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月是故鄉明
顧潯走出了船,和小桂子一左一右,我和王爺坐在一邊,皇上坐在我們對面。
「你母妃……」皇上頓了一下,「你母妃讓朕給你挑個王妃。」
王爺霎時間臉色就變了,「父皇,兒臣不急。」
「朕知道你不急,可立了太子,若是沒有合適的太子妃終究是不合適。」皇上說道。
我坐在一旁不敢說話,可光是聽著皇上和王爺的對話我也能知道皇上是知道王爺和松竹的。
「朵蓮去哪裡了?」顧潯站在船外說道。
「她剛剛同我講了要去皇貴妃那裡收拾東西,搬到我院子里住。」我知道顧潯是在為王爺轉移話題,朵蓮說的時候顧潯明明就站在我身旁,臨走時他還和朵蓮打了招呼。
「哦哦哦,我說怎麼沒看見他。」顧潯接道。
「朕還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隨著你的心意走的。」皇上說道。
王爺默不作聲。
「白監事是呆在宮裡還是明日就去墨軒王府了?」小桂子開口打破了寂靜。
小桂子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我本是應了墨軒王爺,去王府住一陣子的,我看向皇上,「皇上,臣女……」
「朕倒也忘了,你隨心,你想去哪裡,朕來安排。」皇上說道。
我愣了一下,轉頭看了一眼顧潯,又看了看小桂子,恰好撞上了顧潯的眼神,對視幾秒后,「臣女想先去墨軒王府住一陣子,畢竟是先應下的。」
皇上點了點頭,「也好,那明日你就隨墨軒回府吧。」
「謝皇上。」我說道
「朕會對外說你去墨軒王府歷練一陣子,回宮時自會在尚儀局得心應手。」皇上說道,「明日你也無需上早朝了。」
我點了點頭,皇上又說道,「小桂子,回去便傳了旨,就說朕今夜偶感風寒,明日早朝作罷。」
「奴才遵旨。」小桂子說道。
顧潯見我將衣服裹了裹,便脫下自己的披風蓋在我的腿上,「皇上,我看這深夜風大……」
顧潯還沒說完,皇上便說道,「深夜風大,你怕凍著白監事,咱們回去吧。」
顧潯笑了笑,「侍衛顧潯領命。」
回去的時間大多數都在看風景,我從未見過夜晚的中心湖,也從未在夜晚劃過船。
「朕瞧這天涼的越發像秋日了。」
「皇上,這是盛夏。」小桂子說道。
皇上笑了笑,「你沒懂朕的意思。」
我微微一怔,「秋水清無底,蕭然靜客心。」我看了看皇上,「皇上可是說的這個?」
皇上點了點頭,「升你為尚儀局女官是對的,朕沒看走眼。「
「謝皇上,臣女定不負皇上看重。」
我笑了笑,轉頭看向顧潯,本想著顧潯也會替我開心,沒想到顧潯一臉愁容。
一旁久未開口的墨軒王爺出了聲,「父皇。」王爺突然抬頭看著皇上,「若是非要一個王妃的話,兒臣願意放棄太子之位。」
此言一出,四周寂靜,我甚至都覺得我無法呼吸,「王爺您三思啊。」小桂子說道。
皇上盯著王爺看了好久,終是說了一句話,「你比朕當時有出息的多,太子之位是你的,剩下的朕來想辦法。」
皇上大概是最不愛江山的皇上了,別的皇上都勸著自己的孩子不要迷戀紅塵之事,唯獨我們的皇上不,他從不願王爺困在皇宮裡。
「你在想什麼?」皇上問道,「朕見你久沒說話。」
我回過神來,「回皇上的話……」
「怎麼又注重上禮儀了!」皇上說道。
我笑了笑,「我錯了皇上。」
「說吧,你剛剛在想什麼?」皇上問道
「臣女剛剛是在想這皇室子弟一生困在這無形有形的皇宮中,一生悲涼……」
我想的入迷,說話也沒注意分寸,頃刻之間顧潯已然放下了船槳,跪在了皇上面前「皇上,白監事不是那個意思,還請皇上恕罪。」
「無妨無妨。」皇上說著蹲下身將顧潯扶了起來,「是啊,這有形的,無形的皇宮終究是困擾了朕的一生。」
皇上坐回到座位上,「若能重來,我定然與你母親廝守一生。」皇上看向莫軒王爺。
皇上沒說朕,皇貴妃也不是母妃,或許這就是皇上真正嚮往的。
「皇上,船靠岸了。」小桂子說道。
顧潯先跳下了船,小桂子扶著皇上,顧潯在岸邊接著皇上,然後是我,顧潯將我接下來,再然後便是墨軒王爺和小桂子。
「皇上,夜色已晚,咱們是回正殿?」小桂子問道。
「遠處亮著火光的可是皇貴妃的寢宮?」皇上問道。
小桂子上前站到石頭上,仔細張望著,「回皇上的話,應該是淑羽皇貴妃的安寧宮。」
我識相的準備謝了安回住處收拾東西,「你們隨朕一起去吧,今夜無眠。」
顧潯自知侍衛身份去淑羽皇貴妃寢宮不合適,「皇上……」
「無妨,你隨朕去。」
我和顧潯對視了一眼,我拽了拽顧潯的衣袖,顧潯見皇上都這麼說了,也沒再多嘴。
「皇上,夜裡風大,還是傳了轎子來吧。」我說道,「不然明日當真是要感染風寒了。」
說這話的時候顧潯下意識地拉了拉我。
「不了,朕還是想走走。」皇上說道。
我看了看小桂子,小桂子又看了看莫軒王爺,我們三個面面相覷。
我本想著將顧潯披到我身上的的披風給皇上的,就在我解開扣子的時候,王爺先我一步。
「父皇您還是披上吧,夜裡有些涼,到安寧宮還有一段距離。
皇上本想著拒絕,可墨軒王爺親手披到皇上身上的時候,明顯的皇上被感動了一下。
「我們快些走,免得皇貴妃歇息了。」我開玩笑道。
皇上點了點頭。
還好不是太遠,約摸著也就走了小半個時辰,到安寧宮的時候,朵蓮正在宮門外四周張望。
「哇姐姐,你總算來了。「
我咳了一聲,示意身後還有皇上。
朵蓮趕忙跪下請安,「宮女朵蓮給皇上請安。」
「起來吧,不必多禮。」皇上說道。
墨軒王爺許是受了風寒,本身身體就不好,站在旁邊咳了兩聲。
母子連心,宮內的淑羽皇貴妃好著急的走出來,「是墨軒和皇上來了嗎?白監事在外面嗎?」
我應了一聲,「淑羽皇貴妃,臣女在。」
「快些進來吧,外面有些涼。」淑羽皇貴妃披了件披風便跑出來。
皇上將身上的披風趕忙披到了淑羽皇貴妃的身上,「你瞧瞧你,外面多涼。」
淑羽皇貴妃笑了笑,墨軒王爺在一旁咳的厲害,淑羽皇貴妃看向朵蓮,「去叫人煮些薑湯來。」
朵蓮領了命,下去準備了。
一行人邊說邊往屋裡走,到門口時淑羽皇貴妃看向皇上,「你這個做父皇的,自己披著披風也不給墨軒。」
顧潯趕忙跳出來,「回淑羽皇貴妃,是我將披風給了白監事,望娘娘恕罪。」
「無妨,你做的對的。」淑羽皇貴妃親自將顧潯扶了起來,「子依別凍著就好。」
我笑了笑,「謝皇貴妃記掛。」
不知怎得每每淑羽皇貴妃叫我子依的時候我都會有些想起我娘。
進了屋內朵蓮搬來圓凳,「換了寢殿,這凳子可算是夠了。」
本是句玩笑話,無奈皇上聽的一陣心酸,「怪朕,沒能早點接你出來。」
淑羽皇貴妃搖了搖頭,「臣妾是淑妃也好,是淑羽皇貴妃也罷,住在這安寧宮和冷宮,只要皇上肯來,皇上細膩記掛著,對臣妾來說都是一樣的。」
這話聽的人一陣感動,可我卻想起剛剛大殿之上嚴妃娘娘的一席話,倘若皇上愛的不是淑羽皇貴妃,那皇貴妃該如何自處。
「剛剛皇上走後,軒懿說了些許的話。」淑羽皇貴妃說道。
「他說了什麼?」皇上說道。
淑羽皇貴妃有些遲疑,「就是一些埋怨的話,臨走時也沒謝禮。」
淑羽皇貴妃撿著好聽的說,我知道,顧潯知道,王爺和皇上自然也知道。
「薑湯來了。」朵蓮端著六碗薑湯進來。
「欸,怎麼是六碗?」我說道。
淑羽皇貴妃開口,「墨軒自小不養在本宮身邊,但墨軒身體不好本宮是知道的。」淑羽皇貴妃邊說邊分薑湯,「女兒家身體弱,子依你也喝兩碗,剩下的便是皇上和顧潯的。」
皇上接過薑湯,轉頭看向朵蓮,發號施令道,「去,再給朕拿一碗來。」
「皇上,皇上這點都要計較啊。」淑羽皇貴妃笑道。
「怎得不可多喝你宮裡一碗薑湯?」皇上說道。
「喝的喝的,皇上喝三碗。」淑羽皇貴妃笑道。
朵蓮當真就端了兩碗薑湯,「朕喝不了,分給顧潯侍衛一碗。」皇上說道。
一行人說說笑笑,這一晚過的興許也快。
「皇上不知,皇貴妃受了好大委屈。」朵蓮說道。
「哦?」皇上放下薑湯,「你仔細說來。」
淑羽皇貴妃瞪了朵蓮一眼,朵蓮開口說道,「娘娘瞪我也沒用,我明日就是姐姐的人了。」
淑羽皇貴妃笑了笑,「你倒是想的可快。」
皇上見當著淑羽皇貴妃的面是問不出什麼了,便也沒再問下去。