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一下子多了兩個傷患,可現在還在這乾旱貧瘠的沙漠,這該如何是好?」夏侯瑾軒微微一嘆,看著凌波道長在玲和龍溟身邊不斷徘徊卻眉頭緊鎖的樣子,不禁憂從中來。
「大少爺不必如此著急,這樓蘭古城乃沙漠交通要道,肯定會有經商隊伍路過歇腳,屆時讓他們帶我們一程不就好了。」暮菖蘭感覺的到在場眾人的心緒不寧,接著說道:「至於玲妹子和龍溟公子,我去問一下店家這城中是否有醫館吧。」
「以凌波道長高超的醫術都覺得束手無策的病症,在這偏僻的沙漠,即使是有大夫,想來也並沒有什麼用啊。」夏侯瑾軒剛說完,瑕就生氣道:「呸呸呸!你個烏鴉嘴又在亂說話了!暮姐姐好心去找大夫你潑什麼冷水!是不是想要玲姐姐這樣躺著不起你就高興了!!」
「沒有,沒有,瑕姑娘切莫如此說!在下擔心玲姑娘的心情不比瑕姑娘少,可事實如此,凌波道長也說了玲姑娘的病情十分古怪,身體上並無恙。」夏侯瑾軒朝著暮菖蘭說道:「那就先麻煩暮姑娘去跟店家打探一下情況看看是不是這城中有什麼古怪,再問問這城鎮中有無醫術高明的大夫。」
「恩。」頷首后暮菖蘭離去。
「我也一同去問問,你們暫且在這裡看著。」語畢,皇甫卓一起走了出去。
「夏侯公子擔心的在理,龍溟的身體雖受了傷卻也不難治,只要服了葯不運功多休息幾日便好,可這位玲姑娘身上的癥狀的確怪異,之前尚清醒時,從脈相上看身體無恙,現在暈迷之後,竟然全身發冷呼吸全無像是死了一般……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凌波道長頓了頓向著圍在玲身邊擔心的人說道:「抱歉,凌波醫術尚淺,看不出玲姑娘得的是什麼病,不過諸位切莫傷心,蜀山草谷師伯醫術精湛,凌波不及萬一,可將玲姑娘速送至蜀山看病。」
「可蜀山遠在千里,我們身處沙漠也不知何時才能到達,怕是玲姑娘的身體撐不到那個時候。」
「呸!夏侯瑾軒你能不能說幾句好話啊!」原本被凌波道長安撫下來的瑕又生氣了,這夏侯瑾軒說的話太氣人了。雖然瑕知道夏侯瑾軒不過是將最壞的考慮說了出來,可她還是不由自主的感到氣憤,她一點都不想這個親切而又漂亮的姐姐死去,一點都不想!
「抱歉瑕姑娘,聽說蜀山有御劍之術瞬忽萬里,不知可否勞煩凌波道長先將玲帶回蜀山,我們再自行趕去?」
「可以,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既然凌波能盡一份力自當從命!」凌波道長欣然應允,但眾人的心緒才剛放鬆些,一個壞消息再次讓這屋子的氣氛猶如被烏雲籠罩。
「凌波道長即使施展御劍之術也不可能將玲妹子帶出去了。」推門進來的暮菖蘭臉色不郁,神情嚴肅,一同走進來的皇甫卓接著道:「這裡的店家說,因水日益乾涸,他們去挖掘了還有水源的皇宮舊址,沒想到深挖水井時驚動了百年前死去的樓蘭國王的鬼魂,王醒過來后這整座城都被奇怪的法術包裹,變成了只能進不能出的死城。」
「是的,剛才我與皇甫少爺已經去城門口證實了這一點,出不去。」暮菖蘭接著道:「而且店家提供不出任何水或者食物,如果我們再呆著這裡,不僅是受傷生病的龍溟公子和玲會撐不住,就是我們,在沒有乾糧和水的支持下也撐不到三天。」
「又是妖魔作祟!這些該死的妖魔讓我遇見定斬不饒!」皇甫卓繼續說道:「店家說,到了晚上王的靈魂和他的眷屬會四處遊盪,今晚我們就去解決他們!」
聽聞皇甫卓言語之中對妖魔的厭惡和憎恨,姜承默默低頭,「……」
凌波道長道:「今晚不行,至少得休息一天後再去,玲姑娘隨時需要人照顧得留下一人看護,而且龍溟公子筋脈受損不適宜再動武,現下我們之中最多就剩下五人可以前去剿滅妖魔,一切需從長計議。」
「凌波道長所言極是,按照玲姑娘這樣的情況讓懂得醫術的凌波道長留下那是最好不過的,但如此一來要剿滅樓蘭國王的鬼魂和他的侍從就不是易事了。」說到此,夏侯瑾軒向暮菖蘭問道:「暮姑娘可有詢問到這城中是否有大夫?如有的話也可讓這大夫暫為照看玲姑娘,等到我們破了這城中法術,凌波道長就可帶著玲姑娘前往蜀山了。」
「……額……」暮菖蘭抬頭和皇甫卓對視一眼,夏侯瑾軒對此有些疑惑。
「暮姑娘為何欲言又止?皇甫兄,發生了何事?」
對於夏侯瑾軒的疑問,皇甫卓略沉吟后道:「出門時店家說這城中並無醫館和大夫,但是出了門我們卻碰到了一個。」
「皇甫兄是擔心……?」夏侯瑾軒的話還沒說完,暮菖蘭接著道:「並不是擔心他冒充大夫前來騙財,而是懷疑他另有陰謀,心懷不軌。」
「哦?怎麼說?」
「夏侯兄你有所不知,我們原本在得知這城中並無醫館后就放棄了尋找大夫的打算,我與暮姑娘出門也是為了驗證店家口中所言的能進不能出的妖術是否為真,可我們前腳才剛踏出門,後腳此人就跟了上來主動說自己是大夫並詢問我們身邊是否有病患需要救治了,這豈非太過巧合?」
皇甫卓的話引起了眾人的深思,凌波道長道:「你懷疑他就是之前暗中向龍溟下毒手的那個魔?」
「對,除了一直暗中監視、觀察我們的歹人,不然還有誰知道我們身邊有病患?」
「皇甫兄的擔心不無道理,不過,有可能是你們在詢問店家之時被人聽見了也未可知啊。也許那人真是大夫呢?」夏侯瑾軒繼續說道:「再說,如果他真是那個下毒手重傷了龍溟公子的妖魔那我們就更不能讓他輕易離去,他在暗我們在明,也不知道他接下來又會有什麼舉動,不如就將他請來,在眼皮底子下他應該不會多加放肆,既然他說自己是大夫就看他是否能救治玲姑娘,如此一來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雖說如此,可如果他進屋后就暗下殺手該當如何?這裡還有昏迷未知的小姑娘,我們有自保能力她該當如何?」皇甫卓冷哼一聲,「你總是這般大膽冒進,也不想想這之後會有的危險和後果!」
「而且龍溟公子已然受傷,也不知道他與龍溟公子有何仇恨是否會再動手,要是請君入甕傷了自己人,這又該如何?!」
暮菖蘭接著道:「皇甫公子的擔憂不無道理,這也是我們推辭他的原因。」
「的確,如果他真是之前那個出手傷人的魔物,那他的魔力豈非一般,恐怕能在眾人無知無覺間下重手,這人肯定有過人本事。」凌波道長的話引起了眾人的擔憂,接著她轉言道:「可如若就放著不管、如此避開他,也不一定就能遠離危險,他既然能主動找上暮姑娘和皇甫公子自然心中已有打算,現在躲的了一時卻比不過一世,恐怕之後也還是會來的。不如就按照夏侯公子所說將計就計,有了防備總比被人悄無聲息的下暗手強。」
「恩,我也同意凌波道長的話,雖說有些冒險,但總比這樣什麼都不知道被動著要好,你們覺得呢?」夏侯瑾軒再次出言道。
一直沒有做聲的龍溟此刻也出聲了,「在下也同意夏侯公子所言,這個背後傷人的『人』,在下也很想見見!」
姜承此刻也說道:「定會護大家周全!」
「好吧!」這次,眾人終於同意了。
這個向暮菖蘭和皇甫卓主動搭訕的老伯很好找,他就坐在了客棧的大堂里,雖然沉穩的坐著可眼睛卻一眨也不眨的盯著眾人待著的那個房間。
暮菖蘭剛推開房間的門,就看見了坐在樓下光明正大打量著這邊的老伯了。
向身後的皇甫卓使了一個眼色,兩人恭敬的走到樓下將人請了上來。
一進門,老者就放下了在暮菖蘭和皇甫卓面前的那股傲慢氣勢,趕忙一個箭步走到了玲躺著的床邊。
眾人互相對視,心下瞭然。
夏侯瑾軒走到了老者身邊,向他說道:「抱歉之前拒絕了您,還請您不要見怪。」
「小兒莫吵,一旁待去!」
將藏與袖中的無數銀針拿出,老者看都沒看就直接往玲的腦門上扎去。這可嚇壞了呆在玲身邊的瑕了,「住手!你在幹什麼!你這個妖人!」
老者全然沒有被女娃的叫囂驚到,他目無旁人的繼續動作將金針逐一紮入女子的穴位。
看到女子手上帶著的赤金鐲子光澤暗淡,他心中不禁急了起來。
哎!魔尊大人真會添亂!好不容易尊主蘇醒、主魂歸位,可她靈魂滋養仍是不夠,還需要以至純靈力每日修養調理。
可這魔尊大人居然讓澤修將軍將人從靈氣充沛的昇陽峰帶了下來,還讓尊主跟著這群凡人胡鬧。最可氣的是!尊主大人因為剛才感知到了魔尊的氣息而覺醒了情魄,這身體如今尚恢復了一絲生機,情魄一旦蘇醒隨之沉睡的記憶就會如潮水般全部湧出,而隨著記憶的蘇醒恐怕尊主就不再能保持這心平氣和的心境了,一旦尊主過激過怒她的身體可全然受不啊!很可能再次崩潰!
這也就是老翁拚死覲見,讓魔尊不要在尊主有知覺時出現在她面前的原因。
這枚赤金鐲子中由千年靈物鍛煉而成,靈氣充裕於魂魄滋養皆有益處,因護尊主百年有餘所以氣血相凝,可從這鐲子中一窺尊主現下情狀。
哎!只能儘力護住心脈了!這記憶蘇醒恐怕避無可避,只能儘可能減少這身體的損耗。
「瑕……」暮菖蘭的手搭在了瑕的肩膀上,她搖了搖頭示意她現下不要如此衝動。
老翁依舊心無旁騖的對著玲施針治療,而眾人在得到了凌波道長的暗示后將手中的武器放了下下來,戒備卻依舊。
「這人的確是在救治玲姑娘,看他著急的神情和嫻熟的手法不像是假大夫。」凌波道長的視線在龍溟身上游移了片刻,看到龍溟神情嚴肅異常,她也沒再說什麼。
這時,一直看著的夏侯瑾軒突然出聲道:「有些奇怪,為什麼我覺得這個老翁對待玲姑娘的態度,恩……怎麼說,十分的小心,好像怕輕輕一碰碎了似的?」
「不然,說是小心不如說敬畏,你看他從始至終,把脈施針雖嫻熟卻極其謹慎,隨身帶著手帕放於玲姑娘的肌膚之上,不敢有半分越禮。」皇甫卓接著道:「你們不覺很奇怪嗎?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如果是皇親國戚、或是深閨小姐尚說得過去,可是在這窮鄉僻壤、寸土不生、人跡罕至的沙漠地帶,突然出現這樣一位醫術高超而且行事如此拘謹恪守禮法的大夫也太過離奇了吧?」
「這些暫且不提,你們不覺得他一進來就往玲妹子身邊走去也太過直接了吧?再者你們看他的神情,他對我和皇甫少爺均喜怒不於色,表現的無比高傲和不屑,現下緊張異常,而且你們看,他的額前冷汗直冒,連衣服都有些汗濕。」暮菖蘭的話令眾人再次陷入了深思,屋裡的氣氛愈加詭異。
尊主的呼吸終於和緩了下來,手鐲光澤瑩潤,恢復了生機。
「呼……」鬆了一口氣,擦了擦臉上的汗,老翁像是如虎口僥倖脫險,不顧形象的坐在地上大把大把的呼吸,平復著劇烈跳動的心臟。
每次幫尊主醫治,他都像是在黃泉路上走了一遭。
哎,雖說他早就死了,現在已是魔身,可這種比死還難受的心情恐怕別人是不能體會的。如果尊主一旦有個三長兩短,那他將會魂飛魄散、再不能入輪迴。
果然,看到老翁這僥倖的表情眾人的疑惑更深了。
夏侯瑾軒上前一步問道:「玲姑娘可是無礙了?」
老翁道:「恩……尊……她暫時無礙了。」
聽到老翁的話,眾人眼中閃過一絲疑慮和驚訝。
「什麼叫暫時無礙啊!你這老頭!剛才對玲姐姐做了什麼!」瑕再次跳了出來,語氣激動的沖老翁問道:「還有!你是什麼人!為什麼突然就出現在了這沙漠之地!」
這次暮菖蘭沒有制止瑕的舉動,有時候拐彎抹角的試探還不如心思純澈人的直白。
「哼!老夫如何與你這半人半鬼的黃毛小兒有何干係!」不同於對待瑕的不屑,他從地上起后拍了拍衣袖后鄭重地說道:「你們切不可令她心緒起伏過大,只要保持心境平和,那便不會有事。」
「玲姐姐沒事就好!」瑕看了眼有些微微轉醒的玲頓時鬆了口氣,接著她想起了什麼生氣的沖著老翁嚷道:「什麼半人半鬼!你這老頭說什麼呢!」
暮菖蘭也有些氣不過,這老頭姿態高傲也就算了,居然還這般說瑕,「你這老伯!為何這般侮辱瑕妹子!」
「瑕姑娘,暮姑娘,你們冷靜一些。」夏侯瑾軒制止了兩人兵刃相向,對著老翁說道:「老伯,雖然瑕姑娘言語之中有些衝撞,但那也是心急玲姑娘安危,還請見諒,我在這向您賠個不是,但您的言語也太過了些,她只是個小姑娘而已,這半人半鬼之說……」
「哼!」老翁擺了擺袖口,對於夏侯瑾軒的作禮不屑一顧,「本就只有一縷魂魄,這如同空殼!說半人半鬼還是抬舉她了!」
「你!……」瑕聽聞激動一場,「你怎好如此說!」
沒再理會這些凡人的糾纏,老翁看玲快要蘇醒抬腳就往外走去。
「慢著!您,您可是……『聖者之手』……?!」龍溟的聲音於喧鬧的房間中炸開,如平地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