於你們的村子。」
聞言，霍卡愣了愣，隨後苦笑道：
「你很強，但你並不了解我們，我們不是普通的難民……」
說到這裡，霍卡的臉上浮現出了痛苦的表情，彷彿下定了某種決心。
隨後，他將上衣掀起，露出了烙印在胸口的天翔龍之蹄。
那是代表了天龍人奴隸身份的恥辱烙印，絕不會被輕易示人。
霍卡能做到這一步，說明了他對眼前這位人類毫無保留的信任！
「收留我們，會很麻煩。」
霍卡沉聲道：「你或許是這個國家的某位大官，也是個正直的人類，但你扛不住來自天龍人的壓力。」
羅文笑著搖了搖頭。
「不，我扛得住。」
聞言，霍卡的內心突然一顫。
不知為何，眼前這位人類說出的話總是給了他一種可以相信的感覺，無論那句話有多麼誇張。
想到這裡，霍卡突然發現，自己似乎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請問你是……」
話未說完，負責亞魯佳民兵團的大塊頭忽然沖了進來。
他是來找克洛克達爾的。
「沙鱷魚先生，您在這裡真是太好了，請幫幫我們，海賊來了！」
「嗯？」
坐在角落裡的克洛克達爾挑了挑眉毛。
他正饒有興緻地琢磨著羅文的用意，就快有眉目了，卻被打斷了思路，內心略顯不爽。
但明面上，他還是阿拉巴斯坦的國民英雄，因此只能起身道：
「知道了，我去看看。」
見狀，羅文朝霍卡扭了扭脖子，「我也去看看，你來嗎？」
霍卡想了想，點頭同意。
畢竟，是亞魯佳的居民收留了他們，這份恩情霍卡始終銘記在心。
沃爾等幾名魚人聞言，同樣也跟了出去。
……
酒館外，亞魯佳碼頭。
那裡出現了一艘全副武裝的戰船，停靠在那艘殘破的帆船旁邊。
一夥海賊打扮的人從戰船上跳了下來。
為首的大鬍子船上手持砍刀，一腳踢翻了身前的貨架，大喝一聲。
「上！」
麾下的海賊們隨即開始了劫掠。
鎮長老爺子一邊指揮居民們避難，一邊忍不住好奇。
這伙海賊的行動目的非常古怪。
亞魯佳只是一座貧窮的小漁村，並無財物可以劫掠，頂多可以搶一些補給。
對於海賊來說，劫掠亞魯佳不僅沒什麼意思，反而容易招惹到阿拉巴斯坦王國這個龐然大物，完全是得不償失的買賣。
而這群海賊的目的卻也並非補給，他們衝進一間又一間房屋，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忽然間，一名海賊發現了鎮長，將老爺子拽到了大鬍子船長的面前。
大鬍子揪住鎮長的衣領，嘴裡的酒臭氣噴了老爺子一臉。
「他們在哪裡？」
老爺子一愣，「誰？」
「別給我裝蒜了！」
大鬍子指著碼頭便的那艘殘破的帆船，「那群逃犯，應該就在你們村子里吧！」
老爺子明白了過來，這群海賊是想找那群魚人和人類。
雖說在大鬍子的口中，對方是所謂的「逃犯」，但老爺子顯然不相信眼前的這群凶暴的海賊。
「他們昨天靠岸，當晚就換了艘小船走了！」
「走了？去哪裡了？」
「不知道，大海這麼大，去哪裡都有可能。」
聞言，大鬍子鬆開了鎮長，然後朝著自己的人招了招手。
老爺子本以為那是撤退的信號，卻不曾想周圍的海賊們仍繼續著他們的劫掠。
情急之下，老爺子高聲道：
「想要補給和財物就儘管拿去，別傷害這裡的人！」
大鬍子船長挑了挑眉毛。
「老頭兒，對於我們來說，『人』才是最值錢的貨物啊！」
老爺子的臉色瞬間變了。
他活了這麼久，自然明白眼前的大鬍子指的是什麼。
這夥人的確是海賊，但與劫掠財物的海賊不同，他們劫掠的是「人」。
眼前這夥人，是奴隸販子！
「把年輕的男人和女人都抓起來，帶走！」大鬍子招呼著。
鎮長攔在了大鬍子的身前，「這裡是阿拉巴斯坦，世界政府的加盟國，海軍不會放過你們的！」
「哦，對對，你說的有道理啊！」
大鬍子一拍腦袋，獰笑道：
「『平靜的小鎮被殘忍的魚人逃犯襲擊，居民們無一生還』——這理由應該很合適吧？」
「你……你說什麼？」
鎮長老爺子明白了大鬍子的意思，對方是想將一切罪責推到那群流亡者的身上。
老爺子眼瞅著大鬍子舉起了手中的砍刀，瞄準了自己。
「被殘忍的魚人族殺死，真的好慘啊！」
大鬍子獰笑著，揮刀落下！
唰！
在刀刃即將砍中老爺子的瞬間，一隻青藍色的拳頭卻忽然出現在了大鬍子的眼前。
砰！
正中大鬍子的正臉。
只聽得大鬍子「哇呀」一聲慘叫，整個人倒飛了出去，接連砸倒了好幾名小弟。
混亂的碼頭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眾人抬頭望去，看見了一張因為憤怒而扭曲到極致的臉。
正是魚人霍卡！
他緊握著拳頭，將牙齒咬得嘎吱作響。
「你，我在奴隸販賣場見過你……」
霍卡一步一步向大鬍子走去，內心早已被狂怒所充斥。
這股憤怒不僅僅是看見了一群奴隸販子，更重要的是，那群奴隸販子竟然想把這群無辜的居民也變成奴隸！
「為什麼？」
霍卡一把揪住了大鬍子的衣領，將他提到了半空。
「同為人類，你們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大鬍子掙扎著，認出了霍卡正是他在追捕的那群魚人之一。
之前的說辭不過是劫掠的借口罷了。
他根本沒想到，這個鎮子竟然真的接納了一群魚人奴隸逃犯！
但情急之下，大鬍子也想到了脫身的辦法。
他叫嚷道：「放開我，不然這群收留了你們的賤民都得死！」
霍卡四下望去，已經有不少海賊小弟將刀刃架在了亞魯佳居民們的脖子上，用以威脅。
「還不趕快放開我，你這混蛋奴隸！」
大鬍子用力拍打著霍卡的手臂，喝罵道。
霍卡咬著牙，眉頭越發緊皺，陷入了糾結。
下一秒，異變突生。
一陣巨大的沙暴刮過了碼頭，砂礫充斥四周，周圍的能見度瞬間不足半米！
「發生了什麼？」
「誰？什麼人？」
「哇啊！」
短暫的慌亂之後，是接連不斷的慘叫聲。
幾個呼吸過後，沙暴漸漸散去。
居民們詫異地發現，那些架在他們脖子上的利刃，此刻早已落在了地上。
而那群手持利刃的海賊們，此刻的身體早已乾枯，成了一具具乾屍。
克洛克達爾的身影出現在了霍卡和大鬍子的背後，手肘之上的砂礫彎刀漸漸消散。
他叼著雪茄，回頭望著霍卡。
「喂，魚人。」
砂礫重新回歸到了克洛克達爾的身體。
他皺著眉毛，點了點煙灰。
「那傢伙，我特別留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