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村民鬧事（5）
「這是一份南岸村村民與密林鎮鎮政府簽訂的土地徵用及拆遷補償方案，上面已經清楚列明了密林鎮政府作為用地方徵用南岸村集體土地的數量和共計補償金額。」周皓一頁一頁地翻動著手中的合同，他把合同遞到胸前，指著上面的內容說道，「這是銀行的入帳單；這是用地的規劃圖；這是村民小組的公章；這是一千多名村名的簽名，簽名的數量已超過村民總數量的百分之八十，完全符合國家的各項用地規定。」
「既然手續已經齊全，那也就是用地是合法的，那這麼多村民聚集對此周副縣長又有什麼解釋？」方雯的問話還是具有方向性，只是一般不是十分冷靜的或關乎切身利益的人又怎麼會留意得到。
周皓笑了笑，雖然同時還有其它電視台的發問，但他還是選擇了方雯的提問進行回答：「據我們所了解到的情況表明，村內一千餘名群眾之中，只有不到二百名為南岸村本地村名，其它均為外來人員，而且還夾雜一些惡跡斑斑的村民。比如南岸村所組成的村民談判小組中的一名成員，還是犯過傷人罪剛剛刑滿釋放的服刑人員。對於村民聚集阻撓路橋施工隊正常施工的行為的真正原因，我們尚在了解之中，等情況清楚我們會作出官方的聲明。」
「既然村民的行為是被定義為無理鬧事性質，為何榮安縣公安局不採取果斷的措施進行阻止？」
「首先我再聲明一點，榮安縣委縣政府及下屬各職能部門沒對此次事件作出任何的定義或定性，事件的性質還在調查之中。之所以沒採取任何的行動，也正因如此，目的是為了調解或許存在的社會矛盾。」
方雯手持麥克風，放回自己的胸前，東嶺電視台的攝像槍對準了她自己，她對著鏡頭說道：「目前這件事情還在調查之中，榮安縣官方亦沒給對此給出時間表。不過我就我們在現場拍攝的情況來說，榮安縣公安局及各職能部門的工作人員還是比較克制，面對群眾的辱罵和叫囂紋絲不為所動。這是東嶺電視台記者方雯在福華市榮安縣密林鎮為大家所做的現場報道。」
周皓又回答了不同媒體的幾個問題，就拱了拱手，說了聲抱歉就離開了記者群，目的已經達到，相信在各個電視台的午間新聞的畫面之中也會及時把現場最正面的信息反饋到省市兩級的領導中去。
周皓進入早上臨時搭起的帆布帳篷中去，昨天幾個縣鎮領導隨便往地上一坐就成了所謂的現場指揮部確實有點不甚雅觀。
「文大秘，任務已經完成。」委辦交代的任務完成了，周皓自然必須馬上逐級向上彙報，本來被採訪的對象最初大家的意思是傾向於由蔣和來做，這是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但萬一搞砸了只怕蔣和的政治生涯就要完結，最後還是周皓替他扛下了這個難題，畢竟年輕有為的副縣長的親和感相對更佳。
「辛苦你了周縣。我回頭把方記者的電話發給你，你替我好好款代對方，另外你安排一個生面口的工作人員給現場每個記者都包個紅包，省級的每人兩千、市級的每人一千、本地的就封個三百吧。」電話那頭文有為認真交代著。
「保證完全任務。」周皓接完電話，對蔣和囑咐了一下，然後再由他手上接過一大三小的四個信封和車鑰匙。
周皓開著蔣和的車子駛到了密林鎮的城區，這才按照手機上面的簡訊息給方雯打電話，對方其實也在城區附近，車子是一輛普通牌照的進口麵包車，打著雙閃在路邊等候著。
周皓找到了電視台的車，駛在前面，領著對方的車輛一直駛到了榮昌林場附近的一個餐飯方才停下，別看昌源飯店裝修簡陋，但它裡面的食物質素可以說得上是整個榮安縣內最高級的，背面就是縣內最大的山林寶庫，這不是一般關係能夠開得起來的。
「你好方記者。」周皓下了車，站立在一旁，等候著對方的車子停穩，看到方雯下車，馬上上前握手說道，「請往裡面坐。」
「勞煩周縣了。」方雯伸出小手輕輕地與周皓握了一下，然後介紹說，「這是我們的攝像記者小棟——黃禧棟，開車的是何師傅。」
小棟看上去也不過三十齣頭，他看起來踏實沉穩，比方雯還要年長几歲，想來這個「小」字的形容是由台裡面的地位來確定的。何師傅憨厚地笑了一下，然後檢查一下門窗。
「小棟你和何師傅先上去吧，我還有點事要諮詢一下周副縣長。」服務員領著幾人走到樓梯的轉角，方雯並沒上樓，而是指了指周皓的車，二人又重新坐上車上來。
「周縣，帶子已經通送回台裡面，正在剪輯，午間新聞肯定可以播出。晚上的聚焦東嶺欄目裡面還會有一個詳細的報道。」
「麻煩方記者了。」周皓由西服的里袋中掏出四個信封，他把最大的放在最面上，遞過去說道，「這是一點點的加班費。」
「那謝謝了。」方雯一丁點也不客氣，她掂量了一下最大的那個，放進手袋裡面的內層，然後把其餘三個放在外層，拉好了拉鏈，這才說道，「文秘書長的電話還算來得及時，再晚一小時台裡面了解清楚了，這事我也作不了主。」
「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多謝方記者你高抬貴手就是了。」周皓見方雯已經拉開了車門，也下了車跟隨上二樓，「聚焦東嶺」是東嶺電視台的王牌節目，打著民生的牌子，這個節目揭露了東嶺省內各級職能部門的亂作為、不作為，深受老百姓的喜愛，只是沒想到也是有「價錢」可談的。
房間之內小棟和何師傅正坐在裡面抽著煙，周皓等方雯坐下，又馬上借口去了個廁所，等他重新回到房中，剛好服務員進來開茶水，不經意之間，他看到何師傅那件牛仔外套凸現出來的稜角。
「東西炆好了沒有？什麼時候可以上菜？」周皓掏出煙，散了兩支出去，才自己點上了，房間內有女性本來抽煙還需尊重一下，只是他看到小棟左手食指和中指之間黃黃的煙漬印也就不再介意了。
「估計還要半個小時。」服務員的態度不咋樣，話剛說完就出去了，「砰」的一聲重重地關上了門。
「鄉下地方，也沒什麼見得人的飯菜，都是些山林裡面的東西，不知道幾位吃不吃得慣？」周皓以示禮貌替每個人續添了點茶水。
「挺好的，早就啊聞榮安縣有個全省最大的林場，只是一直沒有下過來。」小棟客氣地說道，由見面到現在，他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那就要多下來了，黃記者可以挑周末的時候帶家人下來打打獵，也好讓我儘儘地主之誼。」周皓由袋中掏出幾張卡片，逐一雙手遞過去。
「小棟還沒成家呢，他家人都不是本省的。」方雯隨手把周皓的卡片放在手袋外面的那個小格子，像周皓這個級別的卡片她收過一大堆，從來沒有認真看過，而且她真要下來榮安縣，大可以直接聯繫文有為，她笑了笑說道，「本省內還是很少像周縣一樣年輕的副縣長，有三十了吧？」
「明年年中三十。」
「喔，厲害。」方雯臉上的表情開始有點慎重，「聽周縣的口音不像是東嶺本省人，好像有點首都的口音。」
「方大記者果然厲害，一聽就聽出來了。我是大半年前才由首都那邊調過來的。」
「哎呀，太好了，我讀書的時候也在首都，首都傳媒大學。」方雯臉上有點得意，但很快就收了起來，她見大識廣，自然猜測到能由千里之外調到這樣的一個無名縣的人也不過是過來度度金，面對這種人還是大意不得，最少不能囂張。
「好學校，方大記果然是人才。」周皓又是連番的讚歎，首都傳媒大學，收錄學生的分數線直迫國內兩大名校，而且收人的時候還要求甚多，男的不是英俊，女的不是美貌，再高的分數也是難而錄取，這個學校出來的學生自然不愁去處，難怪方雯能在東嶺省電視台站穩了台腳。
方雯臉上的得意神色又再浮現，此刻的表情才屬於她這個年紀應有的，鏡頭前面她只能擺出儘可能成熟的一臉，那個不是她的本來面目：「周縣太過獎了，和你比起來我是差遠了。」
說話都是些沒有實質性的內容，雙方所處的角度，媒體人也盡量保持著她們應有的尊嚴，以示這次榮安縣的事也只是個特例，下不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