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哥哥有點怕
此時的陸離哪裡還能聽得進景羿的話?
如今看著周遭將自己圍得死死的官兵,個個恨不能將她當場誅殺了,她何其無辜?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不給她任何活路,她又豈會再心慈手軟!別人的命是命,她的命便活該被他們拿捏在手裡嗎?
「今日,我倒要看看你們你們誰有那本事將我捉拿!」
即便自己異能漸弱,但對付這些人,使上全力未必不能脫身,陸離想得清楚,當下便打算跟景羿動起手來。
千鈞一髮之際,身後的綏遠帶著司楊玄玉急急趕來。
「小離住手!」
陸離一頓,便見綏遠手提著長劍忽然擋在了自己身前,玄玉司楊一人一邊護在兩旁,儼然是一副保護她的架勢。
「哥,這裡危險,你快走。」
「我說過,你在哪,我在哪。」
別說陸離這會兒身陷囹圄,就是當真要他死,也不會退卻半分。
「這裡危險!」
她如今的情況已是窮途末路,此時不得不使用異能方能逃脫,可綏遠就這麼不避不讓擋在身前,當真不怕被自己的異能殃及?
眼見綏遠穩穩護在她身前半絲都不帶挪動的,陸離先急了,深怕自己那異能傷著他,無奈之下,只得強制收了那即將蓬勃而出的閃電。
「哥,沒用的,寡不敵眾。」
他們幾人武藝雖不弱,可雙拳難敵四手,怎麼可能抵擋得住景羿那大批官兵?
對此綏遠亦是看得明白,只是,陸離若當眾使用那異能殺了人,妖孽的傳言便就坐實了!小離從不害人,手裡若是沾了血,市井上那些烏七八糟的傳言便一輩子都無法擺脫!
更何況,他還有別的打算,需要當面和南陽皇帝磋商,這商議能否成功,直接能決定陸離的生死。
在此之前若陸離再犯下殺孽落人口舌,當真就要萬劫不復了。
他心思百轉千回,面對景羿他卻絲毫不退,只微微側頭看向陸離,溫言哄道:「乖,好好在後面待著,哥哥不會讓你死的。」
這話輕飄飄,軟綿綿傳入陸離的耳,竟是奇迹般將陸離的一顆忐忑到無處安放的心撫平了。
「好,我不出手。」
但綏遠若有半分危險,她必然將他們碎屍萬段!
「太子殿下這是做什麼?朝廷捉拿欽犯,你一他國太子,插手此事恐怕不妥吧。」
一見他與陸離如此融洽,景羿心中酸澀不已,所有的遺憾與不快,在見了綏遠時莫名其妙全化成了滿腔的怨憤。
他與阿離成了陌路,綏遠卻始終與她親近異常,他豈能好受?
「羿王怕是不知,本殿與你們陛下此前已然有過約定,若我能助南陽控制瘟疫,他便要允我一個要求。」
原本打算與自己預備的那計劃一道提起,可事出突然,如今陸離已然危險了,他不得不先穩住大局。
「我有要事與展皇相商,煩請帶路。」
此處的官兵固然難纏,可最棘手的人物是景羿,不先說動景羿撤退,他們即使武藝再好,面對大批官兵無異於以卵擊石。
硬碰硬這傻事綏遠是不會幹的,他向來智取,若能不費吹灰之力解決此事,那自然再好不過。
此等重要關頭,綏遠卻忽然提出要覲見陛下,這讓景羿立馬想到了一種可能性,他是否有法子救阿離?
「你想如何?通緝令已下,她逃不掉的。」
換言之,你在陛下面前如何巧言善辯,讓他收回成命的可能為零。
沒想到景羿第一時間便看出了自己的意圖,綏遠也不瞞著,邪邪沖他一笑,魅惑且自信,「你辦不到的,不代表我不行。」
他利落將長劍一收,身子退後自然而然牽起了陸離的手。
陸離不明所以,卻極其乖巧任由他牽著,「哥?你要進宮?」
「嗯,哥哥有點怕那皇帝老子,小離陪我一起,好不好?」
一旁的司楊玄玉嘴角抽抽,要點臉!
大庭廣眾之下,這波打情罵俏屬實欠揍。
不意外的,景羿死死瞪著綏遠與陸離相攜的手,心中的酸意陸續湧上,「她是朝廷的通緝犯,亦是民間流傳的妖女,入不得宮。」
「哼,她是不是妖女,你羿王比誰都清楚吧?她那異能一出,你該知道後果的,能平和善了的事,為何要拼死拼活?你的這些個侍衛手下,亦是人子人父,當真想讓他們命喪於此?我知曉這個世道命如草芥,可千百人的命,怎麼說也比草芥珍貴吧?」
若正面對上小離的異能,能不能順利逃脫他不知曉,但在場這所有人,必然是要命喪於此的。
景羿是切身領教過陸離那異能的,幾大侍衛亦是親眼見識過陸離的殺傷力,私心裡沒人當真希望與陸離對上。
是以,此刻見著綏遠公子有法子,幾人忍不住開口勸:
「王爺,捉人的事,不若先緩緩?」
「進個宮而已,若她敢胡來,禁衛軍可不是吃素的,她逃不掉的。」
「傷敵八百自損三千,這虧本買賣咱不能幹,還是讓他們進宮吧。」
向南木著臉聽著兄弟幾個苦口婆心勸王爺,憋了許久終於也憋出一句,「就是,這會兒打起來也是個輸。」
還不如放陸離走。
這話樸實無華,卻像刀子般直直戳著景羿心口。
打起來也是個輸……
他不得不承認,阿離的能力,能抵千軍萬馬,此時對上,確實毫無勝算。
可他有什麼壞心眼?他只不過是想用另一種法子護著她而已,只是如今看來,綏遠的勝算似乎大些。
既如此,那便由他去吧。
他緩緩衝身後的官兵抬了抬手,冷言道:「撤,放他們入宮。」
……
城裡的瘟疫這會兒已然得到控制,展皇此刻龍心大悅,正想著如何賞賜綏遠,冷不丁聽人來報,說太子與羿王請求覲見,展宏毅頗感意外。
這兩人向來是不對付的,今日怎的一起進了宮?
「快傳!」
待幾人進了殿,見了綏遠此刻牽著的那人時,展宏毅驚得一步竄到了景羿身後,險些大喊護駕。
「你你你這妖女怎會在這!」
妖你妹。
陸離頗為不爽地沖皇帝翻了個白眼,被綏遠瞧見,憋著笑掐了掐她的白嫩小手,「乖一點,咱可有求於人呢。」
「哦」
她不情不願跟著綏遠朝皇帝見了禮,便聽她哥笑著沖皇帝開了口,「陛下可還記得此前與本殿的約定?」
展宏毅看著他愣了會,繼而想起來,「自然記得,還得多虧太子殿下仗義相幫,如今疫病大勢將去,朕心甚慰。」他擺著架勢慢慢踱步回了龍座,「太子有何要求?儘管說來,朕定守諾言。」
他和顏悅色,仿若與綏遠在拉家常,餘光瞥到他身旁的陸離時,他心裡隱隱有了猜測。
「陛下英明,應當是能猜到我今日來此的目的了。」
綏遠低頭看了眼身側的姑娘,笑著說道:「本殿要求不高,想讓陛下收回成命,將陸離那通緝令給撤了。」
他話語淡淡,像是尋常談話似的,愣是將生死攸關的大事聊得平淡如水。
對與綏遠的目的,展皇意外之餘又不禁為難起來,「太子殿下這要求為實過頭了,這女子無視律法濫殺無辜,更是民間傳言的妖女,朕殺她還來不及,豈能任她再霍亂南陽?」
一聽他說妖女,景羿先急了,「陛下,人言可畏,還請慎言。」
阿離如今已然被那些傳言拖累的不輕,歸根結底都是他害的,他沒法子救她,卻也不能看著她被陛下污衊。
綏遠卻是淡定多了,只懶懶瞥了眼那頭急赤白臉的景羿,悠悠道:「陸離是不是妖女,有沒有濫殺無辜,只怕羿王殿下比誰都清楚吧?」
「今日他們二人都在,陛下若有興趣,不若當面問問你這位得意臣子,當日被百姓傳得沸沸揚揚的羿王府殺人分屍一事,前因後果是什麼,到底是如何發生的,我想他該給個交代的。」
以景羿那死要面子的性子,便是自己做錯了事,也斷然不可能會為了陸離去對外澄清的,可當著展皇的面,他綏遠想要個事情真相,這不過分吧?
陸離在外的名聲確實不大好,整日里被人妖女妖女的喚,卻有誰知曉其實最無辜的人便是她?即便是要她死,在聖上面前,也該死的明明白白!
該是誰的錯,便由誰來承擔後果,小離這事上,世人就從未給過她喊冤的機會,無人在意對錯,無人尋求真相,那他非要在最正式莊嚴的皇宮,還她一個清白!
綏遠如此篤定的話語,令展皇下意識開始質疑,難道當真是此前自己對此事的了解有誤?
「阿羿,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且說來。」
景羿沉默了一會兒,內心幾經掙扎,終究是認了命,抬眼對上展皇,他一字一句將前因後果說了出來。
為了救阿離,面子就暫且放下吧,終究是他的錯,他欠她的,自當彌補。
一盞茶后,殿內幾人都沉默了。
事情的真相令人憤慨,卻也讓人惋惜,曾經的伉儷情深,轉頭已成了陌路,可陸離卻是無辜,夫君的背叛,親子被害,這些屈辱她從未對外透露過絲毫,卻仍要為別人的過錯蒙上不白之冤日日東躲西藏擔驚受怕,誠然老將軍的死與她脫不了干係,可景羿的所作所為,當真是會令人心寒的。
展宏毅雖貴為帝皇,可心思向來細膩,對臣民亦是寬厚,正因著他仁愛的性子,所以才能知民之所思,體民之所苦。
知曉真相后的展皇很是憂愁,陸離這事當真令他為難了。
若他不為帝王,他必然能對陸離起憐惜之意,可百姓對她的印象已然根深蒂固了,所謂三人成虎,如今妖女為惑南陽的傳言已久,百姓人心惶惶,他不得不顧慮民情。
「即便如此,陸離此人也放不得,朕可將她押入天牢重兵關押,不殺便是,對外便只說已經誅殺。」
如此便可安撫百姓,不至於為了個妖女搞得人人自危。
對於展皇的提議,綏遠只是嗤笑不已,不殺,關著,這就算解決了?
可笑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