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棋盤角力（3）
看穿了不要緊，雙方的底牌都是顯然而見，交易是公平的，關鍵是周皓掌握著主動權：「那你說說是怎麼樣一宗的交易？」
「密林鎮正在規劃中的那個礦業分公司我們打算將來建成之後，等到生產和銷售步入正軌之後全數劃下少芸的名下。」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已經牽涉到幾個億的資產，關家無疑有這樣的實力，更重要的是有這樣的魄力。
確實是一門高瞻遠矚的交易，等到密林鎮那片礦藏的生產和銷售完全上了軌道，最快也要有兩三年的時間，開出這一張期票也為西關礦業公司買了一個保險，假如周皓這兩三年的發展並不如意的話，他們完全可以不賣這個帳，而且公司什麼時候才算上軌道基本上外人是無法去洞悉。
「表姐夫這個可是白送的好事，似乎我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周皓也顧不得山野密林，掏出中華煙自個兒抽了起來，錢確實是一個誘人的東西，自己小打小鬧賺的那點錢對比這白送的公司而言只是九牛一毛，只是將來自己亦必定要受制於人。
「這個交易是怎麼一個回事，大家都心裡明白，我保證公司這邊我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除了幾個關鍵的人員之外，絕不會有其它人知道。」關卓峰拍著胸膛，察看著周皓的神色，「而且分公司在建這一段時間，每一年可以由少芸在帳上支取一百萬元作為活動經費。」
「你押這個寶確實誘人，但我還得再考慮考慮。」周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整個分公司對於他來說還很遙遠，但每年一百萬可是手到拿來的了。
「好。反正時間上是充裕的。」關卓峰點著頭，在時間上的拖延反而對於公司是一件好事。
「關總、周縣，兩頭野豬都抬出來了，都是剛斷的氣，新鮮著呢，我派輛車替你們送到哪裡去加工好。」等到駱海華氣喘吁吁地「彙報」著工作的時候，周皓與關卓峰已經在派出所後面的水庫邊上閑聊了近一小時。
「都送給駱所你好了。」關卓峰摘掉了頭上的草帽沿著小路往派出所的方向走去。
「啊？」駱海華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省城裡過來的打獵的人都是圖個新鮮，一般來說都是在附近新活加工，吃不完的都統統帶走的。
「沒聽懂么。」周皓噴了一句，算是同意關卓峰的意見，他心裏面有了個底，大表姐夫是一個在乎收穫的過程而不過乎結果的人，這種人對於成敗的計較還算看得比較淡，還是值得相交。
「關總，是回榮城吃個飯還是到密林鎮去？」雖然太陽已經開始下山，但現在這個時間結束狩獵卻是恰到好處。
「到密林吧，我也有一段時間沒見到歐書記了。」
周皓想了想，交代了幾句，讓密林鎮同來的幾人都上了自己的那輛吉普車，而自己上了蔣和兩人坐上了那輛本田商務車。
密林鎮內，歐少芸早就點好了菜肴，只等關卓峰等人到來就馬上開席，包括關卓峰的保鏢兼職司機小梁以及陳嘉媛在內一共六個人，席間基本上就關卓峰、周皓、蔣和在喝著酒，明面歐少芸那個腆起來的肚子是一個很好的借口。
蔣和得知關卓峰要在鎮上面睡一宵的打算也有點犯難，鎮上面連間上檔次的旅館也沒有，更別提能有什麼星級的酒店能招呼如此一間大公司的尊貴總經理。
「隨便乾淨一點的地方就行了，前幾年我不也是經常在礦上一躺，就這樣睡一夜的么。」關卓峰打著飯嗝，小城鎮的飲食有它的特色，他這幾年過的都是鮑參刺肚的生活，偶然吃點特色農家菜還是覺得挺有意思，他一邊剔著牙一邊說道，「關鍵要替我準備幾個麻將的搭擋，打多大沒問題，關鍵是要有水平，周縣和蔣鎮你兩個可一定要上場。」
歐少芸知道姐夫好這一口，在鎮上要找出會打麻將的不難，只是再也找不出一個關卓峰能叫得出名字的人來救場，她想了想說道：「如果十二點前能結束的話，我也能下場。」
「歐書記這不是難為我么。」關卓峰用平淡的語調算是拒絕。
「我看讓今天森林派出所的駱所上來吧，他那裡過來半小時也就到了。」周皓見關卓峰沒有反對，就馬上打電話給駱海華，幸好駱海華平時雖然也好喝酒，但卻亦能盡忠職守，不是周末他基本上不下山回城。
當下屬也不容易，領導不惦掛時候心驚膽戰，領導開始惦掛的時候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林業這一塊重新劃歸周皓所分管之後，駱海華雖然與周皓打的交道不多，但他一直在尋找著機會巴結，得到了這個良機，袋子里揣了三萬塊錢就開著那輛桔黃色帶有警燈的森林防火的車輛一路呼嘯著往密林鎮上趕，等到他過來了，三人已經在鎮上面一間小旅館上擺開了架勢等候多時。
蔣和並不像駱海華一樣，睡在單位裡面，單位的小金庫裡面的錢能隨意動用，他不過是隨身帶著兩三千塊，不過看來他的運氣特別的好，屁股還沒坐熱，已經連續糊了幾把牌，不過是眨個眼睛的功夫，口袋裡面就平白多了幾千塊。
「關總你今晚似乎成了散財童子了。」連周皓也開了一把糊，雖然只是雞糊，但總算是個好兆頭。
「散財童子還不錯，總算不是敗家子，大家接穩了就是了。」關卓峰臉色如常，連一點泛紅也沒有，這點酒、這點錢，連讓他抖下眉毛都不值。
「謝謝關總了。」話音剛落，駱海華馬上糊了一把大牌，把輸出去的錢都贏回來了，還略有盈餘，雖然有點得意，但他的語氣還是比較謙遜。
「駱所厲害，我手上三個二條，你連絕章二條都能摸到，佩服。」關卓峰蓋上了牌，往桌子中央一推，然後由桌子下面的抽櫃里又掏出一疊錢，數了幾張遞了過去。
「運氣、運氣，聽牌聽成這樣子，想換一章也不行，沒想到真的自摸了。」駱海華小心翼翼把面前的錢折成一疊，也沒數，直接往旁邊隨便一放，又繼續洗著牌。
打麻將是日常交際之中較常見的一種活動，關卓峰也是對此比較沉迷的人，偏偏卻是整整兩個小時，才開了第一把的糊，眼尖的周皓在蔣和與駱海華那眉目之間的那點竊喜很快明白了道理，大表姐夫是在替自己施點小恩小惠出去，也難為了他有這樣的心思，想通了道理，周皓乾脆也不作計較，把好牌當成爛牌來打，胡亂的拆章，不時的一點小冤氣還真像模像樣的，搞得贏錢的兩個傢伙反而連大氣也敢喘一口。
賭場如戰場，上了場便是六親不認，有下級向上級松章，卻從來沒有當官的給商人松章的道理，有了點資本的駱海華與蔣和變得小心翼翼地算計起來，偏偏周皓的運氣似乎是極差，連續摸到順子或者同樣的三章牌打出去也是經常出現。
「這是最後一圈了，有點犯悃。」周皓掂量著公事包裡面還只有那麼的兩三千塊了。
「好。」關卓峰之前已經不時在打著哈欠，這種賭得這麼小的牌連丁點的興緻也沒有，更別提還一直在白白的輸錢。
「糊」、「糊」、「糊」最後四把牌，關卓峰的運氣還算不錯，他糊了其中的三把，清點數目，他比起周皓還要少輸了一點。
蔣和在鎮上面有宿舍，而駱海華也寧願回到山上去，袋裡面各自贏了兩萬有多的錢，摸著已經覺得舒服，只是由領導身上去割肉在他們而言似乎都是第一次，心裏面多少都有些不安。
「皓表弟，剛才你的演技太差了。」關卓峰由身旁的公事包裡面抽了一疊錢出來，也沒數，直接放到周皓面前說道，「這是你剛才輸的。」
「那我賺大了。」周皓隨身帶的不過是幾千塊，由芸姐那裡拿了兩萬，如今天只剩下幾張紅毛，但桌上面這疊錢整整齊齊，估計應該是剛好十萬一疊的，他也沒推卻，收了往自己的公事包裡面塞去。
「你老爸和我們的岳父搞什麼官商分離，我知道你們當官的其實日子過得挺苦的。」關家雖然不完全屬於某一個派系，但關卓峰完全明白其中的運作，派系裡面的商人賺到的錢，並不由他們完全自由支配，而當官的按不同的職級每個月會有專門的帳戶去進行補貼，這一點最先由周派開始運作，繼而不少的派系也有樣學樣，只是某些派系內里管理不嚴格，而導致了吃慣、用慣的官員把手伸得很長，而經商的人又經常不注意自己的言行，內里又衍生出不少的問題。
「那都是上層所決定的事，基本上這點錢是夠花的了。」周皓覺得關卓峰三次強調的「我們的岳父」有點刺耳，但也明白對方無非是強調兩人利益的一致性。
「有沒想過當你也是上層的時候要怎麼樣去操作？」關卓峰看似漫不經心，其實已經經過深思熟慮，單獨相處的機會不多，能拉近關係的機會他絕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