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一章:夢中仙女
苗疆地處華國邊境,深冬的天。朔風凜冽,寒氣逼人。
南七佇立在漫天的黃沙中,俯視下方。冷風吹進她的耳朵里,嗚嗚的響。
在這個遠離繁榮,喧嘩的邊沿疆上,佇立著一座古老的城。
形形幻幻,看不真切,像是海市蜃樓。
蒼黃的天地下,香徑無人,黃塵自滿,沒有一絲活氣。
南七俯下身,捻了腳下的一抹黃沙,放至嘴邊,輕輕吹了下,黃沙隨風飄揚,陡然間又匯聚起來,形成一股巨大的力往下方衝去。
像是給她開了一條無形的道。
南七身形像是幻影一般,迅速移動著,不多時,便站在一處牌樓前。
『白』
上面僅一個字。
此時的白家如臨大敵,結界被破,眾人都慌了手腳,一直以來白家的事都是由白曌在管,在這種時候,白曌卻不知所蹤。
南七一身紅衣,腰間別了把長刀,是那日用來刺穿苗若水的那把。
整個人冰冷肅殺。
她一路闖到白家大堂,無視一旁驚懼的眾人,高坐在明堂之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底下的一群『人。』
「白曌呢。」
她冷淡開口,聲音像是沁了十二月的冰,寒涼地徹人心骨。
面對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白家『人』匯聚在一起,相視一眼,不知如何回答。
家主之前交代過,若是來了一名女子,便好生招待她。
可這女子看上去不是很好惹的樣子。
白府管家清了清嗓子,站了出來,「家主明日就回,望姑娘能再等上一日。」
南七蹙了蹙秀眉,冷冷一笑:「等?我可沒有那個耐心等他,通知白曌,我只給他一個時辰。」
她這番話說的頗有幾分目中無人之勢,聽得底下那群『人』眉心深擰。
自古以來沒有人敢用這種語氣同白家說話。
儘管知曉這名女子身份不簡單,可管家還是變了臉色,「姑娘是何方人物,也敢來我白家撒野,家主命我好生招待你,希望姑娘不要得寸進尺,不然別怪我白家不留情面。」
南七猝然一笑,她微微彎了彎身子,語氣輕柔,「這麼久沒來,我倒是不知道白家什麼時候有養魅的習慣了呢。」
她這話一出,底下那群『人』臉色紛紛變了。
有個女魅出言不遜道:「你算個什麼東西,我們家主給你幾分薄面,你還真以為自己算根蔥了嗎?我們是魅又如何,比你這種沒了神力的神要強多了吧。呵,不過就是繡花枕頭而已。」
管家立刻拉了她一下:「閉嘴,家主說好生招待,你是當成耳旁風了嗎?」
那女魅冷哼了一聲,轉過頭去了。
南七瞧了她一眼,唇角的笑容一寸一寸收回,眸光冰涼,「一個魅,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說罷,她素手一揚,方才還在叫囂的女魅,瞬間化成了灰燼,憑空消失了。
眾人頓時一驚,面上都出現了驚慌的神色。
他們只是白家養的魅,用來料理這諾大的白家,根本沒有能力同明堂上的那名女子對抗。
四下,舉目皆慌。
忽然,門外傳來一道清風道骨般的聲音,淡漠雋意。
「初來,就動我白家的人,七兒,你覺得合適嗎。」
白曌一身白衣長袍,自門外伴風而來,長發束冠,宛若翩翩公子,手中一把摺扇隨著他的動作輕輕舞動著。
「家主,你回來了!」管家激動地道。
「嗯,都下去吧。」白曌未曾給他們一個眼神,視線始終鎖定在明堂之上。
管家道了聲:「好」,隨即立刻將人都帶了下去。
諾大的高堂,只剩下南七和白曌兩人。
南七翹著二郎腿,笑的一臉邪肆囂張:「白曌,沒想到你還多了個養魅的嗜好。」
白曌不太喜歡仰視別人的感覺,偏生這人坐的高,他微微皺了皺眉,「不過就是養來打理這白家罷了。」
南七像是聽到了什麼趣事,「你白家上上下下幾百口人,如今都需要靠養魅來照看白家了?」她促狹一笑:「倒是落寞的快。」
白曌面色頓了頓,眉宇間拂過一抹暗色,抬眸時,已是從前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了,他輕笑了一聲,語氣是聽不出的蒼涼。
「我白家如今只剩下我白曌兄妹二人,的確落寞的快。」
南七微微眯了眯眼,她自然知道白曌口中的妹妹,不是苗若水。而是他視若珍寶,自小便養在身邊,那位傳說中的白家神女。
不過,她倒是更好奇另外一個問題:「白家只剩下你們二人?」
她記得,當年的白家上上下下幾百口人丁,光是族譜上的神名都能寫滿一整本了。
這還不包括白家分支,苗家那邊的數目。
白曌沒再回答,只是說:「你今日找我何事。」
南七站起身,從高堂之上慢悠悠的往下走:「同你做個交易。」
白曌微微挑眉:「交易?說來聽聽。」
南七說:「你幫我去閻王那兒偷來生死簿,將江時的名字劃掉,我幫你救活苗若水。」
白曌聞言,忽地一笑,他輕揚摺扇:「苗若水是生是死,與我何干。」
南七挑眉:「她是你親妹妹,你若不想管她死活,之前又何必施法將她的魂魄鎖住。」
白曌頓了頓,繼而略有些好笑地道:「僅僅一個苗若水,就想讓我鋌而走險,替你賣命?你倒是想的挺好。」
南七不以為然:「苗若水當然不夠,不過......」
她俏皮地笑了一下,眼睛朝白曌眨了眨。
白曌心中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與她相識這麼多年,又怎會不知她的習慣。
一旦她心裡打什麼鬼主意了,就是這麼一幅表情。
果然,下一秒,就聽她說:「加上一個白雪呢?」
白曌面色咻地一下沉下來,語氣冷了幾分:「你想做什麼。」
南七不慌不忙地說:「我見過白雪那麼多次,卻未曾看出她是魅,想必是她身上有什麼東西蓋住了她的魅的氣息了吧,讓我猜一猜,是什麼呢?」
她伸出食指,毫不客氣的抬起白曌的下巴,動作輕佻,語氣也輕佻:「該不會是白家那位細心呵護著長大卻不幸夭折的白家神女魂靈吧。」
白曌眉心深擰,偏頭躲過她的戲謔,冷著臉:「南七,別妄想打她魂靈的主意。」
「嘖。」南七收回手:「瞧你緊張的,放心,你答應我的要求,我自然不會動她。」
白曌淡淡瞥了她一眼,旋即道:「沒有神戒,你打不開冥界之門。」
南七扔給他兩塊玉:「你把血玉送到我身邊,卻不告訴我如何用它找回神戒,白曌,你打的什麼主意呢?」
白曌雙手背在身後,嗓音淡漠:「我早同你說過,是你不願。」
南七微微蹙眉:「你什麼意思?」
白曌睨著她,一字一句道:「拿你那位心上人的心頭血養玉,自然能找回你的東西。」
南七聞言,周身頓時浮出一股煞氣,四周狂風呼嘯,彰顯著神的怒意。
白曌見她惱怒,淡聲說道:「你大可不必動怒,要想破局,就需先入局,這麼淺顯的道理難道你不懂嗎。」
南七扯了扯唇:「我入你大爺的局。」
白曌:「......粗鄙。」
「呵。」南七冷笑一聲,「別打江時的主意,不然我可保證不了你那兩個妹妹的安全。」
白曌擰了擰眉,看向她:「你把江時當成一個寶,別人可未必把你當回事。」
南七說:「你什麼意思。」
白曌道:「你知道這血玉為何會在江家嗎?」
南七抬眸,微眯著眼:「這不是江家的傳家寶嗎。」
白曌看著她,忽然笑出聲:「傳家寶?那你可知這傳家寶又是從何處來的」
南七最煩的就是白曌有話不直說偏要兜圈子的樣子,她不耐煩的道:「我沒興趣知道,不關我的事。」
她只要把神戒拿回來就行了。
管這血玉是從哪來的幹什麼。
白曌卻並不打算繞過這個話題,他接著說:「這是舍妹當年在江家遺落的,她和江家那位少爺約定好,將來會找他拿這塊玉,物歸原主。」
南七聽笑了,「你把我當三歲小孩嗎?你說什麼我都信?」
白姜在她沉睡之前就香消玉損了,和江時約定好?這不是扯淡嗎。
白曌說的話,她是半個子兒都不信。
白曌似乎猜測到她的反應,並未理會南七眼裡的譏諷,他依舊是那副淡漠的模樣:「是真是假,你大可以去問問江家那位後生。」
頓了頓,他繼續道:「問問他當年有沒有在小時候曾經遇到過一個白衣仙女,經常出現在他的夢裡。另外,我妹妹雖然消逝,但神識鎖在這玉上,機緣巧合之下,這玉落在了江家手中。」
白曌神色淡然地觀察著南七臉上的變化,奇怪地是,並未出現他想象之中的表情。
她依舊是那副不屑的,高傲的,目中無人的姿態。
彷彿並未受到他這話影響。
他眸色微凝,等著南七接下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