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大喪日
上京都外演武場內,今日之前滿牆滿瓦本是大紅色,但僅一夜間那漫天的紅便褪了色,只剩下滿眼的慘白。演武樓上香堂之內,滿是身著素衣掩面哭泣的男人。香堂正中間一圈兒白花擁簇的是樊天機的紅木棺材,香燭不斷的燃燒,一支接著一支,香灰從高處墜落一次又一次,堆疊在供桌上成了一個小山堆。
太儀跪在眾人的最前方,樊天器跪在身左的一側,再往後便是無雙加之其他十幾位閉關弟子。繼續向後看去是幾百個漢子,從香堂內一直跪到了演武樓下。每一級青石階梯上都跪著幾個漢子,他們每一個人從頭到腳被白色所覆蓋,披麻戴孝連帶白幡一樣不缺。遠處看去儼然一條白色長龍盤踞屋內一般。
屋內的眾人無一不是眼眶泛紅低頭默哀跪在堂內一言不發。
正當少陽派眾人圍在香堂為樊天機哭靈發喪之時,演武樓外緩緩走來了幾個人,領頭的從樓下領了一條白色綢布系在了腰間,一臉神情肅穆的端著聖旨邁著小碎步走上了樓來。
「少陽派掌門接旨。」一個面白無須聲音尖細的人站在香堂門口說到。
香堂內的眾人聽到來人是皇宮裡的人前來宣旨,紛紛調轉方向跪地接旨。太儀拍了拍身上起身走到那公公的面前,客氣的拂袖行禮后跪地聽旨。公公看到太儀跪到了面前,便清了清嗓子拿過聖旨念到:「應天順時,茲受明命,我朝大司馬樊天機,一生為國為民,忠勇正直,恪守本分。今被東魏女幹人所害,朕悲痛萬分,愛卿之死,是朕之損失,更是天下百姓之損失。今特追封愛卿為忠勇侯,享諸侯之葬儀,以慰國之重臣。追思愛卿之時,更憤之東魏暴行。朕痛定思痛,決定舉兵伐之,少陽義士,應當為國分憂,誅殺女幹人,報此國讎。欽此。」公公念完之後,將聖旨一合遞給了太儀。
「太儀接旨!」太儀雙手接過公公遞過來的聖旨說到。
公公拱手作揖對著樊天機拜了一拜。轉頭對著太儀說到;「太儀掌門剛剛接過少陽派掌門的位子是件喜事老身本該道喜,只是這樊大人為女幹人所害不幸過世,老身便不好多言。還請掌門莫要怪罪,也請一定節哀啊。」
「六公公嚴重了,家師突然辭世,少陽派上下無一人不悲痛,三年內都不會再又喜慶之舉。所以公公不必客氣,少陽派上下全都承了公公的情,更會將陛下的恩情銘記於心。」太儀拱手道。
「太儀掌門深明事理,陛下一定會很欣慰的。」六公公看著太儀意味深長的笑著說道。
「能為陛下分憂是我們做臣...做魏國子民應該做的。」太儀拱手作揖。
六公公的笑容稍稍凝固了片刻,隨後接著說道:「太儀掌門謙虛的很!老奴有個不情之請還請太儀掌門能......」
「六公公何來請字一說,您吩咐就好,您吩咐就好。」太儀此話一出讓香堂內的眾人聽得很是不舒服,堂堂一派掌門縱然沒有一官半職,竟然對著一個宦官如此低聲下氣,漢子們聽到這話后先是一陣驚訝,而後再瞧一眼太儀沖著公公說話的神態樣子,便對太儀這個掌門開始有了些許不太服氣。
「老奴與樊先生生前十分要好,還記得樊先生當初不止一次的幫過老奴。唉,這份恩情老奴一直銘記於心,所以...所以請讓老奴瞻仰瞻仰樊先生最後的遺容,讓老奴最後送先生一程。」
六公公說完便動身向樊天機的棺槨走去。
「嘶...這哪裡是要瞻仰遺容,分明就是要開棺驗屍啊!」少陽派的門徒們竊竊私語著,跪在眾人前方的幾個關門弟子瞧著六公公的架勢紛紛瞪圓了眼睛,就在無涯欲要起身制止的時候無雙率先站起了身擋在了六公公面前。
「嗯?這是什麼意思?」六公公停下了腳步扭過臉去看向太儀。
太儀咋舌,他瞧著無雙和少陽派眾人的反應皺起了眉頭。此時的他若是讓六公公開了棺槨驗了正身,那麼他的掌門之位日後必定坐的不會再踏實。但若不讓六公公驗......
正當太儀兩難之時,樊天器為他解了圍。
「無雙!不得無禮,六公公無非是想瞻仰遺容罷了,想必師兄在天之靈不會介意,退下!」樊天器此話一出又引得堂下眾人一番議論。不過樊天器並不在意這些,他只是神情嚴肅口氣堅定的呵斥著無雙退下。
「可...」無雙想要說些什麼,但卻被樊天器一聲呵斥給堅決的打斷了。「我叫你退下!」
無雙手裡握著拳頭藏在身後,緊閉著嘴巴長呼了一口氣低著頭回到原來的位置,狠狠的跪了下去不再抬頭看著。
「六公公見諒,小孩子不懂事也完全是出於一片孝心,還請公共見諒。」樊天器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說完還想向身旁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太儀沒想到樊天器會幫他解圍不過他到沒去細細琢磨,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看著,這下正好稱了他的心意,現在全部少陽派門徒的注意力都到了樊天器的身上了,沒有人會再去注意到他太儀是如何處理這件事的了。即便到了最後這件事情也怪不到他的頭上,致使少陽派顏面盡失的責任也全都是他樊天器一個人的了。
「樊長老嚴重了,呵呵。」六公公說著一隻手摸上了樊天機的棺材蓋子,兩隻手指翻到了蓋子的側沿看似輕輕的一推,卻把整個棺材蓋子直接推過了大半,樊天機完全沒有了血色的慘白的臉孔赫然露了出來。
少陽派的一眾門徒跪在香堂下,所有人無一不是雙拳緊握的瞪著六公公。如若下一個瞬間六公公再做出什麼過分舉動,怕不是整個少陽派門徒都會一擁而上跟六公公拚命。
六公公裝模做樣的哀悼了一番,在確認了棺槨之中的人是樊天機本人無疑了之後,他便沒再做過多的停留。簡單的幾句寒暄之後,六公公在整個少陽派門徒的憤恨目光中,徑直走出了香堂離開了演武場。
送走了六公公之後,太儀望著香堂內的眾人思索了一番,隨後走到了樊天機的棺槨面前慢慢的將棺材蓋子合了上去。回過身來的太儀咳嗽了兩聲面對著少陽派的眾人說道:「陛下沒有忘記師傅,沒有忘記我們少陽派,我們定要承了這份恩情。應陛下之命討伐東魏狗賊,為先師報仇!」
太儀說完還不忘將聖旨高舉至空中好讓眾人看的清楚些。香堂內的眾人沒有一個人說話,整個香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只是靜靜地看著太儀,突然不知誰喊了一聲:「伐東魏,報大仇!」這一句話猶驚雷一般炸開了鍋,緊接著眾人也紛紛的揮拳一齊喊道:
「伐東魏,報大仇!」
「伐東魏,報大仇!」
「伐東魏,報大仇!」
香堂內的眾人一起高聲呼喊著,整個香堂內的憤怒情緒瞬間便被挑了起來。太儀見眾人齊聲應和了起來,嘴角微微的抽動了幾下。待眾人喊過幾遍之後太儀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安靜。
「師傅臨終前說了,害師傅性命的是東魏的武林高手,青玉十三娘!」青玉十三娘的名字才剛一從太儀的口中說出,香堂內的一眾門徒便紛紛議論了起來。
「竟然是她!」
「我們兩派無冤無仇他緣何要害師傅?」
「你傻啊,肯定是聽了東魏狗皇帝的命令唄。」
太儀聽見了底下眾人的議論,剛想說話卻被無雙給打斷了。「掌門師兄,無雙請命出行東魏,討伐狗賊為師傅報仇!」無雙義憤填膺拱手說到。
無雙的請命此時顯得十分應景,跪在地上的其他人聽了,也一同紛紛效仿無雙請命討伐。
太儀瞧著十分高興剛想說什麼卻又被樊天器打斷。
「你這小子,什麼功夫都沒學到,還妄想給掌門師兄報仇。別等到了東魏再給師門丟人了,讓江湖同道,笑話咱們少陽派。」樊天器起身走到了無雙身旁,拍了拍他的腦袋說到。
無雙漲紅了臉想要辯解什麼,可剛一起身便被樊天機卻伸手將他按了下去。
太儀咳嗽了兩聲示意眾人安靜。
「咳咳,好了。派誰去討伐東魏狗賊給先師報仇,還需從長計議。眼下將師傅入土為安才是當務之急。」
眾人聽聞后不再作聲,紛紛面對著樊天機的棺材跪地磕頭,香堂外也響起了嗩吶演奏的哀樂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