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枝頭 第七十章;蒼山派
不消的片刻功夫十幾位濃妝艷抹的姑娘,人手端著一盤盤菜肴推門而入。將菜肴擺在幾人面前後又再為無雙幾人斟滿了杯中酒水,姑娘們眼含秋水笑語盈盈的退出了屋內。
隨後兩名身形消瘦面帶紗巾的少女,一個懷抱琵琶一個立於古箏之後,面對無雙幾人微微側身施禮。她們在得到了幾位「公子哥兒」的默許之後,躲進了屋內的幔帳之中,點起一盞燭火,引燃了一方香爐。
屋內琴弦撩撥陣陣,輕聲細語嚶嚶,直叫得無雙感嘆;「當真是風月流連忘返處,醉生夢死不快活。」
「咳咳。」雲瀟抬起筷子沒看無雙,夾起菜肴送入口中只是輕聲咳了兩聲。無雙將視線轉回桌上,也趕緊拿起筷子來尷尬的笑了笑。不怪他聽著曲子失了神,只能怪他沒見過什麼世面,雖是第二次進到這風月場所,可他卻是第一次聽到這靡靡之音。
一陣風捲殘雲過後,無雙幾人肚皮險些撐破,全都靠仰在椅子上閉著眼睛,靜靜聽著兩個少女吟唱著小曲,好一番享受模樣,一丁點都不像被滿城追捕罪大惡極的逃犯模樣。
蒼山劍派是舊魏的第二大門派,以蒼山劍法聞名於江湖武林。其掌門沈一堅數十年前聯合庄夫人,將本門中修鍊魔功的十二長老盡數擊殺,后得到庄夫人指點,僅以十五歲的年紀便躍升二品上境界當上了一派掌門。將險些成為武林公敵的蒼山劍派拉回正道,后沉寂了數十年積蓄實力,近些年來又重新將蒼山劍派推回了江湖正道八大門派之列。
然而新一代的蒼山劍派弟子,大多都沒有經歷過蒼山劍派當年的那事件,自加入蒼山劍派之時便一直聽取沈一堅的教誨,安分守己十分低調。不過近些年來隨著蒼山劍派在掌門沈一堅的帶領下日漸昌盛,他們突然之間成為了江湖正道八大門派的弟子,壓抑了許久的蒼山弟子便不再低調。忘卻了沈一堅數十年的教誨后,他們在行走江湖之時,常仗著自己是江湖正道八大門派中人,恃強凌弱橫行霸道。雖然時常惹得怨聲載道,但那些被欺凌過的人也無奈於八大門派的威名,不敢與之爭辯抗衡,大多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忍氣吞聲,鮮有不知死活的人當眾駁了他們的面子給自己找麻煩。
雖然他們恃強凌弱橫行霸道,但卻不似玄一宗的刀疤臉那般猖狂,畢竟在舊魏的地界,人家玄一宗可是護國重教,而他蒼山劍派就算在江湖武林中有著如何名望,也萬不能與玄一宗那般行事,畢竟自己背後可沒有官差撐腰。所以蒼山劍派的眾弟子每每在犯渾之時所找的借口與理由,都要比玄一宗的徒弟們找的冠冕堂皇的介面要像些樣子,至少讓人乍一聽像那麼回事,而不是生搬硬套無理還要辯上三分一般。
如今因為無雙那件事鬧的太大,下山採買的蒼山劍派兩名弟子被困在了城內。多次嘗試出城回山無果的兩人,只得找個地方打發消遣,於是大清早便鑽進了這凝香寮,直到接近傍晚兩個人才和的醉醺醺的意要離去。
但這兩人想要一走了之,那卻是萬萬不可的,只因這兩人喝了幾壺水湯便忘乎了所以,聽著老鴇子找他們要五十兩錢銀當場便不幹了。只掏出了一兩碎銀支付酒菜錢銀,卻並不打算掏那聽曲和找樂子的花銷,甚至還嚷嚷著老鴇子找他們二百文錢。
老鴇子經營這風月場十數年之久,什麼樣的客人也都見過,那嫖霸王妓的隔三差五總會蹦出一兩個來,但如此這般給錢又不全給的潑皮無賴行徑卻是頭一回見。老鴇子眼瞧著這兩個搖搖晃晃的醉漢氣的笑出了聲,但她卻沒有當即與二人翻臉,反倒是笑著與那兩人周旋,試圖將錢銀全部要出來。因為這兩人衣冠楚楚妝發奇特且統一,不像是尋常富貴人家少爺公子的打扮,身上又背著寶劍倒像是那家門派的高手一般。為了不惹禍上身,但卻又不甘心白白丟了銀子,那老鴇子只得不停的在二人面前陪著笑周旋。
「二位爺,您這是怎麼說的呀,難道是我家女兒沒將二位爺伺候好,惹得二位大爺不高興了?」
「那倒不是...呃,是!對!你們家的小妞太不懂規矩了,讓我兄弟倆不開心了。」一個醉漢酒勁兒上頭,差點嘴一禿嚕說錯了話,連忙順著老鴇子的話鋒說下去,來逃避付那聽曲兒找樂子的錢。
「對!不開心了!所以我兄弟二人只付這酒菜前,不給找樂子的錢!」另一個醉漢趕緊附和著說道,他二人始終不願付錢,勢要嫖上一回霸王妓。
「那我家女兒哪裡惹的二位大爺不開心了,我叫女兒再好好伺候大爺一回可好?」老鴇子不願放棄,又再追問著二人。
「恩...不用了,下回再說吧。」
「對!你快找錢,我二人要回客棧休息。」看來這二人鐵了心的不給錢,老鴇子聽后氣的臉上鬆弛的肉皮都開始顫抖了,但她卻沒什麼辦法。自己院子中養的那些個打手對上一般人還能夠用,但若是對上這種背著劍的江湖人士那完全就不夠看的,根本攔不住人家的去路。若是再惹惱了這兩人,她還怕他二人一怒之下再將她的店給拆了,這為了五十兩銀子再把整個凝香寮賠進去那可是萬萬不值得的。
況且這這兩日岷州城內不太平,諾大的一個玄一宗竟然被人一夜之間滅了門,自己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老鴇子想著還是算了,不能把事情鬧大,但自己卻實在不願意吃這個啞巴虧,到底怎麼辦?思來想去老鴇子轉身走進了兩人方才的屋內。
「你這個不爭氣的小賤種,頭回接客竟然弄砸了,看媽媽我不打斷你的腿!」老鴇子剛一進屋瞧見了還未來得及穿好衣衫的少女,抓起桌上的酒壺便砸在了少女的身上。
那少女眼瞧著酒壺向自己砸過來,卻絲毫不敢閃躲,只得雙手抓緊了身邊的被卧硬生生用嬌嫩的後背抗了下來。酒壺砸在少女潔白的背上滾落一旁,還沒喝完的酒水灑在後背淌至身前,沾濕了少女大半的肚兜,而少女的背上也慢慢浮現出了一片紫紅色的印記。
老鴇子見少女硬生生挨了一酒壺后默不作聲,接著三兩個巴掌便打上了少女的臉頰,直打的少女剛盤起的髮髻散落,發簪掉落腳邊。
稍稍解了氣的老鴇子喘著氣怒罵道;「你個小賤種,趕快去給老娘把錢銀給要回來。若是要不回來的話,你就再給老娘滾回地窖里去!老娘權當養了一窩賣不上價的母雞,來年開春把你賣給傻、瘋子為奴,生他個十個八個娃娃!哼!」
少女聽聞老鴇子說完,豆大的淚珠瞬間啪嗒啪嗒的掉了下來,連滾帶爬的跪在了老鴇子腳邊哭喊著不要。老鴇子瞧著眼前的賠錢貨,心疼自己的八十兩銀子,一腳便將少女踹到門邊,叫罵著讓少女趕緊去找那兩個醉漢要錢。少女伸手胡虜的抹了抹眼淚,不敢耽擱片刻,捂著胸口便跑出了屋外。
那兩個醉漢跌跌撞撞的走下了二樓,周遭懷抱美人的嫖客不住的躲閃二人,紛紛臉上露出了鄙夷的目光。二人才走到一樓的堂屋中間,身後便傳來了少女的呼,聞聲二人眼神迷離的回頭望去。
「二位大爺留步,二位大爺留步呀!」少女踉踉蹌蹌的跑下樓梯,追上二人後便直直的跪倒在地兩人的腳邊。梨花帶雨的模樣略帶哭腔的呼喊,引得一眾嫖客紛紛停下了腳步,圍在不遠處瞧著熱鬧。
即將走出大門成功嫖了個霸王妓的蒼山劍派兩位師兄弟,努力睜了睜眼皺著眉頭瞧著腳邊跪倒的少女說道;「你這小娘子攔我們作甚,還哭啼啼的,好像我們兄弟二人欺負了你似的。」
「就是就是,你們那老鴇子找的錢我們都不要了,你還來攔我們作甚!」另一個醉漢附和道。說罷兩人便欲要轉身離去,可龜公卻來在了二人的面前,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二位大爺,這凝香寮的小娘子們,賺的都是辛苦錢。您二位瞧著富貴逼人,斷不是在乎這三瓜倆棗的主。小的想著二位大爺定是忘了付錢銀,絕不能是白吃白喝的主,您二位說是吧。」龜公笑呵呵的婉轉著向兩人討要著錢銀,不過那副猥瑣的嘴臉卻是叫人瞧著噁心。
兩個人互相勾肩搭背攙扶著,瞧著龜公一臉令人作嘔的模樣擋在面前,心生不悅的罵道;「羅里吧嗦的說什麼鬼話,分明是我兄弟二人早早便付了錢你們不認,還不找錢與我兄弟。現下還攔著我兄弟去路,你們是何用意?難不成瞧著我兄弟二人吃醉了酒,想黑我們不成?」
「躲開躲開,別擋路。」那醉漢抬起扶著另一人肩膀的胳膊,掄圓了后便賞了龜公一個響亮的耳光。直打的龜公天旋地轉翻滾著倒在了一旁,眾嫖客見這兩醉漢竟如此猖狂紛紛後退,躲到了桌椅圍欄之外。
老鴇子此刻在樓上瞧著這兩人,不知是當真吃醉了酒還是蠻橫霸道,竟然如此放肆的鬧事,心裡盤算著這錢八成是要不回來了,但她不甘心的又瞅著少女狠狠的瞪上了一眼。那咬牙切齒的模樣嚇的少女連忙回頭,抓著兩個醉漢的衣角苦苦哀求著。
「二位大爺,您給條活路吧,妾身哪裡惹得大爺不開心了,您二位要打要罵都可。實在不行妾身再伺候您二位一回,只求您二位給了妾身的辛苦錢吧。」少女低聲下氣衣不遮體的在大堂之內苦苦哀求著,此刻她最後一點尊嚴也被磨滅的一乾二淨了。她不想再回到那個剛被賣進來時住的地窖了,她只是想吃上一口飽飯,只是想不再日日挨打,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可若是這兩人不願付給她錢銀,那狠毒的老鴇子便一定會再將她關回那暗無天日的地窖里,甚至會真如她所說將她隨便賣了去,與傻子、瘋子為奴,淪為傳宗接代的牲口,用過後便會被隨便扔掉。
蒼山派的兩個醉漢實在被磨得失去了耐性,剛剛才一巴掌將龜公打翻在地,現在這小娘子竟然還執意攔著他們。方才沒有動手的另一個醉漢忍不住拔出了佩劍,抬手便要劈向那跪在地上的少女。
「你個小***,知道老子是誰么!還敢攔老子,老子劈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