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選擇（1）
榮安縣人民醫院一樓的女廁外，一個一身上白下黑名牌運動服衣服的年輕女子走了進去，不消一分鐘，一個同樣穿著一模一樣運動服的年輕女子走了出來，咋一看，兩個女子連髮型也不像，之前進去的是小捲髮，而後面出來的那個偏偏是一頭烏黑的長發。
「鄭笑爽對吧，現在抽血。」女護士對比年輕女子手上的身份證，也沒細看，就一針管插下去，殷紅的鮮血慢慢的流入透明的膠管內。
這是公務員錄取的倒數第二個環節——體檢，過了這一關之後等待鄭笑爽的也只剩下走過場的政審這一環，但剛才被抽身的女子是一副瓜子臉，並不是鄭笑爽那副有點嬰兒肥的小圓臉。
「笑爽，剛才嚇壞了我。」李曉琳的心情依然沒有完全平復下來。
「沒事的，已經打過了招呼。」兩個服飾一樣的美貌女子走出人民醫院的大門，倒是吸引了不少病人的目光，鄭笑爽帶著李曉琳往停車場上那輛停在顯眼位置的本田商務車走去。
「沒出問題吧？」等到兩人上了車，魏景新發動了車子，他沒有回頭，只是在車內倒後鏡中往後排看了一會兒，鏡中女子的拉鏈只能到胸脯的位置，裡面鼓鼓的T恤裡面可以看到一片淡藍。
「還能出什麼問題呢。」鄭笑爽滿臉的笑容，臉上幾顆青春痘依然十分旺盛。
「不就是幾個青春痘，還用得著去吃中藥，這不是沒事找事做么。」魏景新不滿地說道，若然不是鄭笑爽因為備考的壓力大，也不會長了幾顆痘子，結果幾服中藥之後，痘子沒有消去，反而把轉氨酶的數值弄上去了，這才不得而找來李曉琳替檢。
這是真真實實在公務員考錄中會出現到的問題，省組織的筆試、市縣兩級組織的面試，再然後是定點醫院的體檢，越到後來越容易出現問題。所幸的是這幾年特權的濫用已經得到一定程度的壓制,百姓所怨言的其實並不是高高在上的人去使用特權,而是連身邊一官半職的人也使用著昭示著身份高低的特權.
「反正這次考試最需要感謝的就是曉琳和周縣了。」鄭笑爽吐了吐舌頭，並沒放在心上，備考的壓力確實是出乎意料的大，筆試只得了個第五名，六選二的面試之中她的發揮也不甚理想，但面試的考官之中除去一人是市人事局的並沒見過面，其它四人都是熟嘴臉的本地科處級幹部，最算令這場面試變得有驚無險。
「我哪有出過什麼力。」李曉琳抿了抿嘴，提起周皓不禁令她又有了想法，周皓似乎最近越來越忙，上周帶父親到福華市去檢查亦是由他新的司機王建賢所代勞，幸好王建賢也不算是陌生人，他是李志安生前的一個好友，原本在郁南鎮農辦工作。
「曉琳，你是不是準備調到市裡工作了，到時候可要常回來了。」雖然魏景新知道李曉琳的調動是為了更好地照顧父親，但私下之中這個玩笑還是能開得起來，「不回來看我，也得回來看看周縣。」
「組織關係已經調出了，只是那邊也不缺人，我也想帶完這個畢業班再走。」李曉琳並沒調往麥晴晴身邊，她習慣了校園的生涯，對於官場之中的明爭暗鬥雖然不譜卻聽聞不少，所以她最後選擇的還是調到學校繼續當老師，只不過是由縣一中換成了市一中，教師的調動其實並不比公務員的調動容易，這邊要放人，那邊也得肯接收，只是這事由一個副市長來操作不過是幾個電話的簡單事情而已。
五月的天氣也是說變就變的，早上還是一場雷陣雨，如今已經是烈日當空，鄭笑爽指著窗外大大的太陽說道：「沙灘、海鮮，我來了。」
濱江游，是上周已經確定下來的事情了，面試成功就當是慶祝，失敗了也當是散散心，鄭笑爽的意思是反正她和魏景新還沒正式地請過周皓和李曉琳一同吃飯，就乾脆約到一起外出去遊玩一下。
李曉琳沉默不語，自從那天晚上之後，周皓對自己是若即若離的，只會在家人面前才會拖著自己的手，兩人並不是戀人，但周皓對自己的關心仍然是無微不至的。
「曉琳，你東西都帶全了吧？」鄭笑爽拉了拉李曉琳的衣袖，然後又探著身子，由車尾的位置拿過早上放上來的旅行袋，拉開了拉鏈，屈著手指一樣一樣都清點著。
「都帶了。」李曉琳應了一句，忽然才想了什麼事，臉上紅紅有如火燒，那壓在衣櫃最底層那兩件薄薄的內衣褲放了接近一年，依然沒有絲毫的褪色變舊的模樣。
魏景新把車停在金湖小區外面的路邊，周皓已經在綠色的公交站上等候多時，一條休閑的灰色七分褲，一件白色的津領T恤，再配以一對沙灘涼鞋，這是一個在沙灘上隨處可見的形象，但出現在榮安縣的街頭似乎有點早了，他戴著大大的黑色墨鏡，遮擋了半張臉，難怪並沒有被人認了出來。
「周縣，你這身打扮太那個了。」鄭笑爽捂著嘴笑道，她所認識的周皓，基本上日常的穿衣打扮都是中規中矩的，除了西褲就是休閑西褲，除了襯衣還是襯衣西服，而事實上給她視覺造成最大衝擊的並不是周皓的衣著，而是臉上看起來不再顯得詭秘。
周皓摘掉了墨鏡，把他的那副金邊眼鏡又重新架在鼻樑上：「出門看到太陽那邊么大，咋知道一走到街上還是涼風習習的，悔不當初呀。」
魏景新有著他父親一樣的細心，他馬上伸過手來把周皓前面的那個出風口調校了一下，然後再正式開車上路。
雖然周皓與李曉琳是一對，在魏景新和鄭笑爽心裏面早就認定了，但兩人都從來沒有承認過這一個事實，也沒有看過這兩人有過任何親熱的舉動，因此在車上的話題大家都盡量避免私人的話題，談論的最多的還是榮安的官場，李曉琳不是官場中人，但她絕對是一個好的聆聽者，聽著這三人的高聲闊談，只是她的眼神不自覺地一次又一次落在周皓身上。
「今年似乎來得太早了，連那遠近聞名的『人肉市場』竟然也沒有開放。」魏景新坐在紅色的塑料椅上伸著剔著牙，出門在外他說起話來就沒平時那麼注意，而且私底下雖然他稱呼沒改，但按周皓的說法就是並不用把自己當成領導。
「找死啊你。」鄭笑爽毫不留情狠狠地扭著魏景新的耳朵，去年坐差不多在同樣位置的這個餐館，她還是個懵懂的少女。
李曉琳下意識地往餐館旁邊的那間超市望去，臉上依然有著尷尬的神情，去年在那裡，她也留意到麥家祥在超市角落買情趣用品的那種若無其事的神態，只是在她而言今年與去年相比只是少了大義凜然的感覺。
周皓接了個電話，然後目光落在路邊上，不遠處一輛黑色的奧迪緩緩地駛進停車場，車上下來兩個男人，一個五十齣頭，一副領導的派頭，而另一個不過三十齣頭，衣著普通，由他下車的位置可以判定他是一個司機。
「濱江的市委書記過來了。」周皓輕聲地說了一聲，然後站了起來，對著那個五十齣頭的人一邊揮著手，一邊走過去。
這個領導果真沒有跟錯，魏景新心裏面想，他的身份並不足以讓他也一同跟過去，他和鄭笑爽、李曉琳也只是在原位置站了起來，等待著周皓與那兩個男人走過去。
「這是濱江的方天明書記，一個很提攜我的長輩。」周皓實在想不出用什麼言辭來介紹方天明尊貴的身份。
「幸會幸會。」魏景新最先走了過去，伸出了雙手，同時彎著腰，女人可能有懶惰一點的表現，但他為男性必須表達出足夠的主動。
「歡迎來到濱江。」方天明表現得很隨意，隨手拉過一張椅子輕輕坐下，太久沒有坐在這樣普通的塑料椅子，他還得掂量一下能否支持得住自己這樣胖胖的體形。
「方書記看來有點眼熟。」鄭笑爽有點天真爛漫，沒當真把書記當回事，說話有點隨便，但她確實不是空口說大話，方天明的模樣她還真似乎有點印象。
「喔，我原來在省委組織部工作，下過幾趟榮安。」方天明輕輕地點著頭，他看得出這四個人應該是兩對小戀人，能夠把自己也介紹出來說明周皓對待他們最少也是好朋友的關係了，他笑著說道，「小鄭是吧，我看你應該是榮安縣委縣府的吧。」
鄭笑爽點了點頭，有點底氣不足地答道：「縣府辦的。」
「小張，安排一間最好的別墅給周縣。」方天明對司機小張打了個手勢。
「已經安排妥當了。」
「方叔太客氣了，這些事我們自己可以解決。」周皓客氣地說道，「而且你還專門跑過來一趟，我真是受之有愧。」
「你這小子還來我客氣。」方天明摸著腦袋說話，那頭上的白髮似乎比以前要增添了不少，「要不是今晚的應酬早就安排好了，我還得好好和你喝上幾杯。」
「工作要緊，身體要緊。」周皓注意到方天明不僅頭髮白了，而且臉上的神情亦略顯疲態。
手墅之勞題吧？」等到兩人上了車，魏景新一邊開車，快就後悔了，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